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宽广的马路旁,矗立着一栋三层建筑物,外墙的红砖与上面的青色苔藓看起来晕染在一起,仿佛一幅诡异的水墨画。
月光打在围墙上,照亮了“腾飞制药研发有限公司”的牌子。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围栏,那是个又瘦又小、穿着一件皮夹克、染着红毛的年轻男人。他弯着身子,走到铁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伸手,两三下就爬上门,又迅速翻过了门,进了院子。
围墙内的树轻响了一声,红毛男猛地停住,回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一路跑到研究所正门前,掏出工具捅锁眼。
他如此聚精会神,完全没有发现,有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红毛男马上打开门,蹿进了研究所。
在他身后,一个黑影飞快地跟了进去。
三十秒之后,红毛男从门里飞了出来,号了一声,摔在地上。
红毛男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混杂着震惊、不可思议与疑惑的表情。
研究所内慢慢走出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少年懒散地站在门口,看着红毛男。
红毛男见对方只是一个小孩,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向着少年冲去。
少年不慌不忙,一只手握住红毛男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手肘击向他的胸口,然后一个借力,将那红毛男摔倒在地。
红毛男被摔得大叫了一声,小刀掉到地上。
“太弱了,你这么弱,有什么脸做贼?”少年捡起小刀把玩,看向铁门,“对吧,任天白。”
红毛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一脸震惊。
这么震惊,是因为他看到了我。
我坐在铁门前的皮质老板椅上,身上披着一件蓝色工服,手肘撑在腿上,十指交叉,眼睛藏在发丝后,目光锐利地看向红毛男。
“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椅子又是怎么回事?”红毛男惊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这栋楼的保安。”我笑了一声,舒适地靠在了椅子上,“我倒想问问,你又是什么人?”
红毛男再不说话,慌张地朝我身后的铁门跑去。
我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红毛男忽然“哎呀”了一声,平地摔倒,他慌忙支起身体,看向自己的腿,发现腿已被肉色的圆条层层叠叠地缠住了。
圆条这端连着我的右手大拇指,另一端则连着一张淡漠而深沉的拇指脸,那拇指脸对红毛男道:“急什么,怎么刚来就要走?坐一会儿呗!”
“呀!”红毛男尖叫起来,“鬼呀!鬼呀!”
“好好说话,什么叫鬼。”我走过去,踹了红毛男一脚,“疼不疼?”红毛男连连点头。
“疼就不是鬼!”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红毛男哭道:“那你们是谁?”
“告诉你……”我蹲下来,肉条唰地回到我手上,我对着红毛男弯了弯大拇指,“老子是武林盟主!”
“啊?”红毛男看着我们,一脸呆滞。
我对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五分钟后,仅穿着内裤的红毛男捂着胸部跑出了院子。
天还挺冷的,见小偷跑远,我连忙穿上工服,坐在椅子上摆弄小偷的手机和钱包,来福则在小偷的衣服里钻来钻去,看有没有遗漏的钱财。
“哎哟这个衰鬼!”来福从衣服里转出来,打了个喷嚏,“一身烟味!”
“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是吧?”我说,“那把这身衣服打包一下,咱们回小区就塞到捐衣箱里,给贫困山区送温暖。”
“你这是黑吃黑啊。”徐小宝震惊地看着我,“他没带钱你还让他支付宝转账,连微信那几块钱都要发红包给你,真是毫无人性。”
“对待小偷,就应该像冬天一样寒冷。”我义正词严地说,“下次他偷东西再让我遇见,内裤都不给他留!”
说完,我拎着椅子往研究所的安保室走去。
我叫任天白,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区域巡逻员,从巡逻员的位置退下来后,就一直在“腾飞制药研发有限公司”里做保安。
但这些都是我的表面身份,实际上,我有另一个身份,能震撼住黑白两道。
我是武林盟主!
