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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李乾顺屈志侍辽宋 蔡元长蓄谋结六贼(下)

宋朝向南开辟黔中,建靖州。辰溪徭族反叛,蔡京悬重赏招募能杀辰溪徭民首领者,规定杀一人赐绢三百匹,拜官班行,且不必追究原委。荆南守马王成上书言说:“黔中有生徭、省地徭等诸徭,若只按杀人多少行赏,恐有冤死滥赏之事也。”蔡京即免马王成官职,命舒亶代替。于是向西收复湟川、鄯、廓,攻取羌牁、夜郎,杀人无数。蔡京不忘杭州旧情,当权后即提拔童贯领节度使,杨晋戈、蓝从熙、谭稹、梁师成亦都沿袭而为节度使。此后凡是内侍升迁,皆依外官之例归于吏部,使祖宗法度荡然无存。蔡京又建澶、郑、曹、拱四州为四辅,每辅屯兵二万,皆以姻亲及亲信宋乔年、胡师文等为郡守,以揽兵权。禁军巡夜打更每月给钱五百,蔡京立即增加十倍,以收买人心。由是蔡京连续升官至司空,并被封为嘉国公,更加贪婪,擅作威福,公为私用,广结朋党,致朝廷内外竟无人敢有异议者。

当时元祐朝臣皆被贬斥流放死去,朝中所剩无多,蔡京仍不满意,下令列举罪状,以司马光为首视为奸党,定为邪等,在文德殿门前立石,亲写碑文,发布各地。有三百零九人名字在册,子孙也遭禁锢,不能做官。崇宁五年,蔡京被提拔为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安远军节度使,改封为魏国公。因哲宗一朝文治武功,当时国家持续太平,府库充盈,蔡京首倡丰、亨、豫、大之说,视官爵财物如粪土,将前代积累财富挥霍一空。宋徽宗以为玉杯、玉卮奢侈,蔡京便引契丹国为例声明并不过分,并且说道:“陛下应当享受天下供奉,区区玉器,又有何哉!”徽宗大悦,于是天子便以豪奢为荣,朝野官吏无不效尤。

崇宁五年正月,西方出现彗星。御史纷纷上言指责党人碑,徽宗遂信其言,诏命将蔡京建置事物罢去,免其官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蔡京党羽暗中极力推举,又于次年拜为左仆射。因南丹纳土并为太尉,接受八宝,拜为太师。大观三年,台谏官相继弹劾,蔡京于是辞官,仍负责修《哲宗实录》,改封楚国公。太学生陈朝老上疏追究蔡京十四大罪状:“渎上帝,罔君父,结奥援,轻爵禄,广费用,变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炽亲党,长奔兢,崇释老,穷土木,矜远略。”请求流放,以御魑魅。士人争相抄写,作为实录。御史张克公亦借天象上书弹劾蔡京道:“辅政八年,权震海内。轻易赏赐以蠹国用,凭借爵禄以市私恩,役使工匠修缮舍第,动用漕船运送花石。名为祝圣而修塔,使临平山壮美;借口灌田而决水,以合兴化预言。法名退送,门号朝京。方田法骚扰安居之民,牢狱中偏多流放之人。不轨不忠,共数十事。”徽宗见此群议淘淘,实在回护不得,乃贬蔡京为太子少保,复令返回杭州闲居。政和二年,却又把蔡京召回京师,仍为宰相,改封鲁国公。

