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薛牧就早早来到集市。
没有再去码头，而是四处逛，一边逛一边细心观察。
卖力气的永远被人剥削，会用脑的人才能活得自在。
集市里谋生的其实就只有几人类，一是老板类，他们有足够的资本，自己投资开个店面，脏活累活招工人来做，舒舒服服的赚大钱。
二是打工类，在老板的剥削下艰难度日，做得做多活得最苦，身体和灵魂遭受双重压迫。
三是散户类，摆地摊做些小买卖，动动脑子付出些劳动，生活不错。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了，老板也做不了，还是摆摆地摊这样子，才能有个混头。
卖什么东西呢？
薛牧琢磨了一下，决定卖鸟。
这东西卖的人少，价钱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容易搞到货源。
说干就干，现在天色还早，薛牧赶紧回村，来到村后的野林，爬树掏鸟窝。
这种事儿他干过无数次，并不怎么费力，只是鸟不多，掏了半个多时辰只掏到两只幼鸟。
回家拿了个小凳子，提着鸟儿兴致盎然的来到集市。
好的摊位都被人占了，无奈，只能找个相对冷清的地带。
将两只鸟儿往盆中一放，坐在板凳上，静等客户。
半个时辰过去了，无人问津。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无人问津。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漫漫的等待将薛牧的心都等凉了。
终于，一个小孩子凑过来蹬着，小手指着鸟儿，很喜欢的样子。
那小孩的父母赶紧将其拉走，边拉边说道：“这瘟鸟什么好看的，赶紧走。不许哭，小心我打你！”
接下来又是无聊的等待，一直等到太阳过下山了，也没人来买鸟。
薛牧郁闷了。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提神，起身去别人的铺子逛了逛。
这一对比立刻看出差距来了，他发现人家卖的鸟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羽毛，好看之极，自己这灰雀简直没法跟人比。
一打听，原来用颜料染了的。
收拾东西回到村里，薛牧找到自己的死党阿火，他表叔是开染坊的，让给弄些颜料过来。
过不多时，阿火垂头丧气的过来。
“怎么了，没弄到颜料？”薛牧有点郁闷，阿火平日里最讲义气，交托给他的事如论如何都能完成，有一次发大水冲断了桥，这家伙硬是抱着个木盆游泳过来，支援薛牧打退了邻村的痞子们。
“不好意思啊哥，只弄到这么一点。”说完这话，阿火怪笑着提了两大桶颜料，各种颜色齐全。
好家伙，这就是染一头水牛都够了。
将鸟儿抓在手中，二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翅膀染完了。
阿火表示很怀疑，“牧哥儿，鸟儿画成这样，真的有人买？”
薛牧也很踌躇，这画得太丑了，虽然是五颜六色，可是乱七八糟，简直像一只恶心的变种鸟。
“要不这样吧，找小茹来画，她以前学过。”阿火提出建议。
“小茹会画鸟？”薛牧表示不知道。
“她家里以前找先生教过字画，肯定比咱俩画得好，只是她爸妈管得严，不让她随意出门，这可很为难。”
“为难？”薛牧嘿嘿一笑，难的事才有意思。
小茹是有钱人的孩子，父母都是做大生意的，独生女，寄托着全部希望，重点培养着，出门的机会很少，不过她很羡慕别人的自由，有时候会偷偷溜出来跟大家一起野。
作为村里的混世小魔王，薛牧的手段着实多，不到一刻钟，小茹的父母在一群小鬼头的忽悠下，火急火燎的出门了。
小茹的小脑袋钻出门，左右张望一下，兀的跳了出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放飞的雀儿。
见到二人，嘻嘻的说道：“耶耶，终于能出来喘口气了，谢谢两位侠士。”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的给两人拱手，一副女侠风范。
阿火看到这幅画面，一脸呆呆。
薛牧可没空欣赏，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着搞钱，其他的一概没兴趣。
将另一只鸟儿抓了出来，说道：“来来来，你以前不是学过画画么，给它画画，要画得好看。”
小茹说道：“轻点，”将鸟儿捧在手中，对它亲道：“好吧，就让本姑娘给你打扮打扮。”一边说，一边用嫩嫩的手指拨弄鸟喙。
小茹常态下嬉皮笑脸，画画的时候却非常认真，那全神贯注的模样，让薛牧怀疑这是同一个人么。
随着颜料的涂抹，灰雀渐渐变得入眼，一番精雕细琢之后，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漂亮宝贝。
小茹力求完美，继续修饰了好一会儿，才奉上自己的艺术品。
这鸟儿之漂亮，让薛牧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竟然都觉得舍不得卖掉。
