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百年嬗变,这些海盗不再是昔日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海盗了,绝大部分海盗在清迋水军的剿杀下,为了活命,纷纷逃到东南亚等小国居住,从此金盆洗手。
剩下的一些海盗属于小鱼小虾的角色,规模较小,大的有数百人,小的仅有几十人,他们各自为战,从来不敢和官府作对,龟缩在岛屿或漂泊在海上,靠抢掠商船为生。
由于利益相争,他们经常火拼、吞并,一般地,他们不上岸残害百姓,有的还和沿海渔民相处得甚为融洽,为的是建立补给线,通过各个渠道购买粮食、武器或其他日常用品。
也许有人质疑,绿岛有山林有淡水,四面环海,条件得天独厚,为啥没有海盗盘踞呢?
别低估这些海盗的智商,他们风里来浪里去,刀口舔血,出于求生的本能及狡诈的本性,择窝的眼光比玩八卦还玄,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都在考虑的范围内。
绿岛整个形状如一只大海龟浮在海面上,堪舆家称这是“死龟”之地,其风水看起来是好的,但三面是海湾,湾外又有海堤,把南北的鼋山莽山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龟蛇锁天门的险象,整个海湾呈U形,貌似一只布袋,官兵若封锁东面的出海口,等于扎住了袋口,想撒开丫头逃,比登天还难。
若是逃上岸,且不说官兵围剿,就是百姓,也会举起柴刀、锄头,将他们剁成肉醬的。所以说,尽管海盗们无数次踩过此点,起了觊觎之心,一见此凶局,都不敢占绿岛为匪窝,自绝于此。
现在这群蓝衣海盗,估计是在黑旗帮的穷追猛打下,走投无路,才涉险上了绿岛,拭图负隅顽抗。
海盗和山匪有一个残忍的共性,都是在刀口上舔血,不怕战死,只是怕自寻死路或遭别人暗算而死。
“兄弟们,咱们这次是中了虎鲸的诡计,才有此一败,别看黑旗帮仗着人多势众,可他们是一只纸老虎,咱们几时怕过他们?只要我们不气馁,有信心,就一定能打败他们,活捉虎鲸。”黑汉子豹眼环视众人一眼,鼓舞着士气。
“活捉虎鲸,消灭黑旗帮。”瘦猴振臂一呼,海盗们随声附和。
幸好士气还在,黑汉子感到很满意,用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兄弟们辛苦了,打了一天一夜的仗,累得够呛,先在寺里休息一会,等夫人上山,再作打算。”
海盗们一听,便收起刀枪,紧张的神经一旦松驰下来,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或蹲或坐,有的伏案、有的倚墙靠门、有的干脆躺在地板上抽起大烟……
“施主,这是佛门大殿,是我们念经诵佛的地方,不能在这里歇息的。”
独脚虁见海盗们横七竖八,形骸放浪,把好好的一个佛殿搞得乌烟瘴气的,忙上前制止。
“贼秃驴,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从现在起,这寺爷们征用了,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看你们这几个断腿残臂独目无耳的,就算是念破了经,也别指望成佛。去,给爷们弄点饭过来,伺候好了,或饶你们几个秃驴的狗命。”
黑汉子不由分说,狠掴了独脚虁一记耳光,骂罢,吩咐瘦猴带几个人进后院,意欲强制性地腾出空房,以供他们歇息。
不能再容忍了,也不能再犹豫了,因为瘦猴等人一出侧门,肯定会绊到地雷机索,自己和海盗们就会一起葬身于这座大殿里。
趁着海盗们疲惫与松懈的机会,猝然发起袭击,然后按原计划引爆地雷,炸死这帮狗养娘的,即使外面还有海盗的团伙也无所谓,完全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和他们周旋,然后逐个灭之。
一念及此,独脚虁的眼光投向独掌熊等人,欲发出动手的信号,也该是这些海盗不该命绝于绿岛,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夫人到。”
殿里的海盗们一听,忙站起来,列队躬身,毕恭毕敬。独脚虁见情况有变,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收势静观。
不一会儿,二三十个蓝衣汉拥着一个女人入殿。只见她生得柔美丰满,蓝衣紧绷绷的,圆肩平腹,一对翘峰呼之欲飞。
俗话说:女人三十几,风情溢万枝。估计她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女人,既有着为人处世方面的成熟,又挟杂着内涵丰富的轻佻。
“阿杰,你越来越鲁莽了,这是佛门,怎能如此放肆?”
显然,她听到了黑汉子的恶言恶语,一入门,粉脸一沉,就呵斥起来,声音却是娇滴滴的。
“夫人,这几个贼秃驴不知天高地厚,欠揍。”黑汉子陪着笑脸应道。
“欠揍的是你。”那女的白了他一眼,走到佛像前,点了一炉香,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三拜,嘴里念念有词。
拜毕,她往功德箱里捐了几张银票,然后她来到独脚虁的面前,道了个万福:
“属下乃是草莽之徒,初来宝地,有眼无珠,亵渎佛门,冒犯之处,还望法师大慈大悲,宽恕我等的罪过。”
“阿弥陀佛,女施主菩萨心肠,广结善缘,好人有好报,佛祖会保佑你逢凶化吉。”独脚虁合什还礼,语带双关。
“我等今夜遭仇家追杀,落难于此,想借宝岛盘桓数日,修好战船后即离开,绝不惊扰宝刹,但不知法师意下如何?”那女的笑盈盈地问。
笑里藏刀,杀敌于一笑一颦之间,独脚虁知道,这种女魔头最难应付,征求你的意见只不过是一种假惺惺的外交辞令。
其实,同意不同意都是一样的结果,只要他们不入寺院骚扰,山门外的事,他无权过问也不想干涉。
“阿弥佗佛,出家人不问俗事。”独脚虁既不说不同意,也不愿肯首,以佛号敷衍了事。
“既是法师默许了,我等现在就离开宝刹,在外面宿营,就此告辞。“
那女的双手合什,行了一礼,带着海盗们出寺门,下山去了。
“好悬,若打起来,海盗人太多,且火器利害,我们根本脱不了身,幸亏这个女魔头来得及时,避免了一场恶战。”有惊无险,独脚虁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女魔头是蓝旗帮的掌门人,绰号珊瑚花。”独耳狼倒是显得镇定,若无其事般。
“你认识她?”独眼蛟吃惊地问。
“不认识,我陪二当家外出联络反清志士时,曾听道上人说起,根据他们所描述的外貌特征和她甚为吻合,所以,我就断定她是珊瑚花。”独耳狼脸无表情地应道。
事实上,独耳狼判断得不错,这女的就是蓝旗帮掌门人珊瑚花,说起她的故事,颇有些传奇的色彩,也有几分的伤感。
打开历史画卷,敲醒古老沉睡的梦,推开历史沉重的大门,扑入眼帘是一场场惊心动魄、鲜血淋漓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