三天前,何亚维被再次带回了警局,与上次因涉嫌售假配合调查的性质不同,这次,何亚维被指控故意杀人。
肖米杰请他走的时候,同一宿舍楼的很多学生都看到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直到系主任跳出来解释才止住了又一次的闲言碎语:但凡在校园散播不实谣言的师生,全都记大过处分!
但是纸包不住火,因为徐鼎的电脑里有极其重要的视频证据,何亚维很快就被正式拘捕了。
幸好黑天鹅乐队拿到了全国赛总决赛的晋级卡,扭转了申南濒临倒塌的舆论风向,否则,这座享誉全国的名校早已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再次“声名远扬”。
值得庆幸的是,在肖米杰的帮助下,这起两年前就结案的交通事故也即将进入重审环节,申南学生何亚维也将因为谋杀罪而得到起诉。
望思玛的父母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到了警察局,父亲的坚持没有错,儿子确实是被人故意推到马路上,母亲哭得稀里哗啦,感谢警察帮儿子找出了真相。
今天服装系的课很多,朱大婶对于刚从北京凯旋而归的望思玛也丝毫不存怜悯之心,她扒拉着眼皮终于熬过了下午三节专业课。
下课时间一到,望思玛便焦急地冲了出来,此刻已是傍晚,她还要赶去安前路警察局见何亚维,徐鼎警官家的视频已经在她脑海里萦绕了一个周末,现在,她只想知道最终的真相。
车里还是熟悉的檀香味和熟悉的New age,只是她的座位从副驾驶挪到了后排,她是在校门口遇见江峪的,江峪等了她很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
“思思,一会你一定得冷静。”鸭舌帽下,依旧是那双深邃的眼睛。
何亚维的律师也到了,他正在为何亚维办理取保候审,保证金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据说女朋友闹闹也付出了不少。何亚维坐在凳子上一言未发,他脸色苍白,瞳孔中满是溢出的惊恐,见到望思玛更抑制不住地惊诧。
“你到底是谁?你和徐鼎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她站在何亚维面前丝毫不畏惧,“何亚维,你为什么要推韦思奇去马路上,他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要这样对他,难道就是因为他查到你贩卖假乐器吗?”
“不……我没有……我也是被人骗的。”何亚维开始语无伦次,“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韦思奇为什么会跑马路中间。”
“为什么?那个视频你难道没有看吗?”望思玛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是你把我哥哥推过去的!你这个混蛋,你把哥哥还给我!”
“你哥哥……”何亚维露出了更震惊的表情,“你......你是韦思奇的妹妹?”
“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望思玛的情绪开始失控,“你是杀人犯,你要下十八层地狱……”说着,她攥着拳头狠狠向何亚维身上砸去。
“望思玛,你冷静一点!”江峪和肖米杰见状立刻拉住了她。
望思玛松开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哥哥人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让我和爸爸妈妈怎么办……”
何亚维颤抖着身体也渐渐蜷缩在地上,眼泪同望思玛一样不自觉地从眼角留下来,良久,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望思玛被这两个字戳得痛心,“抱歉有用吗?那是我哥哥的命,你要真觉得抱歉,怎么不拿命来抵?”
“那天的事,我真的记不得太多了。”何亚维哭着回忆,压抑在心中两年的秘密今天终于能说出来,“是有人,有人一直在激怒我。”
“激怒你什么?”肖米杰问。
“他们告诉我,韦思奇一直骚扰我女朋友,还缠着她不放,那天我真的喝多了,也许就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你女朋友,是裴忻吗?”肖米杰问。
何亚维点点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亚维不停地为自己辩解,“我喝醉了,韦思奇也喝醉了,如果我清醒着,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他跪在望思玛面前祈求,“那天我很生气,我怕他抢了我女朋友,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他的,我更没想到一辆货车正好开过来。”
“够了。”望思玛捂上耳朵打断了他,“我哥哥死的时候,地上血肉模糊,你看到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心痛吗?”
“我怕,这两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你哥哥的魂魄一直缠着我,有时候对我大笑,有时候大哭,还抓我身体,我不敢睡觉,每天只能借酒精麻醉自己。”
“那是因为你杀了他。”
“求求你们原谅我。”他对她磕了个头,“我坐牢,我的人生就毁了,求求你,求求你爸妈,让他们原谅我,放我一马,我不想坐牢啊,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望思玛摇头,“我爸妈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您就是受害者家属吧。”一旁何亚维的律师走过来,“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我当事人一直很自责,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们也都能理解,何先生刚才说了,他是在喝醉酒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过失造成了韦思奇先生的死亡,为此,他愿意尽一切努力给予赔偿。”说罢,律师打开公文包,拿出名片递给了江峪,“我姓张,中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张律师。若不是徐鼎警官保留下来的监控视频,我相信何亚维永远都不会承认他的罪行,这样冷血的人,你让她的家人怎样原谅他?”
“当时何先生喝了酒,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张律师淡定说道,“就视频里何先生的状态来看,我们还怀疑何先生的酒被下了药,不过目前还在调查中,但不管事实怎样,何亚维先生间接造成了韦思奇先生的死亡,这是事实,我们也恳求您和您家人看在何先生悔过并且愿意承担一切补偿的态度上能够原谅他。”
“就算我原谅,法律也不会原谅他。”
“不,如果您能让受害者的父母写一份谅解书,就能帮助何先生在酌定情节上从轻处罚,如果您的父母不起诉,我们还能进行庭外和解,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最好都结果,我也相信我当事人何亚维先生从此一定能改过自新,而你们,也权当拯救一个悬崖边缘的大学生。”
“你说什么?”望思玛勃然震怒,“拯救?让我拯救杀了我哥哥的恶魔?”她狠狠瞪了一眼张律师,“人都死了,我们家还要他的赔偿做什么……”
“既然你是韦思奇的妹妹,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崔星子的事。”何亚维见望思玛不愿调解,便趴在地上继续苦苦哀求,“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帮帮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你们想知道的,包括崔星子。”
“催星子?”江峪安耐不住质问,“崔星子也知道这个视频?”
何亚维点点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韦思奇会和我去欧特比酒吧?为什么小卖部的监控录像会失踪?为什么徐鼎警官临死都没有把录像拿出来?”
“你的意思是……是崔星子让徐鼎把视频藏起来的?”望思玛再次抓起何亚维的领口。
何亚维绝望地点点头,“是她帮我处理了这件事,最后警察找不到证据,我才逃过一劫,所以这两年我答应对她言听计从,给她做牛做马,甚至给他做情人。”
说到此处,何亚维往自己的脸上甩了几记重重的耳光,“我不要脸,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哥哥,更对不起裴忻。”
“何亚维,你应该对你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望思玛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转身,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那个人是裴忻。
裴忻一步步逼近何亚维,冷若寒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曾经把你当成我生命力最重要的人,而你却一次又一次地骗我,利用我,甚至利用我家人,陷我于不义,何亚维,我从来没有想过十心乐队的吉他手竟然是一个杀人犯!”
“裴忻。”望思玛泪眼汪汪喊了她的名字,“何亚维他……”
裴忻走上去扶起了望思玛,“思思,我都知道了。”看到望思玛,她那无比坚硬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带着那么大的压力去比赛,觉得自己很能是不是?”
“我不想让乐队担心,更害怕你接受不了事实。”
裴忻露出一丝歉意,“这种龌龊的人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她看着望思玛道,“我和韦思奇从来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悔,平时什么都要争第一,唯独选男人这件事上输得那么惨烈。”
“裴忻......”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思思,如果真的是何亚维做的,我们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