撇下二人，薛牧火燎燎的来到集市。
不到一刻钟，就来了客人，是三个女孩。
“哟，你们看，这鸟儿好漂亮啊。”
三人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兴奋的说个不停。
“小家伙，你这鸟儿怎么卖的？”
“两个铜板。”薛牧第一次卖东西，感觉有些紧张，内心嘀咕，他奶奶的，做买卖怎么比打架还费心脏。
“两个铜板太贵了，一块五怎么样？”女孩瞪着大眼睛，很漂亮。
“好吧，一块五。”薛牧实在不怎么喜欢跟人讨价还价，尤其是跟女人。
那女孩高兴的付了钱，将鸟儿抱在手中，问道：“你这怎么只有一只，还有么，我的姐妹们也想要。”
“今天没了，明天吧，明天我再弄。”
“好，那说定了哟。”
三个女孩嬉闹着离开。
做成第一端生意，捏着手中的一块五，薛牧有种兽血沸腾的愉悦感。
拿着钱，买了几个香喷喷的大鸡腿，用油纸包好，跑回村里。
首先就是给阿火和小茹一人一个，阿火馋得流口水，小茹却连连摆手，表示油乎乎的东西不喜欢吃。
薛牧无语，女人就是麻烦，不去理她，将剩下的两只鸡腿带回家，小丫像一只小老虎，一把就将两只鸡腿全抢了去，怎么哄都不拿出来。
薛牧郁闷，自己买的居然自己没吃到。
听到门开的声音，小丫高兴的跑了过去，撞在母亲的腿上，拿出大鸡腿，说道：“妈妈，给你大鸡腿，很好吃哟。”
母亲问缘由，薛牧只简单的说是自己赚钱买的，没细说。
母亲又高兴又欣慰，却不肯吃鸡腿，将它留了下来，说等下一顿再吃。
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早晨起来，薛牧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他将村里的狐朋狗友都号召在一起，说道：“今天大家帮我抓鸟，抓到的可以换鸡腿吃。”
听到这话，狗党们沸腾了，一个个撸起裤腿，干劲十足。
一个干瘦的小伙喊道：“我们比比看，谁第一个掏到鸟，得双份鸡腿，慢的是小狗。”
这家伙叫小乙，赌性重，平日里就喜欢跟人赌这赌那的。他喊的时候已经开始爬树，一句话喊完，都爬了小半了。
众人叫骂声响成一团，纷纷上树追赶。
这么一来，山里的鸟儿们可算是遭了大秧，被掏得鸡飞狗跳，村里的大人们看在眼里，恨不得提着木棍去揍人。
薛牧是发动者，自己当然也不会闲着，找了个最粗的树，提袖就爬。
本来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可是爬着爬着，就感觉这树干太粗，实在是不好爬。
这么多人面前，绝不能认怂，只得硬着头皮，一边故作悠闲，一边克服艰险，爬到四肢报废，才终于爬到了树梢，探头看去，里面居然是空的。
这就没意思了。
抬头看去，上面很远的树梢上居然还有一个鸟窝，这鸟窝不大，而且极高，几乎到了树尖，要不是凑巧，还真不容易看得到。
果断去掏。
这窝的位置实在险恶，薛牧从小爬树爬到大，也不禁胆战心惊。
战战兢兢，终于爬到了树尖，只觉得微风吹拂，自己跟着树枝摇曳，随时可能掉下去。
薛牧心脏再大，也感觉有些绷不住。
探头看去，里面也没有鸟，只有一个乌漆麻黑的鸟蛋。
“这是什么啊，该不会是死蛋吧。”郁闷的拿起鸟蛋闻了一下，没有臭。
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鸟蛋塞到口袋中，向下爬去。
腿落地，薛牧的心总算安宁了，骂道：“他奶奶的，上面毛都没有，就一个破蛋。”
伙伴们却收获颇丰，掏到了八只鸟，薛牧将鸟全部收了，说道：“下午给你们鸡腿。”
邀着阿火，将小茹捣腾了出来。
本来薛牧心里还有点担心，小茹又没拿鸡腿，又没得好处，会不会不愿意替自己画画了。
见到小茹之后，疑虑顿时消失了，这家伙完全没这个情绪，而且兴致无比盎然，仿佛能从家里逃出来就是最快乐的事。
薛牧感叹，这是野丫头的天性，投了富贵人家的胎。
画画完毕，薛牧想了一下，邀请阿火和小茹去自己摊位那里，装作客人，给自己添加人气。
阿火果断表示：“小事一桩。”
小茹大叫“有趣有趣。”催促着二人赶紧出来。
到了集市，摆起摊子，小茹的表演天赋立刻展现了出来，一下子惊叹：“哇，好漂亮的鸟儿哟，我好喜欢耶，”一下子拉着阿火催促：“快快快，我要嘛，给我买。”一下子又和薛牧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玩得不知道多疯。
薛牧和阿火跟她这个戏精相比，顿时弱爆了。
有了这么一个大腕的帮助，生意果然火热了许多，不到三个时辰，鸟儿就全卖出去了。
八只鸟，赚了十三个铜板。
三个铜板买鸡腿，用来犒劳自己的掏窝大军，剩下的钱，薛牧给二人分红。
小茹喜滋滋的收了两个铜板。阿火说道：“我的铜板以后再发，给我也用不上。”
薛牧正缺钱用，自然不会拒绝。
三人约好明天继续。
蹲在床上，一边翘着腿，一边把玩手中的八个铜板，薛牧心中有些感叹。
扛麻袋累死累活，一天只能赚三铜板，摆个小摊，却能轻轻松松的赚了八铜板，这人和人的路真是不一样。
“小牧，出来吃饭。”
“就来。”
将铜板收了起来，他决定先不告诉母亲，等凑齐三十个铜板，再给她一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