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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伪称帝刘豫霸淮北 真投降郦琼投东平(下)

绍兴三年正月,李横攻破颍顺军,伪齐守将兰和投降,并在长葛又败刘豫援兵马。李横遂率兵到颍昌府,伪安抚赵弼逃走,宋军收复颍昌。刘豫听说李横攻占颍昌,向金国求援。完颜宗望派四弟完颜兀术来援,刘豫派李成率二万人在京城西北牟驼冈截击宋军。李横因此战败,颍昌得而复失。李横虽然善战,但其部下军队本是盗贼,勇敢但无军纪,因此失败。四月虢州失陷,南宋虢州镇抚司统制官谢皋站于城楼,面对金国兵将裂衣坦腹,拔刀喝道:“要降不能,若要看我忠胆赤心,却有一颗在此!”一刀下去,鲜血崩涌,乃剖腹而死。虢州既陷,明州守将徐文率领所部海船六十艘、官军四千人从海上到达盐城,投降刘豫。徐文并详说宋朝沿海没防备,建议袭取浙东、浙西之地。刘豫大喜,以徐文知莱州,增加二十艘海舰,命其在通、泰间袭扰宋军,借机南下。当年五月,宋朝派韩肖胄、胡松年出使伪齐,刘豫欲以召见臣下礼节相见,韩肖胄不言,胡松年乃对接待官员说道:“我等宋臣,不拜别国之君。”因而上殿后拱手作揖而不跪拜,刘豫不能使其屈服。于是询问赵构身体状况,胡松年答道:“圣主万寿。”又问高宗意向,复答道:“定要收复故疆。”刘豫面有愧色。

此时刘豫完全占有梁、卫之地,宋将翟琮驻屯伊阳凤牛山,孤军无援,遂突围至于襄阳。川陕巡察使吴胜在莲花城打败齐军,但齐将李成继而攻陷邓州,又陷襄阳,李横逃奔荆南,知随州李道亦弃城逃走。李成军威大炽,复又攻陷郢州,南宋守臣李简逃跑,刘豫命部将王彦先自亳州率兵到寿春,将进兵江南。刘光世驻军建康,扼守马家渡,派郦琼率所部驻在无为军,为濠、寿声援,伪齐兵方退。绍兴三年十二月,金朝派李永寿、王翊前来宋都临安报聘,下达金朝国主指令。李永寿放纵傲慢,要求放回刘豫俘虏及西北流寓江南所有百姓部民,又要割江北土地以给刘豫。南宋朝中大臣见金使如此无礼,不由尽皆大哗,群情激奋。监广州盐税吴伸上书,请求讨伐刘豫,说道:“金人虽然貌似强大,因其迢远不值忧虑;叛贼刘豫虽似弱小,因在肘腋实在可忧。今金使既然来朝,陛下宜明面应其条件,暗中图谋进取。依臣之计,可趁其不疑,一战而擒获刘豫,除此肘腋之祸,则金国南下再无跳板矣。”

翰林学士綦崇礼亦上书奏说:“刘豫父子倚重金人,李永寿明为金使,却是从刘豫处来,画江为界定是刘豫主意,其奸谋是在窥伺我国疆土。臣恐今既与其通使,国内人情定会懈怠,此大危险事也。陛下宜告诫将帅更要严守边防,即使和议终成,亦不可放松防御。”不久,南宋朝廷派章谊出使金朝。先到云中见二殿下狼主完颜宗望,宗望答书宋使,责问宋朝不应驻军淮南,章谊抗辩不屈。回朝时路过汴京,刘豫欲将宋朝使团扣留,被章谊设计脱身南归。刘豫大怒,于是发兵西侵陇右,宋朝熙河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率军抵御,在左要岭与齐军交战失败,最终率部投降刘豫。齐军乘势西进,于是洮、岷地区全被刘豫占领。

绍兴四年五月,南宋知寿春府罗兴叛降刘豫。岳飞收复襄阳六郡,李成逃走,随州伪守王嵩斩首。刘豫向金求援,并抢民船五百条盛装战具,以徐文为先锋,声称欲攻定海。九月,刘豫下伪诏“混一六合”,派子刘麟侵宋,并诱金人完颜宗辅、完颜昌、完颜兀术分道南侵,步兵由楚、承进兵,骑兵由泗州奔袭滁州。又派知枢密院卢纬向金太宗完颜晟请兵,金主以完颜宗辅权左副元帅,完颜昌权右副元帅,调渤海、汉军五万支援刘豫。因兀术曾渡长江,熟悉地形,以其为前锋。刘豫见金国肯予发兵相助大喜,遂以刘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发倾国之兵南下。宋朝震恐,便有朝臣劝天子迁都以避敌锋,宰相赵鼎惟独不从道:“兵锋未交便欲逃跑,是何言耶!待与敌交战不胜,再走不迟。”招讨使张俊亦奋然说道:“国土已尽属他人矣!诸公尚欲哄天子到何处避敌?”高宗赵构亦觉惭愧,于是决定亲征。

