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雨鼻中一哼,“我助大哥去,懒得和你多说。”瞧都不瞧上陈道玖一眼,便去取过兵器,往门外走去。
熊独夫怔了怔,饶是他猜出了陈道玖与柳若水施针相救,但却对于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听得外头打斗声不断作响,熊独夫双眉一横,面上须髯如似火舌,“老四等我一起去锤爆他们的脑袋!”立时拾起床头狼牙棒,追了出去。
陈道玖心下一松,便听柳若水道:“快溜快溜”跑到桌前将那满满当当地药瓶收拾起来。
两人前后相继而出,只见屋外十来人正自围攻郑衅盈与马三娘,将这不大不小的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郑衅盈的铁头杖在其手中大开大阖,独战四人,仍有余力。而马三娘挥鞭成影,只叫人难以近其身侧。
那云行雨与熊独夫内力虽未完全恢复,但却气势不输,两人怒喝一声,纵入人群之中。
云行雨左一下,右一下地在人群之中疾速掠过,手中钢盘不断挥劈砍挡,叮当、叮当清脆的金属敲击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熊独夫却不似他这般,其身好似泰山坠地,灰尘飞扬,人如巨熊猛兽,威势极大,只叫周身之人微微一顿,心中惊惧,皆想:“这熊独夫当真是人如其名。”
稍一寻思之际,熊独夫怒道:“几个小杂毛,竟敢向我们四大恶人动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来来来,老子和你们多过几招。
敢趁你爷爷中毒的时候,来以多打少,看你爷爷我不把你们锤的脑浆迸裂。
头啊!瓜啊!嘿,这一棒当真是爽快!”
原来,熊独夫怒骂出口之时,四尺狼牙棒已是挥舞而出,左一下,右一下,使得虎虎神威,威势骇然。
再加上熊独夫力气极大,即使大病初愈,但每棍都含怒而出,亦是极为不俗。
且缠斗之人皆是三清教年轻弟子、伏牛帮帮众、一些江湖浪客而已,棍棍将打而出,十棒有八棒直锤脑门,纵然人人全心全力挥招格挡,但也叫人难以招架,心中惊骇无比。
他每说一句,便将眼前之人击退数步,不过四句,已叫一位做书生打扮的倒霉之人退无可退。
那人使得是一杆判官笔,只不过十七八岁而已,熊独夫说到“脑浆迸裂”之际,一棒已是朝他劈头盖来,只见他横笔挡在头顶,满脸却惊恐万分。
待熊独夫说到“头啊!瓜啊!”之际,语气渐重,两棒随之而下,一棒打断他的判官笔,一棒只叫他当场脑浆迸裂。
待得“嘿”时,那血液立时溅射在熊独夫身上,后一句“这一棒当真是爽快”语气舒畅,龇牙咧嘴,却是面带笑意。
此时正是皓日当空,阳光温暖和煦,但却叫周遭之人心底发寒,无不栗栗危惧,不敢轻易上前。
陈道玖与柳若水早已下楼,场中之人无暇顾及他们,便是将要贴墙而去,但见熊独夫如此模样,皆是足下一顿,心里惊惧。
柳若水下意识地靠着陈道玖的身侧,低声怯怯道:“我。。。我不该救这恶人的。”
陈道玖则是心想:“人人都说熊独夫残虐不仁,看来果真不假。这一棒,恐怕要让这些人不敢上前了。”
念头一起的功夫,只听一声悲恸欲绝地爆喝:“书昊!”随即又是一声怒喝:“熊独夫拿命来!”
声息人至,只见此人三十六七岁模样,白衣脱尘,面如冠玉,一手判官笔,以一招‘仙女引针’将点熊独夫心口。
此人便是玉面判官张儒,那书昊是他亲传弟子,如今见他当场而死,自是怒从心起,满腔悲愤,当即不与郑衅盈继续缠斗,转攻熊独夫。
正所谓,一寸小,一寸巧;一寸短,一寸险!判官笔这类短兵,本是善用其巧、出其不意,兵行险凶。
但张儒因亲传弟子身死,一时怒不可遏,失了理智,本可以从后袭来,打熊独夫一个措手不及,现下却让熊独夫有了防备。
纵使张儒实力高深,而熊独夫实力尚未完全恢复,但熊独夫横扫而来,以攻为守,却是拿己之长,攻其之短,即是后发,却是先至,反而让张儒只好向后急退。
张儒刚躲过狼牙棒,便即足下轻点,好似离弓之箭,直冲而来。
熊独夫立时回防,却是略显不及,此时的长兵反而略显笨拙,未有短兵的轻捷灵活。只见张儒左手判官笔格下狼牙棒棍身,右手判官笔从下至上攻其下颏。
破空风起,顷刻间,便将打断熊独夫的下颏。
张儒攻势如风,熊独夫身形如电,庞大的身躯,竟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只见他下颏微扬,身形向后倒退三步,便即躲过。
陈道玖一讶,心中疑惑:“纵使张儒攻势在快,但熊独夫明显也不弱多少,为何却只退三步之距,不拉开距离,反而让张儒近身缠斗呢?”
