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玖用力按他人中,待那人一醒,便捂住他的嘴巴,威胁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不得乱喊乱叫。”
话语甫毕,那人只觉后心有一异物顶进,却是陈道玖长剑所为,他连忙点了点头。
陈道玖问道:“你可认识东市的小荷?”
那人神情惶恐,连忙道:“大侠大侠,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听。。。听三帮主的,你。。。你找我报仇可是找错了人。”
陈道玖低喝道:“王奎让你做什么了?那小荷是不是你杀的?”
那人连忙讨饶:“哎呦喂,这位大侠,那小荷哪会是我杀的?我。。。我只是跟着三帮主抢。。。抢些女人,骚扰。。。骚扰过她罢了。她明明就是猝死的,这。。。这可不能赖我。”
陈道玖自是知道不是他做的,只是见他是个软骨头,出言吓他一吓,没曾想这一吓,他还真的说了一些事,心想:
“洛阳府伊向来清正廉洁,得洛阳民心,想不到在他治下,还能出个王奎这样的恶人。”
陈道玖初来洛阳,尚不知洛帮势力已极,产业遍布洛阳,门众过百,皆身怀武艺。常有人云:洛阳三分,而有其二归于洛帮。
虽市井之言,不可全信,但却犹可鉴。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成功之路中,这三要素自然不可缺。兵法之道与治城之道自有异曲同工之妙,身为洛阳府伊,若非万事俱备,怎敢轻易行事?
陈道玖心中嘘唏不已,又喝道:“什么猝死的!她分明是被人用银针所害!我看你这人生的就不老实,多半就是你干的。如今你落到我手里,正好让我为她报仇!”
一言甫毕,陈道玖持剑前推。那人早是大惊,又突觉后心传来一股刺痛,急忙叫道:“别别别。。。”
陈道玖本就是出言恐吓他。他在西金堂当了一年杀手,自是知道一个人只有生命受到威胁,才最有可能说出真话。
但听他情急之下,说话尤为大声,忙捂住他的嘴巴,朝四周张望,见得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喝道:“你想死么?”
那人睁大着眼睛,不断摇头。
陈道玖道:“别什么别?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说话间,已是松开了手。
那人一得说话的机会,抢道:“大侠,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和她又没什么大仇,杀她作甚?况且跟着三当家骚扰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他生怕陈道玖未听自己说完,便动手,心里虽是害怕,但情急之下,说话都变得利索了。
陈道玖佯装被他的话说动,稍作沉吟,但听他又道:“大侠,你不是说那小荷是被银针杀的么,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陈道玖忙道:“何事?”
那人道:“大侠应该知道,我们大帮主这一年收了很多小妾。”
陈道玖自是不知,不过当初听张老汉所述,倒是知道洛帮帮主名叫裘林,确是个好色之徒。
洛阳商贸繁华,鱼龙混杂,那人哪知陈道玖常年执行任务,于洛阳之事不甚了解。陈道玖也不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续道:“说来也怪,我们三帮主抢来的女人,也都送给了大帮主,说不得,这小荷也是要送给大帮主的。”
陈道玖心觉其中有异,但细细想来,似乎也能自圆其说,便即怒道:“你是戏耍我么?这与小荷之死有什么干系?”
那人急道:“不是不是,大侠您英明神武,我哪敢戏耍您?大侠有所不知,我们帮主暗器功夫很是了得,有一招‘满天花雨’用的便是银针。”
陈道玖想到张瘸子说小荷死前提到了王奎,又听此人所言,隐隐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但难以梳理清楚,索性也不多管了,心想:
“小荷与张瘸子即是没得罪过他人,这裘林又是洛帮帮主,实力应该不弱,还擅使暗器,倒是可疑,多半便是此人了。”
便道:“你们帮主现在在哪?”
那人应道:“帮主召集兄弟们去了前厅。”
“他们去前厅做什么?”
“小的这就不知了,听人说,好像是捉了个老头。”
陈道玖稍一沉吟,道:“你把衣服给脱了。”
那人一愣。陈道玖又道:“你既然想卖主求活,就和我把衣服换了。”
那人立时醒悟,随即一喜:“大侠,小的贱名是:莫三窟。您也不用给我换上衣服了,把我绑上后,给敲晕便是。”说话间,已是上手脱衣。
陈道玖一怔:“你倒是上道。”便即问过前厅与裘林的居所,反手将他击晕,换上他的衣物,一剑送他归西。
那人只道卖主求活,还报了名号,助了陈道玖后,便有把柄落入陈道玖手里,自己性命便得以苟活。
但他哪能想到陈道玖开始便没打算让他活着,于陈道玖而言,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陈道玖用自己的衣物给他裹上石块,将他拖到附近池塘,随即沉尸。
离了后院,穿过几处石拱门,绕了几条长廊,才到中堂,但见一路上也未遇见何人,料想都已去了前堂,连忙急奔而去。
入得侧厅,才零星见得几人正自赶往前堂,忙低头混入其中。
操练场内,帮众其聚。高堂之上,有三人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其中一人赫然是昨夜被绑的三当家王奎。
主座上的人想来便是帮主裘林了,至于另一人便是洛帮的二当家张雄。
裘林见人已齐,便大声喊道:“把人带上来。”
片刻,只见两位洛帮帮众狎着一个老汉上来。那老汉穿着粗布麻衣,头发黑白掺半,但他低着头,身上皮开肉绽,血迹早已干涸,显是用刑已久。
只见裘林走下座位,一把抓过那老汉头发,往上一提,显现出他萎靡的脸色,赫然是那张老汉。
陈道玖心头一凛:“这张老汉不是去了顶霄山么?怎么被他抓了过来?”
但见那裘林拍了拍张老汉的脸:“你这糟老头,好好的岳父大人你不做,偏偏要带家。。。”
那张老汉“呸”了一声,一口带血的老痰直击裘林面门。
裘林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一声不吭。忽地,一拳便是砸向了张老汉的肚子,疼的他弯腰大叫起来。
陈道玖心中诧异:“这裘林身为一帮之主,怎得连一口痰都躲不过。如此武功,却又怎能在小荷身上留下深厚内劲?”
张老汉痛呼之际,只见王奎冲将下来,一脚将那张老汉踢翻在地,破口大骂道:“你个狗东西,我大哥纳你女儿为妾,是你女儿的福分,你这贼老汉既然还敢请人捉我。
哼!要不是我大哥聪明绝顶,事有所料,一早让人来寻,多半还要给你们四人算计些什么。”说话间,不住拳打脚踢。
但他显是这种事做得多了,虽拳拳到肉,但手上分寸极妙,至多让那张老汉添点轻伤,皮肤乌青,连伤口处都鲜有碰到。
陈道玖随即醒悟:“王奎那日说:‘嫂子,我替大哥来接你过门了’,自是奉了裘林之命。而他又一夜未回,裘林自然而然的会有所察觉,让人上山去寻,却是情理之中,倒是我太过不小心了。
说不得,今早我们四人便被洛帮之人给盯上了。哎唷,这张老汉既然给人捉住了,也不知那柳若水现下如何,可别叫给他们一锅端了!”
陈道玖表面上虽对柳若水冷漠至极,但柳若水待他的好,却是不求回报,出自真心,他自是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