九月二十六日,齐金联军分道渡淮,楚州守臣樊序弃城逃走,淮东宣抚使韩世忠自承州退保镇江。十月初一,天子诏命张浚增援韩世忠,刘光世移军建康。韩世忠又回军扬州,与齐军战于大仪,别将解元战于承州,皆都取胜。十一月初七,宋高宗下诏列举刘豫诸条罪恶,明令讨伐。宋军士气大振,诸将均欲率军渡江,誓与伪齐决战。宰相赵鼎复又说道:“不战而退固然不可,渡江迎战也非良策。刘豫尚不亲来,我陛下焉能同逆雏以决胜负耶?”赵构闻说言之有理,遂罢亲征之念,使张浚分兵派将,调拨各路军马御敌。两军接战,宋朝淮西将领王师晟、张琦合兵收复南寿春府,活捉伪齐知州王靖。十二月十八日,岳飞派部将牛皋、徐庆在庐州打败金军。二十六日金兀术退兵,其后遣使告知刘麟,刘麟闻说不由亡魂皆冒,一刻也不敢在淮南耽搁,乃尽弃辎重,连夜便率军逃回淮北,复逃济宁任城。

绍兴五年正月,淮西宋将郦琼收复光州,伪齐守将许约投降。闰二月,刘豫派商元攻信阳军,却被宋朝知军事舒继明大败,商元亦被擒杀,几乎片甲不归。刘豫七月废东京北宋明堂为讲武殿,以致暴风连日不停,天怒人怨。刘豫下令百姓卖子缴纳赋税,皆按其子女所卖价钱而定税额,自此中原黎民离心,皆祝刘豫早死,齐国早亡。绍兴六年正月,刘豫在淮阳聚兵,韩世忠率军围攻。淮阳伪齐守将连续六次举烽火报警,完颜一兀术与刘猊合兵来援,皆都被韩世忠打败。六月,刘豫筑刘龙城观察淮西动静,被王师晟攻破,捉齐将华知刚,俘其部众而回。九月,张孝纯对刘豫说道:“南人久在造船,一旦乘风北来,将于我不利。”刘豫由此大为恐惧,因此命罢沿海互市,靖海清野,以防宋兵自海上北来,进入黄河。其后张孝纯之语应验,刘豫果然闻报宋高宗赵构将欲亲征,又急向金主告急。

实在不巧,当齐使至于上京之时,金太宗完颜晟亦即完颜吴乞买已于去岁冬季病逝,此时已换了新帝完颜亶。太宗完颜晟终年六十一岁,在位十三年,生前本欲传位己子,遭到诸宗室、大臣反对,不得已以太祖阿骨打长孙梁王完颜亶为储嗣。完颜亶却不似他叔父太宗,因向来不喜刘豫为人,因此接到求援国书,便有三分不悦,乃召集群臣计议,到底出兵与否。问话未毕,便有领三省事完颜宗磐出班说道:“当初先帝立刘豫为傀儡皇帝,是望其能辟疆保境,我能按兵息民。而今刘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我若发援兵纯属是刘豫得利,而实际是我受弊。汉人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此事怎能答应他?”完颜亶笑道:“皇兄之论是也。”遂派完颜兀术屯驻黎阳观变。

