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
陆言雅打开门来,轻揉着半睁未开的双眼,只见眼前一个白衣少年,浑身血迹,立在东川楼前,而在少年背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
“砰!”
一声果断的闷响,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梦笙呆站在门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还是楼内先出了声:
“知道规矩吗?我从不给相神看病,请回吧。”
陆言雅倚在门边,慵懒地摆了摆手,也不管梦笙能不能看到,不容置疑地说。
梦笙听过,也是颇有些无可奈何,没想到这个模样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上三四岁容貌清丽的女子,竟然这般不好说话。更没想到她竟只看一眼,便能看穿夏熙是神道修士。据传闻,这名陆医师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难道已经能够感知真神境的修为了吗?梦笙自问至少自己尚还不能。
当下也只得轻咳一声,笑道:
“陆医师误会了,其实我是来给自己看病的。”
“得了。”那声音又从楼中传出,“就算你有病,也不过是脑子有问题而已。”
“但你背后那个小美人可就不一样了。”陆言雅打着呵欠道,“说真的,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严重的灵魂受创。真不知道她得罪了哪尊大神。”
梦笙心底一沉,低声说道:
“还请陆医师能够破例一次,这女孩是华夏前界主夏钧之女,且关系着整个华夏乱局之中的命运。陆医师既被称为‘华夏第一医师’,定也有心怀天下苍生之意,若是此次你袖手旁观,只怕会酿成大祸啊!”
梦笙故意将话说大,确有激将之意,但他也明白陆言雅不是等闲之辈,这种江湖上的怪人异士,总不会因为这一两句空话便弃了自己的规矩。而之所以把“天下苍生”这种日后可能才会触及到的大事摆上面来,只是为了掩饰那“夏钧”的名字。梦笙只知夏钧曾称她为华夏第一医师,却不知这中间究竟有几番纠葛。之所以没有见面便提“夏钧”的名字,一是担心陆言雅“不救神道修士”的规矩是与当年夏钧有关,二是不知这医师究竟是何来路,盲目托出夏熙的身份,怕会再陷那天的险境。
只是眼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主意,为了夏熙的性命,梦笙只得一赌。
楼中沉默了许久,才又传出了声音,只是这一次,陆言雅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你说她是夏钧的女儿?”
梦笙没有回答,眉头轻皱,腰间红玉微闪,浮生剑在其中发出阵阵清鸣。
门开了,陆言雅走近身来,梦笙也便这么回以目光,只是隔得近了,梦笙才清楚地感知到,这陆言雅确实只是一介凡人,周身没有一丝的灵力。
医道。
竟又是一个外道修士。
那陆言雅伸出手指来,轻轻点在夏熙的额头上,梦笙见状下意识地一退,却也任由她去。
谁知在陆言雅凡人之躯的这一点下,夏熙额头上闪现了一道金色纹路,那金色纹路放出刺眼的光芒,从其中不断涌出道道金光,这金光与夏熙平时所用的流光又有不同。夏熙所用的流光虽也锐利无比,却能无限长远,且有弯有直,同时带着无比柔和的灵力,这也是她的流光曾能够治愈伤势的原因。而眼下这金光一道约五丈之长,如一把把金色的细长之剑,悬在半空中,散发出的灵力也只剩下无穷的杀气,足有数千余道,比之自己先前落剑阵,召剑雨时凌厉的剑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
梦笙看了眼尚还虚弱未醒的夏熙,向陆言雅投去询问的目光。
“还真是‘三千流光’啊......果然啊。”
陆言雅喃喃道,一时间眼帘笼上一层薄雾,她微微睁大双眼,将眼角的湿润纳回。
“进来吧。”
陆言雅不露声色地收敛情绪,又变回了慵懒清冷的语气。
......
“我以为方才你在门外那一指给她治好了呢。”
梦笙擦去脸上血迹,打趣道。脸上的血大多都是自己的,先前以火候未到的剑阵硬接夏熙的光点风暴,虽然当时的确勉强破了那一招,但那风暴中汹涌如利刃般的流光还是将他划的遍体鳞伤。
“我又不是神仙。”陆言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她中过一种符咒,或者说接触过一种符咒。”
“噬魂符?”
梦笙修习百道,对符道也略有了解,在得知夏熙灵魂受创时,也想到了这种符咒,这符咒以阴毒闻名于世,更能够损伤人的灵魂。
“不,还要比那强的多。噬魂咒最多只是削弱部分灵魂之力罢了,这种咒术却能逐步侵蚀灵魂,直至彻底变成一具活尸。”
“灵魂受创,神志不清也是常事,若是真的被蚕食殆尽,恐怕便与死人都没什么两样。我方才给她服下了‘灵音丸’,应该不久便能转醒过来,不过这并不能治本,灵音丸可阻挡不了那符咒的侵蚀。”
“陆医师可有办法?”
陆言雅放下手来,轻捋开额角的青丝,却抬起桌上茶杯,反问道:“她是夏钧女儿,你又是何人?”
梦笙想了想,回道:
“我乃云阁阁主林寒亲传弟子,云梦笙。”
当然,梦笙没有说出乾化徒弟这一层身份,只因这个身份在一切都真相大白前,与“夏钧之女”同样危险。
“云阁?”
陆言雅呡了一口茶来,问道:
“你们云阁,可有一个使一把黑色长枪的女子?”
“你说的可是‘七娘’?确实......”
“不对啊,七娘是幽帘人,陆医师怎会认识?”
“哦,没什么,以前恰好见过罢了......”陆言雅显然不愿多说,梦笙也识相地不再问下去。
陆言雅接着说道:“虽然我没见过这符咒,但还是有办法驱咒的。”
“这东川谷之上,本长着一种奇珍,名为东川花,东川花素有澄净灵魂的作用,配以别的药草,便能有驱邪,补魂的功效。”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采来。”陆言雅不由分说地推开门,就要出去采花。
梦笙站起身来,说道:
“可是我听说,这东川谷上是一伙山匪,采花的事还是我......”
“没事,就算是山匪,他们也得给我面子,别慌,我去去就回。”
“......”
梦笙只得看着陆言雅消失在视野之中。
“山匪都是些亡命之徒,怎么会给你面子?”
梦笙摇了摇头,正准备跟上去,便听到身后剧烈的咳嗽声。
“夏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