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好像每年到了清明假期之时，雨水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项目之一了。无论假期前后有多烈日炎炎，但是清明当天雨水必定不期而至。
才刚过清晨四点，雨水已经淅淅沥沥的拍打在汤丞煜的卧室窗户上，毫无节奏感可言的将汤丞煜成功吵醒。汤丞煜坐起来依靠在床头上，望着窗外的雨，雨其实并不大，但是配上阴暗灰蒙的天气，就显得格外应景了。
“儿子。”汤爸爸推开门，本来是想叫汤丞煜起床，却发现他已经起来了，“怎么起这么早？”
“噢，今天不是要去给烧纸嘛，这一宿好像都没怎么睡实，而且整晚都在做梦。”
爸爸拍了怕汤丞煜的肩膀，“好了，别多想了，起来收拾一下过一刻钟我们就出发。”
因为姥爷的墓地和爷爷奶奶的相距甚远，所以必须尽早出发才行。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气还是什么原因，汤丞煜总觉得车里的氛围怪怪的，一家三口很默契的一言不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坐在后排的汤丞煜看了看身边三包一会要烧掉的纸钱，又看了看车窗外，右手肘支在窗前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眉宇间微微一簇，在心底盘算着一会到地方该说些什么。
还记得陆柒年爷爷突然发病住院的时候吗，陆柒年放学去守在床前整宿整宿照顾，那个时候汤丞煜对她说自己很羡慕她还能照顾爷爷，而自己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想着想着，汤丞煜的眼角已经悄悄有泪珠开始滑落了下去。
“爸妈，一会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你们下来我再上去。”汤丞煜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年才只有今天这一次，所以有的话我想还是我单独说出来比较好。”
汤丞煜说完，并没有得到爸爸妈妈的回应，副驾驶的妈妈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爸爸也只是从后视镜当中和汤丞煜进行了一闪而过的目光交流。
汤丞煜抿了抿嘴，就当是默许了吧。
爸爸停好车，汤丞煜发现墓园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同是前来扫墓的人，“我还觉得来的挺早，没想到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汤丞煜自言自语道。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上去？”爸爸最后又问了一遍。
“我等会再去吧。”汤丞煜指了指，“您快去吧，别管我了，您看我妈都走那么远了，快追上去吧。”
看着爸妈离开，汤丞煜独自在附近开始徘徊。烧纸的烟飘向各处，视线也多多少少开始受阻，雨里雾里的格外朦胧。
看着看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从汤丞煜心底油然而生。
老远的，爸爸妈妈的身影出现在了汤丞煜的视线当中，汤丞煜赶忙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没和姥爷多聊几句吗？”
“行了，你赶紧上去吧，知道具体位置吗？”爸爸问道。
“知道知道，那我上去了！”
汤丞煜小跑着上了山，一排一排数着，两侧立着各式样的墓碑，让一向落落大方的汤丞煜也瞬间不寒而栗起来。汤丞煜赶紧加快了步伐，想尽快找到姥爷所在的那排。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没错，就是这排了。”汤丞煜说道，“姥爷应该在二十五排第十个！”
来到姥爷的墓碑前，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就这样冰冷冷的雕刻在墓碑上。汤丞煜轻轻掸了掸，虽然才刚刚下过雨，但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灰尘还依旧可见。
“姥爷，我来看您来了。”汤丞煜发现，虽然在来的路上自己想了很多话，可是真正到了碑位前，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就好像像是穿过了古装神剧里的结界一样，一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犹豫很久才说出这几个字。
“您在那边过的还好吗，别像之前一样舍不得花钱都攒着，自己在那边别委屈到。我们大家呢，在这边也都挺好的，您不用挂念着，反倒是我们大家都在点击您。就说说我吧，还有就说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平时的成绩呢一直都很稳定，各科都是前几名的水平，最后两个月呢我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会放松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考上个理想的大学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心吧您，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拿来给您瞧瞧，让您也骄傲骄傲......”
汤丞煜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包纸巾，轻轻的擦拭掉了自己的泪。很多年都不怎么流眼泪了，都快忘了掉眼泪是一种什么感觉的汤丞煜，没想到这一天就留了两次。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吧。
“其实咱们爷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长，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三年有余，您却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现在看到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同学，说实话我真的，既羡慕又不羡慕的。不羡慕是因为曾经我拥有的要比他们拥有的幸福太多；而羡慕是因为在大家相仿的年纪，我已经早早就不再拥有您的爱戴了......现在平时我经常到您以前带我去过的那些个老地方溜达溜达转哟转哟的，十多年快二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和我印象中的样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时候都只能凭借支离破碎的记忆回想......我现在长大了，懂事了，您也早已经撒手人寰了，如果您还在，我该有多幸福啊！”
汤丞煜看了看表，“姥爷，今天就和您说这么多了先，我就先走了，等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您的。”
下山的时候，汤丞煜比上来的时候稳健了不少，没有上来时候的紧张压抑，努力调整着呼吸和状态，因为他不想将自己糟糕的样子展现给自己爸妈面前。
可能是刚刚还有很多话刚刚没说，汤丞煜满脑子都在盘算下次来还想说些什么，以至于从自家车前走过都没有意识到。
“嘀嘀！”
爸爸长按了两下车喇叭，才将汤丞煜从独想拉回到了现实。
“想什么呢，自家车都不认识了？”等待汤丞煜上了车，爸爸质问道。
“刚刚可能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汤丞煜耸了耸肩，不知道该怎么把后半句说下去，干脆直接放弃了，“没什么，好好开车吧您！”
和姥爷不同，爷爷奶奶在汤丞煜的童年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记，在汤丞煜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但是汤丞煜的那份心当然不会因此而削弱。
“没什么话想和爷爷奶奶说？”到了爷爷奶奶的墓地，爸爸一边扫墓一边问汤丞煜。
“当然有。”汤丞煜用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前，“只是我想对他们说的话，不想被您和妈妈听到。”
“得，那有什么话就在心里说吧。”爸爸轻轻拍了拍汤丞煜的后背。
“爷爷，奶奶，您的小孙子汤丞煜来看你们了，和我爸爸妈妈一起。”汤丞煜在心底开始默默和爷爷奶奶说起了话，“虽然您们去世的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了我，但是我肯定不会因为我们的缘分短暂就轻描淡写这份亲情，毕竟俗话说的好血浓于水嘛！虽然没能像几个表哥一样让您二老享享福，但是我会把对您二老的那份情加倍寄托在我的爸爸身上，没有您二老就不会有爸爸，更不会有我的今天。”
汤丞煜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我们现在都很好，爸妈工作稳定身体健康，我呢也还算争气，相信在那边您也都看到了对吧，我一定会继续努力，让您在那边也能因为我而感到骄傲的。”
回去的路上，经过好几处公共的祭祖设施，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一个个以泪洗面。汤丞煜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毕竟才刚刚亲身经历过，最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他无助的咬了咬唇，“人生在世，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生死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