蔡京谄佞向来明目张胆,丝毫不考虑自己身为书画大家、当朝宰辅身份,只要是天子所好,无不竭力奉迎,亦可谓无耻之尤。因知天子酷爱花石苗木,又耽于文雅享乐之事,便常对宋徽宗奏说:“今国库钱币多达五千万缗,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陛下何不用哉!”于是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做《大晟乐》,制定命宝。任用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开凿大伾三山,建天成、圣功二桥,大兴土木徭役,服役者不下四十万。两河人民,愁困不聊生,而蔡京竟以稷、契、周公、召公自居。又召童贯等五人,暗示说宫中狭窄简陋,不堪帝居。童贯等皆都听命,于是争相以堂皇奢侈为意,而修建延福宫、景龙江、艮岳。蔡京子蔡攸、蔡倏、蔡袺,及孙蔡行皆官至大学士,相当执政。宋徽宗七次到府,赏赐不计其数,命与天子对坐饮酒,使用家人礼仪。蔡京由此愈加侍宠而骄,家中仆役多做高官,陪嫁婢女亦封夫人。于是台谏诸官公论纷起,再无赞许之辞。宣和七年,太学生陈东再次上书道:“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於后,李彦结怨於西北,朱勔结怨於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於辽、金,创开边衅。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自此北宋“六贼”之名传遍天下,乃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六人,且皆为宋徽宗视为挚友者。

且说蔡京贬居杭州之时,途经苏州,见其山水园林极美,不由一时兴起,便欲于此修建一座寺阁。因入山寺问其造价,寺僧答曰需数万钱。蔡京由此沉吟,担心无人出资督建,寺僧便轻轻一笑说道:“此何难哉,相公不知我苏州有个‘花园子’朱冲耶!若是相求于他,必如反掌之易,并不费难也。”蔡京奇道:“此乃何人,因何又唤作花园子?”寺僧答道:“若问那朱冲,出身原本微贱,先给人做佣工,后做起药材生意,倒也皆能用心。此人强悍凶狠,曾因犯罪受过鞭背之刑,因在苏州混不下去,便流落城外,得遇一个游方道人。那道人却有奇术,惯有几个仙方,能给人医病。那朱冲给道人做了半年徒弟,老道倒也爽极,送他几个治病药方,向来是秘不外传的,道是百治百灵。其后那道长云游去了,朱冲便就回城,在市集中摆摊卖药。只因病人服之辄效,患者远近辐凑,都来求他,亦不敢问价。又有那官府诰命,或是贵介子弟被他治得病愈,更加出手阔绰,随手大把银子赏赐。不上数年,其家遂富。因这朱冲心气大,此后出手阔绰,结交四方游客,又乐善好施,以致往来之人皆都称誉。又因他善于堆山造园,一流的匠作工夫,故此又被我苏州人号称‘花园子’是也。”

蔡京听了大喜,遂命寺中火工道人持了自己名片,去将那花园子请来。朱冲见是当过宰相的大官来请,那还有甚么说的?急随道人上山来见蔡京。闻说是要建寺阁,更是二话不说,独家出资赞助,没几日便备齐数千根木料,起造寺阁完成,飞檐走壁,甚为壮丽。蔡京由此对朱冲极为赏识,次年奉诏还京之时,便将朱冲及其子朱勔一起带回,并嘱童贯做假军籍以进,冒充军功为官。因宋徽宗喜好奇花异石,便让朱冲父子秘取浙中珍异以进,朱勔即将三株奇异黄杨运进宫苑。徽宗大悦,乃命童贯安排朱勔全权负责苏州应奉局,专办采贡。因为朱勔采办得力,其后步步高升,又得徽宗垂青,数年间官位便累迁至合州防御使。

朱勔主持苏州应奉局奉迎宋徽宗,专门搜求奇花异石,用船从淮河、汴河运入汴京,号称花石纲。当时苏州百姓家中只要有一木一石稍堪赏玩,朱勔便率领健卒直冲其家,往园囿花石贴上黄封条为志,便算御前贡物。百姓稍有怨言,则必冠之以大不恭罪,借机敲诈勒索,被逼得卖儿鬻女,倾家荡产。朱勔却以采办花石为名,从库府支取钱财,每取以数十百万计,但豪夺渔取于民,毫发不少偿价。其如掘坟毁屋贪赃受贿诸事,愈发不可胜数。徽宗为修建景灵宫,下令到吴郡征集太湖石四千六百块。朱勔役使上万山民石匠及船户水手,不论危壁削崖百丈深渊,皆都强令采取。为运载花石,朱勔可任意抽调官、商用船,一度影响漕运。宣和五年,取得一巨型太湖石高达四丈,载以巨舰,以数千名纤夫,历经数月运到汴京。徽宗赐名曰“神运昭功石”,并赐封磐固侯,朱勔也因此被擢升为威远节度使。因采办花石纲有功,利用特权公开掠夺,朱勔在苏州甲地名园,几半吴郡,家中服膳器用侵逼王侯,而华致过之。朱勔在苏州曾营造同乐园,据称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奔走听命,时人目之为东南小朝廷,人民不堪其苦。

