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少女手中拿着一只茶杯,坐在桌前,神色似平静,却带着化不去的冰寒。
杯于唇间,似想起什么,少女冰冷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屈辱,纤眉掀起,贝齿咬紧茶杯,似欲将它嚼碎。
瓷质极硬,齿间的痛楚,令她再次竖了竖眉,冷色更甚。
敲门声。
万化和秋风比席天凌预计的,起得更早。
少女横眉,牙关中崩出一个字。
“进!”
门外,两人一愣,脸色微变。
虽只一个字,但他们能感觉到语气中的恼怒,少女性情虽偏执,但行动之中向来自制,极少动怒,一定发生了什么。
两人心中猜测犹疑着,推门进入。
“对不起……”
万化看着少女,愧疚道“我们起得迟……”
话未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甩在他脸上,令得青年愣住。
少女豁然转头,冷眼看向秋风,咬牙道“你可知你的消息多离谱么?”
少女声音怒极,却隐隐的,似有一丝哽咽。
两人再次一愣,心中极度不安,少女性子冷傲,向来坚毅,如这般情形从未有过,令二人手足无措。
少女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昨天夜里……”她顿了顿,脸上出现羞恼,恨道“我差点被人扒光。”
秋风和万化同时色变,惊怒,脸上出现无比阴寒的杀机。
“是谁?”两人同时问道。
少女恼怒的扫了眼秋风,冷冷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沉溺酒色的纨绔子弟!”
秋风微微一惊,低下头,未再说话,眼中闪过愧疚与一丝寒芒。
少女冷笑,道“被人点了睡穴犹自不知,说什么起得迟了。”
她说着,不禁再次动怒,横眉冷哼了一声。
两人脸色再次一变,难怪他们向来早起,今日心中藏事,反倒睡到了此时。
少女怒气宣泄了一些,逐渐冷静下来。
两人见她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心中微松,犹豫半晌,秋风道“他……深夜潜入,不知……”
少女猛地掀眉,冷冷扫了眼秋风。
半晌,她冷笑,道“他要我识相一点,今天离开席家。”
万化思索着,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贸然对家中宾客出手。”
少女点头,眸光自万化脸上扫过,见他的脸已红肿起来,不由微微一皱,道“坐。”
两人不敢违背,对视了一眼,桌前坐下。
少女咬着牙,冷声道“再查一遍席天凌,此人……恐怕比席禹钟难对付多了!”
“席天凌既发现了咱们冒充,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万化看着少女,道“不如咱们先离开,然后……”
“他要我离开,我就离开?”
少女斜着万化,冷笑道“我偏不离开!”
两人知道少女的脾气,未再劝她,眉头都是微微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唐夏今天到,你们和他碰头,把席天凌再查一遍,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她说着看向秋风,冷冷道“是一切!”
……
秋风和万化睡得太沉,过了饭时,但席禹钟甚为周到,为了三人,特意延迟了饭时。
饭后。
万化和秋风以欲睹中原风物为由,前往池州城。
席禹钟看着少女,笑道“池州虽比不得汴州、云州,但也算西北名城,见翎姑娘何不同去游玩一番。”
少女嫣然一笑,摇头道“连日奔波,晚辈有些疲累,实在不愿去那么远,再者,侠剑山庄已是不凡,晚辈又何必舍近求远。”
席禹钟点头,笑道“姑娘若想到处看看,我可以派个侍女带路。”
少女摇头,温婉轻笑,温柔之极。
“晚辈听闻侠剑山庄三园美名,前辈若同意,晚辈一人随意走走,最后想去剑园观摩学习,不知可否?”
