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波的攻势被化解以后,十月村的士气并没有下降,反而日益高涨,这是好事。
根据战后报告,敌人大多是死于子弹和炮弹,其次是陷阱,韦恩和艾登的出现只是补了个大刀,这也是好事。之后,根据前线士兵的回馈的问题如下:
枪械在实战时容易卡壳,经常需要换枪,
手榴弹的引信不够可靠,有时候丢出去不会炸,有的时候要过很久才会炸;
刺刀过于容易弯曲和掉落,大部分时候是一次性用品,刺稻草人的时候没事,面对真人的时候容易出问题;
瞭望塔容易被针对,一块大石头飞过来人塔皆亡。
以上这些问题都是欧宝从前线士兵口中收集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单兵装备上,欧宝早就和格拉摩根提过改良枪械设计了,这还不算什么,制作工艺在经历过实战以后发现还是不到位,枪支本身没有问题了关键是刺刀。
好在这次的战斗中,敌人严重低估了十月村,并且正面冲击了十月村最坚硬的防线,才得以被顺利地击溃,敌人甚至都来不及扑上来就被打死了,但不过偶尔会有几个幸运儿爬上来,几个士兵用刺刀捅人的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子要么卡在盔甲或者肉里拔不出来,要么捅完人后刺刀变形。
晚饭时间过后,格拉摩根在餐厅召开了一次会议,座位上坐着的人分别是欧宝、艾登、韦恩、铁匠老约翰、妇联会长米莎以及医生。
格拉摩根喝了口水后,清了清嗓子,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在微风的推动下有些晃动,他的神色喜悦,开心得两条腿在桌子底下啪嗒啪嗒地抖着,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报告书以及其他的纸,稍微酝酿一下情绪后,他开口说道:“从结果来看,这一次的战斗我们是取得了重大胜利,我相信这样的胜利以后不会少见的。”
欧宝:“(中文)行了行了你搁这校长讲话呢?有屁快放,赢了就赢了呗。”
格拉摩根:“(中文)咳咳咳!好。”他说完了开头那一句官腔味道极其浓烈的话后,笑着以比较轻松的口吻说:“首先呢,我们的新武器劲道很足,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同时我们还抓到了不少的俘虏,所以我现在,要宣布一件事:优待俘虏。”
话音刚落,众人议论纷纷,除了欧宝,懂的人自然都懂。
“你们没有听错,我们要优待那些俘虏……”
这个时候,塞拉不解地举起手问:“为什么要善待俘虏?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痛打了一顿,他们要杀我们,凭什么要我们优待他们?”
格拉摩根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组织一下语言,片刻后他开口回答塞拉说:“这也是一种战术,也是一种态度。”
“如果我们优待了俘虏,俘虏将会有厌战情绪,后面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并且还能瓦解掉敌人的士气,甚至会有的人也会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同志。”
“优待战俘可以使敌军的战斗力降低。当敌军被包围或处于劣势时,他们就会放弃反抗,因为不反抗也有活路。如果没有优待战俘政策,他们就会拼死反抗,因为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还不如反抗到底!这样一来,对我方是有不利的。”
塞拉静静地听完了格拉摩根的话,抱着不乐意的态度问:“那些帝国人对神明的崇拜根深蒂固,对其他种族的人烧杀抢掠,即使是这种人我们也要拉拢吗?”
“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格拉摩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还说:“你见过士兵发动战争吗?发动战争的都是老人,但付出生命的,都是年轻人。我知道你们会有人不理解,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愿意一个一个回答你们。并且,我现在不是在征得你们同意,而是你们应该这么做。”
“我不同意……”
塞拉黑下了脸,她重重地锤了下桌子,今天的塞拉忽然变得反常,一向顺着格拉摩根的她今天突然唱起了反调。
“我坚决不会同意!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今天对帝国人仁慈,明天他们就对你刀剑相向,还美其名曰神的旨意!”
格拉摩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轮到欧宝在旁边踢了一下他的脚小声说:“(中文)完了,我估计你踩雷了。”
“(中文)看得出……”
塞拉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肩膀开始颤抖地大声斥责道:“优待俘虏?那谁来优待我们!”
“要想别人优待我们,唯有我们强大起来……”
艾登淡淡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的眼神此时写上了冷漠和麻木,她还说:“虽然我和帝国人打交道的次数很少,但多少也去了解过。我认同格拉摩根先生的做法,兵不血刃也能取得胜利,并且放这些俘虏回去的话,他们就会被当做逃兵处死,不如让他们为我们效力,再逼迫他们改信。”
格拉摩根和欧宝两人内心大喊了一声卧槽,艾登这番话简直就是不懂空气的典型教材,她居然还没察觉到气氛开始不对劲……
艾登:“塞拉小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帝国士兵对信仰的狂热远超于我们北方人对祖先的敬仰,生是神的旨意,死也是神的旨意。如果是担心他们不肯改信然后对我们村子产生威胁的话,大可以好吃好喝养起来送去矿场或者农田去充当劳动力。再说了……”
艾登冷眼看着快要哭成泪人的塞拉缓缓地说:“格拉摩根先生说,这并不是在征得我们同意,而是我们应该这么做。”
话音刚落,塞拉发出了具有攻击性的嘶嘶声,她怒视着艾登,宛如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在她刚要恶狠狠地威胁艾登的时候,格拉摩根站了起来怒斥说:“行了!都好好坐下!刚打赢就起内讧,像什么样?坐下!”
