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弥潜伏位置距离陈元青不过百米,仰躺在地,敲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手作枕,一手拍肚皮,确实是有点饿了。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见一队武者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小弥立马吓得惊坐而起,逃也似的奔入树林中了。
陈元青闭目而坐,忽听得动静,暗道果然来了,睁眼一看,一肉球滚滚而来,不是小弥又是何人。
只见小弥惊喜道:“师父,又见面了!”滚到老柴面前,纳头便拜。美滋滋道:“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陈元青本不想牵连小弥,不料小弥最终还是自己闯了进来。
身负如此气运之人,若真能死于一场围杀,小弥自然是万万不信的,还不如相信自己再也不会吃肉靠谱。
小弥心知肚明,对陈元青说道:“有一队武者匆匆追杀小弥而来,小僧慌不择路,跑进林中,不料又遇到公子,连累了公子实属不安,公子快跑,小僧挡住追兵”。
“......”陈元青恨不得踢他一脚,瞪了一眼小弥道:“躲着,你区区一个灵识期和尚,能挡得住数息?”
言语之间,数十名武者已四处散发,向着三人包围而来,杀机凛然。眼前虽说与消息有所出入,但一尚未筑基的和尚,又能翻起什么浪花。三只误入了狼群的羔羊,死路一条。
陈元青顾不得再与小和尚废话,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只见陈元青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泥土,仙道院弟子玉佩晃荡不休。朗声道:“老头何在?”
止然悄然现身数丈外,笑眯眯道:“白日与小友相谈甚欢,本不欲兵戎相见,奈何天公不作美”。
陈元青笑道:“冉宰是我所杀”。
止然气急而笑,仿佛见了天大笑话,寒声道:“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一个都跑不掉”。
止然挥手示意,转身不再看陈元青二人。望向黑衣老者与老三方向,目露杀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众弟子得老祖示意,慢慢缩小包围圈,只剩三丈方圆时,竟再无一人上前。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欲做那出头之鸟。
陈元青望向老柴,老柴仍在发呆,又望向小弥,叹了口气道:“你且留在这里”,说完环视一周,甩开玉扇轻扇数下,笑问道:“谁先来”。
以扇子作为兵器者多为修士,武者真气流转,使用扇子多有不便,还不如赤手空拳来的畅快。
众弟子中有人喊道:“一起上,抢灵犀丹”。
话音未落,有三人同时欺身而来,三人都为一品。
张桥目露讥讽,心里暗道,正好浑水摸鱼。
“小儿纳命来!”
三人转瞬即到,两人正面而来,一人腾空而起拳出眉心,一人贴地滑行,脚踢下盘。另一人自身侧袭来,五指如钩,朝着陈元青头颅抓来。
三人出招不离陈元青要害之处,杀心已决,陈元青若应对不当,说不得甫一见面,就要当场交代。
只见陈元青不慌不忙,左手掏出一张淡黄色符篆,符篆迎风而逝,化作一条火龙朝着身侧汹涌而去。
那人见状五指一缩,就地一滚,躲过一劫、
武者双脚脚趾前后交错着地支撑,身体伏地,一手五指如勾抓在地上,手掌尽皆没入泥土,另一手遥放背后,高于脊柱数分,五指张开,掌心向下,
武者目光凶狠,眼见已落后二人,暗道晦气,正欲再要上前,却听身后突有人喊道:“小心。
虽不明所以,但多年习武,灵绝有成,武者知晓身后危机来临,那火龙竟然还会掉头!
且说陈元青掏出符篆后再不管身侧武者,直视前方两个一品武者,右手一挥玉扇随之开合舞动,射出数只针状暗器。
两人见暗器迎面袭来,心知不妙,左右躲闪开来,这公子看起来人模人样,没想到如此阴险,竟然在玉扇中藏有暗器。
陈元青这一招也让一直提防陈元青驾驭玉扇凌空击来的二人措不及防。
两人躲开暗器后,一鼓作气,再而衰,正欲再次欺身而上。只要进得了身,两人合力之下,陈元青性命不保。
陈元青右手舞动玉扇,左手趁机探入怀中,再掏出一张淡黄色符篆,食指中指夹住符篆,灌入少许灵元,符篆化作数十道筷子长短的冰锥,朝左边武者射去。
同时,陈元青竟不退反进,趁着右边武者躲闪银针身形不稳之际,玉扇当头狠狠砸下。
话说那武者灵绝惊人,后方热浪来袭,头也不转,毫不犹豫再次就地翻滚,堪堪躲过一劫,心里抹了把冷汗,暗道侥幸。
说时迟那时快,火龙竟又转身冲来,只是身躯已经缩水大半。这道火龙符竟如此神妙!