思索之际,只见熊独夫足下才定,张儒右脚已是向前疾出,屈膝提起,直攻裆部!
熊独夫一惊,赶忙出脚去挡,两腿相触,立时回收,嘴上大骂:“你个小白脸,是看不惯老子比你好么?”
他脱口而出的同时,张儒则是微微皱眉,心中暗想:“这四大恶人实力怎得都如此了得?”
原来,张儒使得这招叫‘白猿献果’,招式看似简单,但其中速度、力道之快却不是一般人所接的住的。
高手过招,向来全在内力之分,他那一笔、一脚,皆是蕴含深厚内力,且一招紧接一招,倘若比之不及,要么下颏尽碎,要么裆部中招,即使以腿而挡,张儒却是攻其不备,占了先机,两腿触之,向来都是他人腿骨粉碎才是。
但听熊独夫张口骂自己小白脸,登时怒气再升,未能听明白他后句所言,便即以一招‘叶底偷桃’将打而来。
熊独夫见他又是一记狠招,以笔攻裆部,当即大惊,连忙急退,躲过此招,嘴上不停:“小白脸都是抬举你了,应该叫中白脸。
不对不对,你这老货,应该叫老白脸。自己不行了,就看不得我好?你是不是自己没种,嫉妒我?”说话间,身形不断掠出,欲与张儒拉开距离。
可张儒又是一招‘双碟舞花’紧跟而来,熊独夫越骂一句,心底怒气更甚,两柄判官笔,好似两柄短剑,相继划出,生出多种剑式,让熊独夫无法拉开距离,只好不断拆招防守。
陈道玖疑惑更甚,只觉熊独夫好似未能尽全力,好几次可拉开距离,转守为攻,却总是身形略显僵硬,脱不开张儒攻势。
待得熊独夫最后的那句脱口,张儒立时是听明白了,气的勃然大怒,喝道:“放屁!”
熊独夫道:“好臭,好臭。”
张儒自是知道熊独夫在说自己,但他平生很少与人有口舌之争,“你你你。。。”半天,最后只蹦出个江湖人常说熊独夫的“瘈狗”二字。
那熊独夫本想再骂,但听他骂自己是瘈狗,顿时忿然作色,怒喝一声,其攻势突然变得极为强劲,狼牙棒挥舞轮动,直来直去,立时转守为攻,竟让张儒一时间难以招架。
陈道玖一愣,不明白熊独夫怎得突然又变得如此生猛。
忽地,柳若水小声笑道:“这熊独夫可要丢脸了。”
陈道玖又是一愣,这怎么看都是熊独夫尽占上风,怎得反而说是他要丢脸了?
还未待他问出口,忽听几声惊呼,原是郑衅盈以一敌二,险些将张铁牛打死,且将仇迁打的找不到北。
而原本与其争斗的一名年轻道士,则是早早去相助三清教弟子,缠斗马三娘与云行雨。
先前陈道玖目光皆是被熊独夫吸引,如今朝那年轻道士看去,却是看的怔怔出神。
只见那道士看起来与陈道玖差不多的年纪,但剑术超然,身法卓越,出手凌厉猛悍,剑剑如天神行法,雷震电掣,白虹贯日,只叫人无不钦服。
五名三清教弟子结阵缠斗云行雨,而那道士好似已人剑归一,足下立点,凌空而行,阳光照耀在他的剑上,绚丽无比。
刹那间,剑指如芒,青锋如光。
一剑而下,如星离云散,直攻马三娘而去。
马三娘长鞭飞舞,风声飒飒,只剩重重虚影,但见那道士剑势星罗云布,竟将所有攻势保罗其中,不稍片刻,已是将到马三娘身前。
马三娘已知是自己落了下风,虽其主要原因是此地不易她施展,但还是让她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小道士如此年轻,竟这般厉害。”当即足下立点,向后凌空跃出,长鞭似若蜿蜒长蛇,回转而来。
马三娘虽是躲过了这一剑,但陈道玖却是仍旧怔怔出神,良久良久,只见他伸出双手,低头看着,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