刚才那个少年,就是我的手下,除他以外,我还有一厕所,不,是一条街的人马。
这些武林高手隐藏在我家的厕所里,对我敬爱有加,随时准备为我所用。
我大拇指上的虫子,身份也非同凡响,它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一只蛊王。
即使隔着安保室的门,依然能听见震天的呼噜声,二胖躺在地上,肥肉瘫在地面,如同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随着他的呼噜声,肚子一起一伏。
一般人听到这呼噜声就吓退了,也亏得刚才那小偷还执着作案。
二胖是我发小,宅心人胖,我俩现在一起在这研发公司当保安,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
机缘巧合,我俩原来在一起当区域巡逻员,后来又一起当保安,革命情谊十分深厚。
我和二胖上的是夜班,刚开始二胖觉得这楼阴森森的,楼里上班的人一走就提心吊胆,后来也被吓过几次,说是看见了白衣鬼影,最后发现是加班的工作人员,慢慢也就淡定了。
说实话这份工作非常轻松,只需要每天上班在楼里转一圈就没什么事了。
每天楼里人走光之后,就是我和二胖彻底放松的时间,一般来说,我都会被二胖拉着去吃夜宵。
我们研究所对面有个未名酒吧,里面卖啤酒和简餐,难吃到令人发指,还死贵。为什么这么烂的酒吧没倒闭呢?因为酒吧老板娘玄如玉,长得如花似玉。
最巧的是,这玄如玉还是我家对门的邻居,二胖第一次看到她,就坠入了爱河,魂都没有了。后来二胖发现玄如玉上班的地点就在我们工作地对面,欣喜若狂,天天跑去酒吧串门。
二胖对玄如玉的痴迷与日俱增,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连带着味觉都退化了,每天雷打不动地花高价要蛋炒饭套餐,一个月工资全花这上了。玄如玉估计也知道那饭有多难吃,后来二胖没钱就让他先赊着。二胖赊账后激动地和我说,你看这如玉妹子不止人美胸大,还心肠好,仗义!蛋炒饭都能赊欠。我对他说,得了吧,吃那破玩意儿她不给你钱你就是亏的。
吃完饭,我和二胖再回安保室睡觉,二胖睡地板我睡床,这倒不是我欺负他,而是那床他实在睡不下。
二胖睡觉呼噜震天,而且呼噜声抑扬顿挫,甚至还有点婉转。我觉得在他的呼噜声下,外面拉警报我都听不见,幸好我也不是睡觉怕吵的,否则明天这班绝对没法上了。
大概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过了大半个月,比起之前一件事连着一件事没完没了出状况的经历,这阵儿的日子简直像是神仙般的日子,连守着我的徐小宝都直抱怨无聊,说怎么不多来几个小偷。
这天,我和二胖像往日一样上班,正好看见一辆冷冻车停在研究楼门口,龙哥看见我们,冲我们招手道:“正好,你们帮把手,把这个抬出去,搬到二楼。”
我和二胖把冷冻车门一拉,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约两米长一米宽的黑色长方形铁盒。铁盒被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车里面温度估计得有零下十几度,那铁盒冻得和冰一样,要是直接摸上去,估计得被粘掉一层皮,我和二胖戴上手套,把那东西从车上搬了下来。
这玩意儿看着沉,搬起来也不轻,我和二胖才搬到了一楼就不得不把它放下休息一会儿,龙哥在旁边也不搭把手,还训我们道:“这才几步路,你们怎么这么娇气。”
二胖说:“这里面装的啥啊?那么沉。”
龙哥道:“研究室要的东西,我哪知道。”
二胖看着那铁盒道:“我咋觉得看着像口棺材,为什么缠着链子啊?里面别是僵尸吧?我看小说里写过,僵尸都叫粽子,都很邪的,尤其是那些盗墓的,一看到缠着链子的棺材,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里面肯定有很凶的僵尸。”
你说你胆子小就算了,还非要看什么恐怖小说!
龙哥一巴掌糊在二胖头上:“说什么呢,我们这是科学的研发公司,别扯那些封建迷信,快点抬!”
我和二胖把那铁盒子抬到二楼,龙哥开了门,对我们道:“放进去吧。”
这楼里的房间我和二胖没进过几间,龙哥开的这个,有两层防盗门,房间里还没有窗户,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不过天花板四角装着四个摄像头,还有个里屋,没有门,而是用一帘白布隔着。龙哥示意我们把铁盒放在房间中央,见我和二胖好奇地看着那白布,挥着手对我们道:“别看了,走走走。”
二胖低声嘟囔:“越看越像棺材,而且这房间就像太平间。”
龙哥把我们赶出来,又把门仔细地锁上,警告我们道:“这都是公司机密,你们别太好奇,到时候犯上事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不用龙哥提醒,我和二胖也不会去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轻松愉快的工作,我俩都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活儿越少越好,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晚上二胖去未名酒吧吃蛋炒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当奇闻给玄如玉讲了,玄如玉摇着红酒杯反问:“你们难道就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那么沉,应该是仪器之类的东西吧。”二胖道,“你想知道?你想知道我就去偷看。”
“不必,”玄如玉笑道,“那里面的东西,如果你们应该知道,那么迟早会知道,知道以后再告诉我也不迟。”
二胖就着玄如玉的笑吃下了那一碗夹生炒饭,乐颠颠地和苏弄潮说:“再来一碗。”
苏弄潮神情没变,表情鄙夷:“还是赊账?”