席禹钟抚须,道“姑娘随意,无需忌讳。”
“多谢前辈。”
少女点头微笑,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晗山非名山,却因侠剑山庄而名,侠剑山庄因人而名,亦因园而名,三园之名,流传江湖,近十几年来,已是江湖中人交口而传,一睹为快的侠游胜地。
花园、水园、剑园。
席禹钟的妻子乃花中圣手,移植天下名花于侠剑山庄,渐成花园。
晗山有泉,经侠剑山庄而过,侠剑山庄建造之时,因地制宜,造了诸多水榭楼台,成水园之名。
而最为江湖中人向往的便是剑园。
席禹钟交游甚广,加之花、水两园闻名江湖,吸引了众多江湖名侠前来游览玩赏,江湖中人自不免比武切磋,剑园中有无数巨石,其上留下诸多武学高手的掌痕剑迹,可为后来学武之人观摩学习,渐成剑园。
步姮漫步而行,不觉心境渐静。
席禹钟之父席承贤文武双全,早年为官,是一位饱学之士,后于晗山造园,因此侠剑山庄的风格雅致,景物极美。
亭台楼阁,远近相映,宛如画境。
水园,一处观景亭中。
少女趴在栏杆前,看着湖中鱼,水上荷,不禁出神,怔怔所思。
清风徐徐,带来淡淡荷香。
不知何时,少女竟睡了过去。
“喂!喂……”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站了一个男孩,一身华贵精致的紫衣,十三四岁,年纪虽小,却是俊极,皮肤白嫩,宛如个画中仙童。
此时,这仙童正噘着嘴,满脸不快,用脚踢着少女的腿,见她睁开眼睛,怒道“你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本公子专用!”
少女缓缓坐起,理了理衣服,道“如此大的亭子,你玩你的,我睡我的,碍着你了么?”
这男孩极是跋扈,道“这里是我家!我不愿和外人待在一起,你立刻滚!”
少女打量了他一眼,偏头看向湖面。
“我家”两个字,再加上这理直气壮的飞扬跋扈,不难猜测这少年的身份,他恐怕就是自己的目标之一,席家二公子席天颖了。
“你听到没有!”
男孩见她不理自己,脸色一沉,怒道“我让你滚!”
少女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要我走,我便走了,若要我滚,我不会滚。”
男孩脸色一沉,一脚踢向少女腰间,他显然自小习武,这一脚招式凌厉,颇成气候。
常人若被他这样踹上一脚,至少半个月内下不了床。
小小年纪,如此狠毒!
少女眉目一沉,冷哼了一声,伸手接住他的脚,一扯一拧,将他凌空摔在地上。
男孩吃痛,叫了一声,咬牙发狠,翻身站起,便想再次出手,却见眼前的少女纤眉含怒,眸中泛出冷意。
他极是聪明,知道眼前这女子怕是不会让他,出手只会吃亏,收了招式,冷冷道“你究竟是谁?敢在我席家出手伤人?”
少女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游鱼,淡淡道“江湖中人,问别人名字前,不懂得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么?”
男孩眉头一皱,道“我叫席天颖,你叫什么?”
果然是席天颖!
少女转头看着他,道“我见了你父亲尊称他一声前辈,是因为他年龄比我大,那么,你该叫我什么?”
少年眼中闪过隐晦的恼恨,极不情愿的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
现在你威风,等我问出你的名字,少时找你报仇!少年盘算着,露出一丝冷笑。
“我叫见翎。”
男孩眼睛一转,恍然道“你就是从塞外而来,给我爷爷祝寿的人?”
少女点了点头,懒得说话。
她连日奔波,昨夜又一夜未睡,先前虽小憩了一会,非但未能解乏,倒引得越发困顿慵懒起来,剑园也懒得去了。
此地微风徐徐,令人神清气爽,又与记忆中的那一幕极似,令她心意柔软起来,有心偷懒,再睡一会,但眼前这男孩心眼极多,又显然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她怕万一睡的深沉,被一个男孩给欺负了,不敢再睡,便倚在栏上,看着远处,微微犯困。
男孩看着她,眼睛骨碌碌转着,道“我常闻塞外之人箭术极好,你可敢与我比试?”
少女懒得与他动气,挥了挥手,道“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