武者心里杀机纵横,恨不得生痰其肉。
前方一武者刚躲过银针,又见冰锥来袭,足足数十根,覆盖整个视野,武者知道不宜再近身,应立即后退躲过冰锥再伺机而上。
其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冰锥来势胸闷,去势极快,容不得武者犹豫。
武者脚尖急点,暴退而回。众人为防被符篆误伤,不知不觉都后退数丈。
且说右边那武者刚躲过冰锥,正要欺身而上,却见玉扇当头而来,暗道来得正好,正愁无法近身,竟不闪不避,迎着玉扇一拳而上。
拳扇撞击竟发出金石声响,挡开一股气浪。武者仓促反击之下,和陈元青打了个不分上上。
一拳击出,武者行云流水,右脚拧转半圈,身形一扭,左脚自下而上划出半圆,带着劲风扫向陈元青。
陈元青一扇而下并未立功,心里早作准备,借力反转,与空中翻滚大半圈,身体腾空与地面齐平,险而又险避过一脚。
左手探入怀中,即将落地时左手按着一张淡黄色符篆狠狠拍在地面,借力站起身形后退十尺,落于老柴与小弥身前。
符篆拍在地上,武者心知不妙,却也是凶狠之辈,不退反进,双脚瞪地一拳朝着陈元青面庞打去。
拳头带着劲风最终停留在陈元青眼前,不足一拳距离。武者口中鲜血直冒,咬牙切齿,欲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
一土黄色石锥破地而出,当胸穿过,鲜红色鲜血顺着石锥流下。武者挂在石锥上,再无声息。
陈元青头上冷汗密布,呼吸急促。交手看似应对自如,实则拼尽全力,稍有不慎,就要重伤。
兔起鹘落之下,数息之间逼退三位武者,陈元青已经消耗大半体力。最后时刻更是惊魂,毫厘之间就要命丧拳下,生死之间恐怖如斯。
数息后,陈元青站起身来,吐出一口浊气,环顾之下,愕然发现那被火龙袭击的武者不知何时被数道石锥穿体,死的不能再死了。
修道十数年来,第一次杀人,杀了两个,极有可能等下可能还有更多,陈元青心里不知如何感想,面上却平淡至极,再不像云梦楼中不堪。
小弥见陈元青英姿勃发,拍手叫好,措不及防亲眼所见石锥破体而入,一阵晕眩,干呕数声,奈何肚子空空如也,只得数口苦水。
老柴不知何时醒来,暗暗点头。
杀人者人恒杀之,彼此之间无冤无仇,立场不同,便生死相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陈元青本不欲杀人,奈何三位同阶武者一起袭来,由不得半分留手,若是犹豫不决,出手拖拖拉拉,此时命归黄泉的不是石锥上两位武者,而是陈元青了。
纵是如此,陈元青亦是险之又险,差点被一拳攻于面庞,以一品武者拳力,这一拳下去,再无幸存之理。
且说陈元青一方面分心灵识控制火龙来来去去,一方面符篆玉扇轮番上阵,灵元真气交替运行,稍有不慎,不等武者攻至,只怕自身灵元真气失控,自相残杀之下,轻则身受重伤。
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足足数息,陈元青方才缓过气来。
止然面朝黑衣老者方向,对于方才厮杀了如指掌,面露赞许,暗道可惜。对弟子之死毫不在意。
至三位武者攻出起,到二死一退时,不过数息时间,局面跌宕起伏,眼花缭乱。那被冰锥逼退的武者,背后尽湿,侥幸之色溢于面庞,对那公子颇为忌惮,再不敢轻易上前了。
众人面面相觑,前车之鉴近在眼前,谁知道他还有多少符篆,符篆未消耗完毕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灵犀丹固然珍贵,可自家小命丢了就没了,何苦为他人火中取栗,都是明智之人。
不过,若是胎息武者亲自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来,众人视线频频看向在场三位胎息武者。
三位武者更非无知之辈,且听那赵广说道:“此子不过尔尔,面临三位武者围攻,看似毫不费力,实则消耗过半,不足为虑,你等大可围绕消耗,伺机击杀,我来看住那老头”。
李世颇为赞同道:“那老头胎息深厚,呼吸绵长,不像易于之辈,我与赵兄一同看管,也好有个照料”。
二人来时先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竟然都是装的,为的怕是就是引诱一品武者出手试探。
张桥见众人望向自己,知道六祖在侧,不好在做推迟,若让六祖见自己不拿一品弟子性命当回事,怕是不美。
那小子符篆虽多,都是淡黄色,不足为虑,对自己尚且造不成伤害。
于是张桥借坡下驴道:“赵兄,李兄,你二人拦住那老仆,我去擒拿那公子”。
赵广、李世二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老狐狸奸计,各自骂娘,口中却应道:“张兄且去,若那老仆出手,我二人自当拼尽全力”。
至于打起来如何行事,只有二人心中知道了,二人各怀鬼胎,暂且不提。
其余众人见两同阶武者死状凄惨,兔死狐悲之下,再也无人主动邀战,都打定主意,不可贪功冒进。
与其竹篮打水,为他人火中取栗,不如都做那黄雀,浑水摸鱼,趁机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