二胖说:“又不是不给你钱,下月发工资就补上。”
苏弄潮道:“客人,吃太多不消化,晚上恐怕会做噩梦。”
二胖对苏弄潮的话嗤之以鼻,低声对我说:“你看,他见我和如玉关系好,嫉妒我。”二胖一开始就看不惯苏弄潮,觉得这小白脸每天绕在玄如玉身边,对玄如玉言听计从,碍眼得很。
没想到二胖这次却被苏弄潮说着了,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忽然觉得地面晃动,心中大惊,想不会是地震了吧,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想叫二胖一起跑,结果发现二胖没在地上。我以为二胖已经跑了,正在心里骂二胖真没义气,却看见二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跑地面都跟着震。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是被二胖的呼噜声吵醒,而是被他的脚步声震醒,于是没好气地问:“你干吗?”
二胖气喘吁吁,道:“我……我……哎哟,那姓苏的不知道给饭里弄了什么东西,我闹肚子。”
你吃到今天才闹肚子算你反应迟钝,我说:“闹肚子你跑什么啊?”
“哎呀,不是!”二胖急道,“我……我去上厕所,一楼厕所没水了,我就想去二楼,结果走到二楼,经过一个门口,就是上次放铁盒子的那个房间门口……然后我清楚地听到了,那房间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我问:“什么声音?”
二胖说:“像是野兽咆哮的声音,说不上来,反正听着特别恐怖。”二胖抓着我的胳膊道,“我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保安都辞职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难道这研究所里还养着猛兽?还得用铁箱抬进来,别是什么国家级别的保护动物吧?
我静下心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于是和二胖一起去二楼,站在那扇门外贴着门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到声音。
我对二胖说:“你是不是幻听了?”
“不可能!”二胖说得斩钉截铁,“绝对不是幻听,我刚才真的听到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
“就算有什么,咱俩也看不到,毕竟没钥匙进不去门……”说到这里,我“哎哟”了一声,拍了下头,道,“这里面不是有监控吗?我们看监控就行了!”
当初我和二胖搬箱子进屋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屋里四角都有监控,我们作为保安,别的东西看不到,监控还是能看的!
我和二胖回到安保室,切换监控一个一个检查,结果竟然发现在监控里找不到那个房间。
这就奇怪了,那个房间安装了那么多监控,是给谁看的呢?
二胖说:“要不然我们就明天问问龙哥吧。”
我心想,问他也没用,这一阵儿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一问三不知,全都以保密为由拒绝回答,如今我们上了半个月的班,除了知道这公司的名字是烂大街的“腾飞”之外,其他信息什么都不清楚,要不是龙哥先给了钱,我说不定会觉得这是家骗子公司。
但我也不是那种糊里糊涂就能蒙混过去的人,要打探这公司的消息,我还有另外的门路——丁凌。
在这之前,我曾让丁凌帮我查一查公司的底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
说来也巧,这天早晨下了夜班,我一回家,就见丁老拿着那个硕大无比的鸟笼往外走。那里面原来装的是他从天上截来的遥控飞机,光天化日之下,他拿着鸟笼遛飞机,硬是让那喜欢攀比的老蔡头无言以对。
丁老很是骄傲了一阵儿,但也没骄傲多久就被遥控飞机的主人发现了,我至今都记得那五岁的小孩指着鸟笼号啕大哭,我被众人围住,不得不把飞机取出来还给小孩的尴尬场景。
送走了小小孩,老小孩就不干了。丁老怨气冲天,硬是让我去找一个可以配得上他笼子、能让老蔡头哑口无言的鸟。他那笼子可是用我家防盗窗拧出来的,缝隙大得可以让鸽子穿梭自如,自由飞翔,我去哪儿给他找能关得住的鸟?