塞拉一直发出嘶嘶的响声,眼睛看到格拉摩根生气之后不禁脾气软了下去,但又气不过,捂着脸走了出去,米莎一时间不知所措,刚想追上去就被格拉摩根叫住说:“回来,她跑你跑什么?都坐下!”
“啊!是……村长。”
被呵斥声叫回来的米莎只得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坐回了位置。
本来应该高兴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气氛马上就僵了,铁匠老约翰还操着一口浓重的乡下口音说道:“这异族人脾气真怪,怪不得没人喜欢他们。”
欧宝听见后啧了一声说道:“哎呀!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同志了。”
格拉摩根在想着,也许推行优待俘虏的政策还过于早了,这里的人思想觉悟还没有跟得上,他叹了口气,只能先搁置这件事,转而讨论另一件事情。
“咳咳!那么……老约翰、韦恩,现在兵工厂的情况现在如何?”
两人都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说了,代表一切正常,接着格拉摩根提起了武器装备出现的问题,他指出:“有士兵反应,子弹容易在枪管内卡住导致无法发射,好在产量目前还足够,他们总是可以马上就去换一支新枪接着打,但我认为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改进。还有刺刀,士兵还说,刺刀一刺上去就断掉了,但我清楚,这不是你们兵工厂的问题,是武器的设计有缺陷,所以……”
格拉摩根从文件中摸出了几张设计图,分别递给了韦恩和老约翰,图纸中的内容,分别是米尼弹和套筒式刺刀的设计图。
米尼弹,即是锥形弹头,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这样装弹就很方便,不会出现卡在中间的情况。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
套筒式刺刀,目前十月村来复枪使用的刺刀其实十分简陋,就是刺刀尾部敲个铁环就穿在枪管上,起初格拉摩根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捅稻草人和捅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要做的套筒式刺刀,就是刺刀套筒上会有一个缺口,可以将来复枪上的准星套进去,接着旋转一下然后再推进去以达到固定刺刀的目的,这样哪怕刺刀拼弯了也不会脱落。
看到这些,老约翰的老脑袋马上被这种新奇的玩意儿给搞糊涂了,也不知道这村长的肚子里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新奇的想法,先不说这个刺刀变得更加复杂了,这种子弹一看就知道比铁球还要复杂,铁球只需要找个简单模具和锤子就能做成,这个子弹又是尖头又是有凹槽的,一看就很复杂。
韦恩也犯了难,因为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做小物件,套筒式刺刀他可以多花点心思,但这个真的太难了……
“能做到吗?”格拉摩根问。
老约翰叹了一声气,将设计图放在桌面上,他回答道:“村长,这要是有巴掌那么大的话,我马上可以给你做,但这么小……恐怕这年轻的魔法师也无能为力啊。再加上,村子里的铁匠也快忙不过来了……”
韦恩没怎么说话,格拉摩根接着说道:“人手不足的话,这样。我再订购一台蒸汽机给你们,拿来做枪管膛线,这种小物件是需要模具制作的,你们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做倒是可以做,不过那些铁丸该怎么办呢?”老约翰问。
格拉摩根马上接上了问题,他回答道:“铁丸子弹照做,多出来的就留着先,我以后自有用处。你们先把模具琢磨出来,要用的铅我过两天去找。还有问题吗?”
沉默片刻之后,两人同时说出了:“没有问题。”
“那好,二位可以先行离开,早点休息。”
老约翰:“晚安,村长。”
韦恩:“是,村长。”
两人告退之后,还剩下艾登和米莎。
格拉摩根换了一张报告书,他对艾登提问道:“艾登,你在战场时和敌方的魔法师交手的时候,对方的实力如何?”
艾登一脸轻松的模样,背靠着椅子说:“不差,但也没什么,估计是帝国从学院里拖出来两个优秀毕业生,那个操控龙卷风的法师在和我交手的时候,明显太急了,一下子就把法力全部打了出来,跟我对峙一阵子后力道就弱下去了,拼法力的话,我完全没有问题。
接着就是个召唤石头傀儡的,是帝国人的经典玩法,他们就喜欢驱动这种庞然大物然后摧毁一切,小到路边的小剧院,大到军队,都不缺少一个能把死物组合成会动的玩意儿的人,我的能力是起不到克制作用的,但好在韦恩的法术和你们的火炮起到了作用,从始至终都没能走到防御工事面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格拉摩根听完后,他捏了下下巴,他又问:“那就这两个法师了吗?”