徽宗既信用六贼,至天下纷扰,朝政糜烂,按下不提。俗语有云“此落彼起,有衰有兴”,便在大宋国事日非,江河直下之时,大辽国契丹也已暮气沉沉,将至日落西山。此时便有一个英雄自北地而起,乃至率领部族,成就一个国家朝廷,留名于青史。列位看官!你道此人为何?便正是那大金国朝始祖,名唤完颜阿骨打的便是。欲表完颜阿骨打,必先说其族落由来,方能知晓根底由来。阿骨打出身乃是女真族人,其部族又别称朱里真、女贞,源自三千余年前商周时肃慎。汉至晋时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辽朝时期称女真,因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复号女直。基本形成民族形态,则大约是在唐朝,“女真”一名便最早见于唐初,故此其民族始祖亦常追溯至唐代。女真人世代为游牧民族,极善骑射,单兵作战时皆能以一当百,故此古语便有“女真兵若满万人,则不可敌”之说。

传说女真族始祖名叫完颜函普,原本是粟末靺鞨族,弟兄三人,长兄阿古迪、三弟保活里,函普乃是次兄。唐朝贞观年间,因太宗李世民往伐高丽,粟末靺鞨氏族在战乱中离散,函普当时已年逾六十,从高丽新罗旧地出走。大哥阿古迪信佛,留在高丽不走,只有三弟保活里随他出来。走到完颜部时,碰上其部族之人互争财物,械斗不已,函普出面调停,平息事态。作为酬谢,完颜部送其一头青牛。为在完颜部站稳脚跟,函普又用这头青牛作为聘礼,与完颜部一个老妇人之女结婚,便以完颜为姓。婚后生了二男一女,其与子女便理所当然就成为完颜部人。其后王氏高丽政权创立,北上扩张侵占半岛北部中国领土,长白山东麓女真故土乙离骨岭一带便为兵家交战之乡,居民纷纷迁走避难。女真三兄弟老大阿古迪乃迁徙辽东半岛,老三保活里迁徙濒海耶懒,老二函普来到牡丹江之滨,随生女真完颜部落迁至卜干水旁居住。至唐朝早中期之时,朝鲜半岛北部之粟末靺鞨部族终被高句丽征服,族人因此多数沦为高句丽王国雇佣军,因此后世多将粟末靺鞨与高句丽、高丽混淆,其实不然。

至辽朝之时,女真族各部分布于南起鸭绿江、长白山,北至黑龙江中游,东抵日本海。部落大抵有三个,居于咸州东北至松花江之间者称为“回跋”;居于松花江宁江州东北,直至黑龙江中下游者称为“生女真”;居乌苏里江以东而近东海者称为“东海女真”。因女真三部皆在契丹国境内,自然便归契丹国主统治。契丹人对女真族实行分而治之,将其强宗大姓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女真语“藩篱”之意,又称“熟女真”。另一部分留居粟末水之北、宁江州之东,便是“生女真”。黑水靺鞨后裔便是生女真主体,完颜部乃是生女真支脉。完颜部是女真族中王族,徙至阿什河之滨,定居在完达山。辽朝特设北女真国大王府、兵马司,南女真国大王府、汤河司,鸭绿江女真大王府,长白山女真大王府,蒲卢毛朵部大王府,对三部女真族人分别管辖。生女真有数十个部落,其中完颜部较大。完颜绥可迁居到海古水,其子石鲁及孙完颜乌古乃形成军事部落联盟,阿骨打便是乌古乃之孙也。正是:绵延五辈结联盟,立国尚需一英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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