我思来想去,干脆从菜市场买回一只乌鸡关笼子里。你别说,大小还正好。丁老拎着鸟笼出去遛鸡,再一次震住了老蔡头,先是飞机后是乌鸡,不按常理出牌的丁老直接把老蔡头这位资深爱鸟人士的遛鸟观都震碎了,于是丁老对这乌鸡十分满意,简直爱不释手。每天我回家,必然能见到他带着乌鸡出去遛一圈。
他是很高兴,但我每次看到他遛乌鸡都感到深深的蛋疼,毕竟别人不会指着他说:“看,那丁千川遛乌鸡呢!”而一定会说:“你看,那是任天白他岳父。”
我说:“丁老,咱今天能别遛鸡了吗?”
丁老神秘兮兮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道:“嗦(说)撒子哟(说什么呢),这果好耍得很(这个很好玩的),哩(你)看,这是撒子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个鸡蛋!我说这鸡怎么早上不打鸣,原来是只母鸡!
丁老往门外跑,道:“哩让丁凌给哩煮了次(吃)呗。”
我马上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丁凌来了,于是也顾不上和丁老说话,转头就进了厕所里的招财街。
丁凌正在丁老的房间里看书,桌上除了油灯,其余地方全都被书堆满了。显然她已经看了很久,连我进来都没发现,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轮廓勾勒得柔和了许多,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显得愈发精致。
我咳嗽了一声,丁凌才抬起头,对我道:“你回来了。”
我对丁凌说:“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然我给你带点早饭过来。”
丁凌说:“我每天晚上都来,只不过你不知道。”
我娇羞道:“哎哟,你竟然每天晚上偷偷潜入我家,你说你没事跑我一个没结婚的黄花大小伙子家里,牵扯不清,要是让人误会了,你可得负责。”
丁凌被我说得气息一滞,别过脸,道:“什么牵扯不清,我是来找资料的。”
“啥资料?”我低头一看,桌子上堆的都是原来丁老他们让我看的那一堆书,全是繁体字,看着就头大,所以我翻都没翻。
“关于右护法萧诚的资料。”丁凌说,“他身上有太多谜题需要破解,比如说他是如何找到方法连接招财街和现实社会的,比如说他是如何得知培育蛊王的方法的,又比如说……他是如何找到绝迹多年的血蛊蛊王的。”
丁凌拿着一支笔,纸上写着血蛊的等级,血蛊王萧诚,下面分为“墨黑之龙”的“蝙蝠”和“老鼠”,这两个下面的分支就多得不可数了。
丁凌的笔在萧诚的名字上点了几下,然后将萧诚、“蝙蝠”和“老鼠”三个名字圈了起来,道:“我原来以为血蛊蛊王和手下的血蛊的关系是根据比例递增的,可现在根据我们的了解,血蛊蛊王会咬出两个一级血蛊作为手下,而这两个手下能咬出的二级血蛊人数会比血蛊蛊王的手下多很多,这个数字似乎是由上一级血蛊控制,看他是否愿意多养些手下。”
丁凌皱眉,看着萧诚的名字又道:“但如果是这样,作为蛊王宿主,萧诚为什么不多扩张一些手下?有血蛊在手,假如他用人海战术和我们硬拼,我们未必能赢,可他为什么要藏在暗处?”
我说:“我看那‘蝙蝠’也没多厉害,三两下就被关神医打倒了。”
“这是我感到奇怪的另外一点。”丁凌说,“按照之前的传言,血蛊不可能这么弱……我觉得这中间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我问:“之前血蛊集会的那群人怎么样了?”
丁凌说:“关神医给我们画了血蛊寄生的位置图,我们根据那个,取出了很多血蛊。”
我惊道:“真的能取出来?”
“当然。”丁凌说,“不过我们只能取出低等血蛊,稍微高级一点的血蛊在人体内扎根太深,勉强取出恐怕会有危险,所以虽然大多数人都恢复了正常,但也剩下十几个人体内的血蛊没有取出。”
几百个人只剩下十几个,已经很不错了,怪不得丁凌看起来这么累,原来最近都在忙这件事。我问:“其实也用不着取出来,‘蝙蝠’一死,他们体内的血蛊不就死了吗?”
“传言是这样说的,但是现在那些血蛊宿主们体内的血蛊并没有死亡,而是保持着冬眠的状态,连带着他们的宿主也一动不动。”丁凌说,“也许是‘蝙蝠’重伤了,却还没死。”
我说:“也多亏你们把宿主们带回去,要不然在那地方一动不动站上半个月,饿也饿死了。”
“血蛊宿主和正常人类可不一样。”丁凌说,“他们身体的代谢机能比正常人慢数倍,饿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么一说,我又想起当初蔡进金以为我在厕所里养人吸血时那饥渴的眼神,果然是平时处于饥饿状态太久了。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丁凌说,“在人体内处于冬眠状态的血蛊,只要拿出来,就会恢复正常。”
我问:“血蛊会咬人?”