“从魔力的涌动来看,只有两个人了……但不过,你那时捡回来的法器,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强大的法力涌动,请务必让我看一下。”
“明天有空就行……”
根据艾登刚才的说法,格拉摩根推断出了这样的言论:
这颗星球,也许存在着第一文明,而到现代的话算是第二文明,第一文明有许多的科技早已失传,有的就得以保存了,但不过不完整,简单来说,艾登和韦恩使用的法器其实就是现世粗制滥造的灵能信号放大器,功能不仅单一,功率也不够强劲。
所谓的法力其实就是灵能,也就是说这颗星球的人其实早就灵能飞升了,但在游戏群星里边的人,在点出灵能飞升的时候,人家都不需要什么法杖,人均绝地武士,像虚无空间和千里传音都是基本操作。这里的人却需要借助装置来驱动灵能,真是奇怪……
看来这颗星球的历史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格拉摩根把注意力重新移到会议上,还剩最后一个米莎,妇联会长。
“米莎。”
“是!”
“不,我应该叫你米莎同志,米莎同志,妇联的工作目前顺利吗?”格拉摩根问道。
米莎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本子,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记录,其中不少是学习笔记,她翻阅着本子回答说:“那个……在取得了预算之后,妇联也购买了一批医用的白色护士服发放给医院的护士们,她们并没有什么意见。然后……*翻书*艾丽卡小姐那边的工作也很顺利,药水的产量也跟得上消耗,只不过……”
格拉摩根:“只不过什么?”
米莎:“只不过,艾丽卡小姐虽然有在配合我们的工作,但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每次都是那种‘无所谓’‘随便啦’‘好麻烦’的态度面对我们。”
格拉摩根:“艾丽卡啊……那孩子是有点特别,我上次要给她做的测试都来不及给她做。那么米莎同志,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米莎:“还有……我看看。*翻书*啊,村子里的妇女说,肥皂快不够用了,市场里的肥皂已经卖光了……”
格拉摩根这才意识到,肥皂生产本来是巴罗的工作,现在让他转而生产火药之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肥皂的生产,肥皂作为清洁用品在十月村也是一项重要物资,某些时刻还需要肥皂水来做灭虫和杀菌,他思索片刻后说:“米莎同志,能不能再调动几个妇女来制作肥皂?”
米莎:“可以是可以啦……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妇女已经抽不出多少人了,不如考虑从学校里找一些年龄稍大的孩子去做肥皂?”
格拉摩根:“我认为可行,但不过需要培训,并且要找14岁以上的,男女都行,最重要的,工钱一定要给够。”
米莎:“我也这么认为,那培训谁来负责呢?”
格拉摩根:“巴罗,现在我们打退了敌人,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卷土重来,他也有了助手,明天你去找他对接就好了,不需要经过我允许。”
米莎:“是,村长。”
米莎告退之后,艾登也准备要说走了,然而又被格拉摩根叫住了。
格拉摩根:“呃,那个,艾登同志……”
艾登:“看你脸色我就知道,你是对我刚刚说话语气有意见,没错吧?”
格拉摩根:“确实,但你说的话其实没有错,只不过你和塞拉包括我们,大家都是同志,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艾登:“既然我说的话没有错,那么什么语气都不重要了,村长先生,你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而胡乱偏袒某人吧?”
格拉摩根:“啊这……”
一旁的欧宝有点看不下去了,插话道:“行了行了,先这样……”接着他又用中文说了一句话:“(中文)你先去搞定你家塞拉吧,我来跟她讲。”
格拉摩根:“(中文)神他妈我家的,你要跟她说啥?”
欧宝:“(中文)传播思想行了吧?起开,我跟她说。”
格拉摩根:“(中文)得得得得得,你别乱说话啊!”
欧宝:“(中文)是,村长~”
欧宝把格拉摩根给嘘走了以后,一男一女独自坐在餐厅里边面对面地谈话。
*格拉摩根视角*
艾登这妮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了吧?真是的,有话为啥不能好好说呢?唉……有些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才行,我不应该把原本世界里的那些思想觉悟一股脑地塞给她们。
一切都需要时间,正所谓十年成树,百年树人,这才第三年啊……我感到任重而道远。
想起塞拉的反应,基本可以确认为PTSD了,我很难想象她的遭遇有多么惨痛,因为我这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无法做到同身感受的,我也想象不出在我提出优待俘虏的时候,她当时的内心是什么感受,也许是想起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吧。到底有多可怕?我就想象不出来了,可能比目睹朋友被砍得血肉模糊还可怕,想想就浑身发毛。
(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发病率不一,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PTSD。)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塞拉住的地方,走到门前我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敲门,也没想好进门后应该说些什么,毕竟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最终我还是敲下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