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隐隐天光敛为一条线,重云依旧掩盖着初春的云阁。
天方微亮,林寒将翻至一半的古籍合上,远远地看了林殷所在的楼阁一眼,走出门去。
推开阁门,林寒便能感到一丝遗留在自己阁外的剑气。与空中散步的灵气不同,这种由纯粹的外道修行衍生而出的剑气,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察觉到,但就目前梦笙的修为看来,他留下的这种剑气,真神境以上的修士都能轻易感受到。
因为这股剑气,的确是太过凌厉了。
说来,这其实是剑道修行的正常情况,在剑意的磨砺中,初期的剑气将会越发地锋芒毕露,而随着修为渐长,剑气反而会逐渐收于体内,直到化境,若非出剑,剑意绝不会流露出来。
而梦笙留下剑气的凌厉,也正说明他这些日子剑道的进步飞速。自当初救下夏熙时取下云石后,梦笙的剑道基本功已打磨地相当扎实,远非一般剑道入门者能够相比。
林寒深知时机成熟,便提前制定计划,带梦笙进入第二阶段的修行。在他翻阅古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本剑道古典上的绝大多数必需的要求竟然和梦笙不谋而合。就连嘉华看过,都感叹这古籍简直就是为梦笙,或者说为梦笙修行的功法量身打造的一般。
比如,书中所记加强与佩剑之间的灵力联系,一个最大的核心要处,就是要求修行者的天生灵力为四成。
出生时灵力为十成,才能称为灵力充盈,这是修士的基本要求,也就是说,要成为一个神道修士,天生灵力必须为十成。而在十成之下,都无法进行修炼,也就是所谓的凡人。
理论上,天生灵力十成之下的凡人,一成灵力和九成灵力没有任何区别。但这古籍中却记载着四成灵力的凡人调动隐藏灵力的方法,而多一成或少一成都不能进行抽调运转,但恰好为天生四成灵力的梦笙,却能够得心应手地运用。而对于梦生诀来说,加强与佩剑的联系也正是破境的关键。
这些天来,梦笙在林寒的教导下能愈发熟练地掌握这种灵力调用方法,林寒也随之发现,因为可以调动灵力的缘故,梦生诀的剑道,与其他凡人的剑道有着天壤之别。
而梦笙心里很清楚,他此番在剑道上的收获,还要远超林寒的想象,甚至连突破那梦生诀的第三诀,也只有一步之遥。但此时的梦笙,却并没有像林寒一样深思此事。清晨一出门,他就直奔向凌春亭,这座云阁中央的小亭子,比起四时景的西阁和繁华的北阁而言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它被层层青石抬到空中,足可以一览整个云阁,清晨雾起,凌春亭被万千云丝围裹着,颇有一番仙境的意味。
梦笙来到凌春亭其实并没有什么准确的目的,他只是觉得这里颇为安静,抽些时间来这里独处看风景,也是个蛮不错的选择。只见他从红玉中取出酒葫芦和几盏小茶杯,分倒其中,细细品琢,好不自在。
凌春亭不是修炼灵地,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只是今天,竟破天荒地也有人来到此处。
这人一身云阁弟子标配的蓝袍,其上却点缀着朵朵青色花朵,那几朵青花并不是装饰,而是体内灵力自然结成的产物,想必这个弟子的灵种也正与这青花有关。
那人显然不似梦笙一般带着雅兴而来,大踏步地行至梦笙面前,随手取来桌上茶杯其一,一饮而尽。
“在下名为任青山,久仰梦笙师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不知青山可否与师兄擂台上较量切磋一番。”
任青山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响在凌春亭中,梦笙闻言,瞧了他一眼,依旧躺靠在亭中凭栏上,笑道:“下次吧,今天没空。”
“但我看师兄闲暇地很。”任青山依旧不依不饶。
话已至此,即便不知道所为何事,梦笙已然明白来者不善。他素来不愿与人争斗,尤其是云阁弟子,当下便提起酒葫芦站起身来,只是推脱道:“改日吧。”
“既然师兄只是一介凡人,又没有勇气接受挑战,可否答应在下,今后不再纠缠于夏熙师姐。”
梦笙微微一愣,旋即了然。
自那此偶然救下夏熙,又由于身世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二人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梦笙一介生性淡然的凡人,无需与云阁弟子混迹,不被大多数人知晓也在情理。而夏熙可是当今华夏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翘楚,有一副倾世容颜,性情温柔又修炼刻苦,同为修士,与众多弟子走的相对近些,自然在云阁中拥有着极高的人气。
梦笙心想,二人虽说是朋友,但也算不得像任青山说的那般亲近。想来有此番误会,也是那次在南阁事故被传了出去。
“你想怎么比?”梦笙举头喝了一口酒,看向任青山,笑问道。
北阁的西北角上的那座擂台,因为地处偏僻,历来来此较量的弟子并不多,但今日此处却聚满了人。任青山还未到场,台下却显得热闹非凡。沧云会前,阁内高手之间的较量常常被广大弟子视为珍宝,这可是难得的吸取实战经验的好机会,即便有零星几个人了解梦笙阁主亲传弟子这个身份,但在场的修士都能一眼瞧出,梦笙只不过是个凡人。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这场较量的热情,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来看云梦笙,而是来看任青山的。
任青山是阁内少有的少年天才,仅十六岁便达到了七重境初期,在这一代弟子中都属拔尖的存在,颇受嘉华青睐。而更为不易的是,他修为虽高,却并不虚浮。任青山本人在阁内有着极多的擂台记录,而除了前不久输给过夏熙之外,再无败绩。
正是因为那一败,任青山这个修炼狂人才意识到,东阁新来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孩。也正是从那时,任青山开始了对夏熙的追求。对于此事,夏熙那边的反应不得而知,但从今日任青山邀战来看,似乎是没有结果,究其原因,难道是台上坐着的这个少年?
梦笙早已先一步到了擂台上,只见他盘膝坐在台上,无意台下的纷纷议论,提起酒葫芦来,只顾喝着酒。
“你说梦笙他能行么。”林殷靠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旁,眉宇间不乏担忧,偶尔扫一眼台上的梦笙,问荣祥道。
荣祥摇头道:“这些天来,梦笙的修行,阁主向来有意保密。连你都不知道梦笙修习了些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是修百道的,不可能只有步法突出,梦笙既然敢接这战书,想必也有自己的把握。”荣祥抿了抿嘴,继续道:“不过,虽然我未曾和任青山较量过,但据夏熙所说,还是颇为棘手的。”
听了荣祥的话,林殷的眉头皱得更紧。只看已经过了时辰,任青山还没有到场,可谓是摆足了架子,这边林殷急得跺脚,而梦笙却丝毫无所谓地喝着酒,直喝得双颊微红,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任青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