于是刘豫再无依仗,只能自力更生,乃以刘麟领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李邺为行台右丞,冯长宁为行台户部,许清臣为兵马大总管,李成、孔彦舟、关师古为将,组织三十万民兵,分三路侵宋。这才有安抚使张俊调兵拒敌,刘光世弃而再守庐州,杨沂中大战藕塘镇,统制王德、郦琼安丰败三将。等等热闹回目,前面已经详说,与此书接上文。由是齐军大败,刘猊逃走,刘麟军溃,刘豫亦因此败而大失中原人心。金人闻说刘麟等失败,遣使至开封责问刘豫罪状,始有废刘豫之意。刘豫亦有觉察,就请立刘麟为太子,求金国诏准,以此来窥测金主意图。金使则回答刘豫说道:“此事慢行,应使人去询问河南百姓意见可也。”刘豫焉能不知河南百姓皆视自己为寇仇,于是无言可答,自知末日将近。绍兴七年春,刘豫策选进士,又派间谍在淮甸放火,烧了刘光世仓库,二月又烧镇江。刘豫自刘麟此乃意沮气丧,故此行止狂悖,思虑颠倒,不知所为。中原地区百姓,由此天天盼望宋军渡淮北伐,致有联名上书临安者连续不断。三月,赵构进驻建康;八月统制郦琼擒捉上司吕祉,率三万兵叛降刘豫。刘豫闻说郦琼投降大喜,亲自在文德殿接见,授其静难军节度使官衔,并知洪州。郦琼劝刘豫侵宋,刘豫再次向金国请求援兵,并说郦琼来投,亲自效力南征。金朝君臣早已放弃刘豫,便谎称已接南宋朝中内应谍报,说郦琼投降有诈,命刘豫解散郦琼军队。

话说郦琼字国宝,乃相州临漳人,初为相州学生。因境内盗贼频发,郦琼于是改学击剑,拉硬弓,练习骑马,归属宗泽军中,驻在磁州。后归故里收聚义军七百人,回到宗泽军中,宗泽任命为此七百人首领。宗泽去世后,郦琼调往滑州戍边,金国完颜宗望攻打宋朝,宋朝戍边军队闻讯大乱,杀统制赵世彦,然后推举丽琼为首。郦琼因此打出勤王旗号,边走边招收士兵,渡过淮河时已有一万多人。宋高宗赵构亲自召见,并任命其为楚州安抚使、淮南东路兵马钤辖,后再升为武泰军承宣使。因自诩有中兴立国之功,而官职始终不如张浚,本领又不及张俊、刘光世、韩世忠,便是后起之秀岳飞亦在自己之上,心中怀愤,这才弃宋降齐,来投刘豫。奈何此贼见识不明,偏选在刘豫已被主子金国抛弃之时而至,反不如趁此机会随岳飞等北伐灭齐,反落个中兴功臣名号,亦未可知。实乃有眼无珠,偏说时运不济。只说金朝已经打算废黜刘豫,而刘豫还向金人日益请兵,金主实在不耐其烦,兼且推却不得,亦便将计就计,就以女真万户束拔为元帅府左都监,屯兵太原;再以渤海万户大挞不也为右都监,屯兵河间,先做好以武力平灭伪齐准备。其后便由尚书省出面弹奏,说刘豫治国毫无成绩,屡败于南宋,理应废掉。十一月十八日,金主乃下诏命,宣布废刘豫为蜀王。

完颜亶又恐刘豫不肯就范,拥兵反抗,乃以发兵南侵宋朝为由,令完颜昌、完颜兀术引兵前至汴京,先以天子诏命诱骗伪齐太子刘麟到武城,以骑兵从两侧包围并将刘麟擒获,尽收其部众。刘豫正在讲武殿练习射箭,完颜兀术已率三名骑兵突入东华门,挟持其出于宣德门,囚禁在金明池。次日,金兀术召集百官宣诏,责备刘豫无能误国,盘剥百姓,致令天下纷扰,故今废之。然后再以数千铁骑兵围宫门,派小校在大街小巷扬言道:“从今日起,不签发百姓从军当兵,不收取免行钱,替你等击杀苛猛之兽,请你旧主少帝钦宗赵桓复位。”于是京师百姓大悦,人心稍安。金兀太遂在汴京设行台尚书省,扬言虚位以待宋钦宗南归,以张孝纯权行台左丞相。原刘豫所授丞相张昂降为孟州知州,李邺知代州,李成、孔彦舟、关师古等诸将解除军职,使各为一郡长官。伪齐旧署百官及降将郦琼分封已毕,又以女真人胡沙虎为汴京留守,大将李俦为副留守,驻军弹压京城。此前伪齐所养各军都令兵士归农,伪帝宫人可以出嫁民间。再搜掠国库,得黄金一百二十余万两、银一千六百余万两、米九十余万斛、绢二百七十万匹,钱九千八百七十余万缗。刘豫求见金国殿下,跪地哀求道:“我父子未愧金也。”完颜昌说道:“此前赵氏少帝离京,百姓自焚赴死,号泣之声远近皆闻。今你被废,士民相庆,何也?”刘豫无以回答,表示愿住相州,完颜昌允许。后终与其子刘麟一起被迁到临潢,被金国封为曹王,赐田使居。正是:本是人养看门犬,偏作凶恶似虎狼;犹说对主未怀愧,徒留笑话任传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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