“血蛊必须通过伤口才能进入动物体内。”丁凌解释道,“我们做过实验,将血蛊植入活的白鼠身体里,白鼠会失去神志,陷入癫狂状态,因为白鼠身体的保护机制,血蛊的攻击力不会超过白鼠本身。但如果把血蛊放进白鼠的尸体里,血蛊就会完全控制白鼠,白鼠的残暴性也会成倍增加。”
“我认为这是因为血蛊寄生的特性,寄生体与宿主一心同体,加上我们的取出方法可能有些错误,破坏了蛊虫的某些神经……具体的方式我们现在还在研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证实,包括人工取出的血蛊还会不会受到高等级血蛊的操控。”丁凌思索着道,“毕竟我们研究的只是低级血蛊,还没有接触到高级血蛊。”
说完以后,丁凌看向我的右手大拇指,只见来福正一脸深沉地听她分析。
这个蛊王当初可是从萧诚身上附身到我身上的,看它现在的智商和行为,我觉得丁凌分析得不错,它的神经确实受损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蠢。
我说:“唉,我还真以为上级血蛊死了下级血蛊也会死。”
“这件事情还存疑,我们的研究还不够完善,首先,我们不能确定‘蝙蝠’身体中的血蛊确实死了。因为血蛊冬眠,确实没有症状,看起来也与‘死亡’无异。”丁凌说,“毕竟取出植入都需要技术,现在我们也不能断定上级血蛊和下级血蛊的生死到底是否有关联。”
“我早就想说了,”来福忽然插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总听什么传言,按照我之前和那小红妹子的接触来看,她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凶残,要不然也不会赛跑输给我。”
“没错,传说嘛,说着说着就变味了,毕竟咱们谁都没见过那血蛊原来的面目。”我说,“我觉得现在这个等级应该是对的,像我这样初出茅庐的武林盟主,打怪升级都得一步一步练经验拿装备,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是高等级的怪。”
丁凌看了我一眼,道:“这不是打游戏,一不留心命都会没有。”
“你说是这样说,但也怪不得我。”我说,“你看你们招财街的正义人士霸占着我家厕所,人家血蛊兄弟给我安装个防盗窗还打折,结果那个防盗窗还被咱太祖父拆了拿出去遛乌鸡了。”
“哦,这件事我正想和你说。”丁凌忽然握住我的右手,她的手又白又软,冰冰凉凉的。我心神一荡,正在激动,只见她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对着我的手指就是一挥。我和来福都没反应过来,来福的头皮就被割掉了一块,然后我俩一起号叫了起来。
丁凌没管我和来福的号叫,小心地用玻璃瓶将来福的皮收了起来,又取出一支试管,将我俩的血挤了进去,然后飞快地掏出一把药粉,撒在我的手指上。
我和来福齐声号叫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应该早就和你说过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和招财街的众人一直都在寻找能让他们来到现实社会的方法,也为此做过了许多努力。”丁凌说,“后来遇到了你,招财街的众人总算能出去,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的是像萧诚以及之前出去的邪教众人一样,自由生活的方法,所以我必须从你这取一点样本,回去研究。”
“你取之前至少和我说一声啊。”我捂着手指道。
丁凌对来福扬了扬下巴:“和你说,它会同意吗?”
来福满头血,那张充满哲学的淡定脸都扭曲了,嗷嗷地叫:“出血了出血了,脑浆要出来了!”
确实,提前说的话,它必然会拼死抵抗,于是我说:“最近怎么老抽血验血,我看我迟早得贫血。”
丁凌正在装那些瓶子,闻言动作一停,抬头问我:“还有谁抽你血了?”
我说:“就是我这次新找到的工作,体检就抽了个血,说要验血,这都大半个月了,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对了,你帮我查到了吗?那公司正不正规,我总觉得那地方有点奇怪。”
“我今天等你回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丁凌说,“那公司确实不太正常,实际使用人和幕后老板不是一个人,我们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幕后老板——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我问:“谁?”
