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恢复意识之时,攸已身在陌生的竹楼之内了。他睁开被传送时产生的白光刺痛的双眼,但他有一种异常的体验……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疲倦。
楼外尖锐的武器激烈交战的利声贯彻了竹楼二层的幽静走廊,他仅轻轻触碰了走廊的墙壁,墙上的代码裂纹便发出了红色的警告。
指名要他亲身来见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想让他染指外面的战斗,无论任何一方。
他倒也识趣的静下心来,警惕着周围的任何缝隙,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他谨慎地一步一步稳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起。这有些狭窄的走廊并不是很长,但没有任何的房间,就像是专门为这场鸿门宴而设置的一样,他拨开走廊尽头阁间的青色丝帘,静步走入阁间。
典雅的房内装饰并不很华丽,藏青和月白的冷色调衬托了这略有寒意的气氛。古褐的红木茶桌上摆放着一把银灰色的的匕首。可这一个人影都没有,攸没有放松警惕,知晓了HK技术的存在,也指不定现在就有人在凯觑着自己的身后。
时间证明,他的担忧是正确的。一束蓝光闪烁,茶桌前的渐渐浮现的数据,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高的背影。只见那人在光芒消散中平稳地拿起了匕首,慢慢地转过身来。
但他却惊讶得动弹不得。
他绝对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长长的黑鬓发……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红的似要滴出鲜血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黑久?”他收起腕内的双刃,颤抖着微张双唇。他的脑子里有千万种疑问在相互交织,却一个也问不出口。黑久像是专攻他的迷药,光是站在那也已经对他有着莫大的威慑力,甚至让他忘了是此时此刻,他仍在行动之中。
他逐渐走近她的身旁,尽管觉得这个状态下的黑久不太对劲,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手搭上她的双肩,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在透析仪下的病号服,洁白的衬衫外面有一件十分合适的黑色西装外套,工整锋利的黑色百褶裙上方有一个「白木」的标志。
“攸……!”等他回过神来之时,黑久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一洗刚刚无神的面容,现在的她恢复了平时温和俏皮的模样,抬起头,石榴红般的双眼欣喜地映着他的样子,眼角噙着泪花,却是一副高兴的神情。
拥抱片刻后,他替她擦去泪花,激动地捧着她红润的双颊。“黑久……你怎么?”他开口,试图将她手里危险的匕首拿走,却遭到了她行为上的拒绝。
“攸。我知道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能理解,但请你一定要配合我。”她字正圆腔地说着,一口板正流利的语言反而有些不真实。“这个房间的HK屏蔽干扰器已经被破解了76.22%,预计时间还有一分钟。我现在不能跟你多说,请你一定要配合我。”
气氛略显严肃,她的微笑毫无破绽,但他总感觉怪怪的。尽管有些惊愕,他还是默许了她的请求:“要我怎么做?”而她却标准地举起来那把银灰色的金属匕首,架势像个老练的战士,与她娇小的体格一点也不相符。她口中淡淡地吐出了几个语调略高的字:“很简单,与我战斗。”
他诧异地想再询问她之时,那向他突刺来的匕首给了他答案。
她是认真的。
战斗开始。毫不拖沓的攻击,行云流水的战斗姿态,这些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动作反而让他担心她的身体情况——无论是力道,速度,还是熟练度都与她本身的身体素质相差甚远。黑久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何的医生,也绝对是对她做了什么。
黑白匕首的交锋,刃片的每一次碰撞,都飞溅出澄黄色的火星子,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金属碰撞声,两人进退防守的步调却出奇地配合,四目传情之间,仿佛不是在交手,更像是一曲双刃华尔兹。击声落下,攸的耳机里出现了一丝嘈杂的声音,像是信号接入?
“啊……组长!终于连接上了……现在、现在正在分析敌方目标的个人情报——”耳机那头莉莉子焦急的声音传来,他没有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莉莉子的实时监控下,但耳机里插入的另一个慵懒的声音让他始料不及。
“战斗结束~”
随着声音先到……也许比声音还要更快的,是一支看不见的箭矢。那支箭飞也似的从他的匕首旁擦过,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躲开!黑久!!!”
但一切似乎晚了。
箭矢与白匕首完美错开,直直地嵌入她左胸第四根肋骨下面的缝隙里,正中她的心脏。
挥刀的动作停在一半,来不及半声尖叫,她失力地倒在地上,鲜血肆意流淌,眼中还望着攸的模样,似做拼命挣扎地抽搐了一下,眼角的光芒渐渐消失……
“黑久——!!!”他丢下匕首,奋力奔向倒在血泊里的黑久。颤抖地紧紧怀抱着她的身体,神情中的慌乱无处可藏,他死死抱着她的尸体,试图挽留她的体温,痛苦、悲伤、愤怒、悔恨像锐利的白匕首刺穿他的胸膛……
一时间,阁间里传来巨大的嘶吼声。
……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
「黑久……」
他用手试探着她的呼吸,却再一次被沉重的事实所贯穿。
她死了。
“攸,你在干什么呢?~”刺耳的女声夹杂着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他无需回头,也知道这女人是谁。
他沉默着,泪痕在黯淡的竹灯下残忍地发着光,将黑久的遗体轻轻抱起,放在墙角旁,随后拔出墙上那根被血染红的罪恶的铁箭矢。
“组长……?”
他索性将耳机和泪一并甩掉,微睁双眼,冰冷地怒视前方。
果然是花约。
“诶?攸组长……你这,阵营不对吧?”她戏谑地坏笑着,手里拿着一把像是三角尺的弓,“你眼中的,是绝望喔?”
认真起来的攸并没有听着她的挑衅,而是像闪现一般地瞬移到她的面前,重重地打掉她想用来防御的弓,举起箭矢狠狠地往下刺。
“有意思。”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