丁凌在纸上写出一个名字:“司徒克。”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马上回想起这个人。当初血蛊集会,那个被“蝙蝠”放血弄死的保镖,就是司徒克那边派来的,保镖好像一直在刺探血蛊的情报。
“你想起来他是谁了吧?”丁凌说道,“回想一下,你被辞退之后,偏偏进到了司徒克的公司,而在他公司对面,还有一个酒吧,老板娘就是那个住在你对门、充满谜团的女人玄如玉。”
“玄如玉身上又有无数的谜团,她的同居人莫巧兰精神失常,莫巧兰的丈夫在外失血暴毙,死状和你通知我在B14号楼收尸的那男人一模一样……”丁凌在纸上画出了关系图,“虽然我们现在无法确定玄如玉的身份,但她的酒吧就开在司徒克公司附近,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我忽然想到玄如玉说过的话,喃喃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
“什么?”丁凌反问。
我说:“二胖一下班就去找玄如玉了,玄如玉现在应该还在酒吧被二胖缠着,不如我们去她家看看,看能不能从莫巧兰那里套出话来。”
我和丁凌一起,敲了莫巧兰家的门,敲门之后,许久都没有人开门。就在我们等到快要放弃的时候,门忽然开了,莫巧兰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干枯的脸直直地看向我们。
和之前相比,她的气色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关神医的药起了作用。
“嗨!”我对她挥了挥手,“还记得我不?我是你家对门的任天白。”
莫巧兰看着我们,面色枯黄,紧紧地握着门把,既没有把门打开,也没有关门。
我说:“不知道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朋友开的药管用吗?”
莫巧兰嘴巴张了张,似乎是在说话,声音却又极小,幽幽地飘着:“不……都……”
我没听清:“什么?”
莫巧兰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不……不……用治了……反正都是死!”
我和丁凌对视了一眼,道:“怎么可能呢,什么病都能慢慢调养的,你要信不过我朋友,就出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莫巧兰忽然哆嗦起来,“不行,我出不去……”她原本枯黄的脸变得煞白,眼神左右游移,“我出不去……”
“为什么出不来?”丁凌问道,“你是不是有心病?”
“你们快跑吧!”莫巧兰忽然抬起头,快速地对我们道,“有多远,跑多远,离这里远远的!不要回来,离得远远的!”
丁凌问道:“为什么?”
“不,你们不要和我说话了!”莫巧兰忽然高声叫道,“她就要回来了!她会回来的!她什么都知道,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然后莫巧兰“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将我们关在了门外。
我们和丁凌面面相觑,再去敲门,在门口好言好语地劝,莫巧兰却死活不开门。
我们正在疑惑,忽然听得电梯“叮咚”一声响,转头一看,玄如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站在她家门口,玄如玉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她笑道:“怎么,吃闭门羹了?”
玄如玉从我们身前走过,敲了敲自己家的门,柔声道:“我回来了,开门。”
门再次打开了,但是这次我们却没有看到莫巧兰。
我莫名地有点尴尬,说道:“我们担心她身体,过来看一看。”
“是吗?”玄如玉关门之前,转头意味深长地冲我们笑了笑,“你们这么好心啊,那真是谢谢了。”接着,她的嘴角弯了起来。
“不是,”我说,“她身体不好,又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不如你上班的时候,让她来我家坐坐?”
我指着丁凌说:“我可以让我媳妇照顾她。”
丁凌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心里美滋滋。
“你怕她死啊?”玄如玉直白地说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任何人死,她都不会死。”
她这句话实在微妙。
在玄如玉那里讨了个没趣以后,我送丁凌下楼,丁凌道:“她简直把可疑全写在脸上了,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惜我在现实社会和招财街都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资料。”
我很嫌弃地看着手上的来福:“这都怪你,你说你有雷达功能,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用。”
“这能怪我吗?”来福很生气,“你站我位置感应一下试试,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家周围全是蛊虫的气息,你说你身边有一坨屎,你能闻出来屎在哪儿,要是你站在屎坑里,你还能闻出来吗?”
有你这么形容自己同类的吗?
丁凌看了我俩一眼,眼中也是嫌弃:“那我走了,你小心点,还有,你那家公司,我会继续调查,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也多注意点。”
我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棺材一样的铁盒子,但那东西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能找到解释的理由,正好我在那里工作,不如我自己去调查,要是没什么事儿也省得折腾。
然而想是这样想,又过了几天,我还是没找到机会去看那铁盒子。因为之前二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所以他不敢一个人待着,看我看得紧,我走哪儿他去哪儿。
二胖生活很规律,晚上缠着我,白天缠着玄如玉,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我俩身边转悠。
但也幸好他缠着玄如玉,我可以每天掌握玄如玉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