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黑夜,陈道玖与绿珠斗的尤为激烈,时而东跳西窜,人影不住闪动,刀剑相交之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桑布嘉措初始自是没看清来者模样。
待争斗片刻,桑布嘉措的双眼跟着绿珠的身影不住移动,见她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却猛然发现这男子便是早上出手助自己的那位少侠。
他这一声喊出,绿珠身形不由的一滞,但陈道玖早就打出真火,见到机不可失,纵剑疾刺。
桑布嘉措不会武功,自是看不出其中奥妙,但见原本绿珠尽占上风,陡然间剑锋斜转,转守为攻,挺剑急刺向前,疾刺绿珠咽喉,出招迅疾无比。
瞧这剑锋去势,顷刻间便可要了绿珠性命,毫无留情之意,桑布嘉措忍不住惊呼出声。
却听得当的一声响,左刀从内至外,猛地击将在剑身上,内力激荡而出,半空中便改变了长剑攻向。
在这一个呼吸的功夫,不觉间已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但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险之又险地被绿珠格了下来,已无性命之忧,桑布嘉措不由的大松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
转眼间,又见陈道玖长剑圈转,唰唰几剑出手,势如雷霆般攻去,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优势尽显。
桑布嘉措见得两人打得火热,显是没有住手的迹象,他有心为两人劝和,眼见先前救过自己的那人尽占上风,连忙说道:
“少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是你今早出手救的那个小和尚,这其中都是误会,说来此事,我还要谢谢少侠出手相助,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动刀动剑......”
说到头,陈道玖能忽然出手反击,自是全仗着适才桑布嘉措让绿珠住手,趁她愣神间,反攻她一个不备,那时的他一心只想:
为什么我的剑法敌不过她?
为什么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黄泉剑法黄泉剑法,我练的是什么狗屁剑法!
要知道,自他黄泉剑法初成,尚不知晓身份的西金堂堂主都对他心有赞赏,其后一年内,刺杀之人无数,虽有磕磕绊绊,惊险时刻,但总的来说,还是所向披靡,威不可当。
即使今日是有失手,没能杀了那两山匪,毕竟还是胜了一筹。
可此时此刻,陈道玖见得自己几招下来,只得被动防守,虽未不架而走,可是他的黄泉剑法乃是杀人技,不出攻招,反而一味防守,那自是等同于输给了她。
陈道玖心中清楚的很,几招下来,犹如被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的道理,趁势反击,倒是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意。
但在绿珠看来,却是别有意味。她听得桑布嘉措说‘都是自家人’,心下里虽不清楚情况,可自然而然的有了收架之意。
陈道玖的忽然反击,自是建立在绿珠退让之下,但见他攻势咄咄逼人,颇有胜负已分,有心相让,还不依不饶,不知好歹之嫌,哪像是什么自己家人的打法,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恼意。
听得桑布嘉措劝说,她们两人心意相通,桑布嘉措一出口,她便知晓桑布嘉措以为自己打不过,否则定是开口说:“绿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才对。
绿珠心下里登生不爽,喝道:“什么自己人?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摸不准,和那些要来杀你的山匪是一路的,待本姑娘一刀结果了他!”
桑布嘉措‘哎呦’一声,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少侠救我于危命,怎么会和那群山匪是一伙的?若非这位少侠仗义出手,我一早便是身死途中,更不会有你之后救我的事了。”
绿珠不去理他,长剑攻来之际,她挥刀由下至上攻陈道玖左侧。她占双刀之优,陈道玖只好至上而下挡住她的弯刀。
举剑格挡之际,绿珠另一刀顺势疾砍而来。陈道玖早有防范,心知她下一刀定是出自另一只手,暗想:
“她的刀法左右开弓,若我挡下她的右刀,那自是左刀随即攻来,以此往复,我只需在她出刀之际,注意她的另一只手,那自是可破她刀法,但要胜她,还需兵行险招。”
他这般想,自也是这般做的,侧身避开弯刀,同时长剑斜削她另一侧的肩头。
桑布嘉措见得劝说未果,绿珠又陷危机,顷刻间,这一剑斜削下来,去势疾快,那势必是要一击中得,忍不住大声叫道:“绿珠!”
但见绿珠左刀自防,当的一声,将那剑头抵住,同时右刀又自横扫,反攻而来。
她这一下,乃是一心二用,她自小练刀,早已摸透了双刀的精髓,虽是左右开弓,但哪有一尘不变的道理?陈道玖不懂其道,一心求胜,反而是把她的刀法想的太过简单了。
陈道玖猛吃一惊,没想到绿珠这两下竟是几乎同时出手,右手刀攻来,已是有些措手不及,惊惶之下,急不择招,急忙收剑圈转,兀自防守。
他好不容易接了此招,绿珠又是趁势一招“双蛇吐信”,跟着又来一招‘黑云压顶’。
‘双蛇吐信’细分两招,分别有两刀的攻势所成,是前人由毒蛇狩猎食物与自守领地所呈现出的攻势演变而来。
这两刀极为凶狠迅捷,陈道玖挡下之际,已是招不成招,更不用谈什么出手反击了。
绿珠随即而来的‘黑云压顶’,挥刀连砍劈来,不住挣铮响动,有如云卷雾涌,令人不由的为之眩目。
她这几下不守自守,反倒由被动转化为主动,端的是巧妙无比,令陈道玖由攻转守,应接不暇。
桑布嘉措见得劝说未果,心下想:“我若不设法化解,他们比然因争强争胜,各受其苦。”但他未有丝毫武功,自是没法子出手相助,只能待在一侧,左右来回急走,空自焦急。
他自小落发为僧,宿行善德,通知佛理,忽然间忆起寺内上师曾经慈示:“持诵莲花生大士的根本咒可以降服一切魔怨。”
“我既无法调解二人,只能念诵佛经,祈求化解此场恩怨、愤怒了。”
他默默地立于一侧,合掌恭请上师加持,默念莲花生大士的根本咒,祈求一切怨念速速平息。
这一边,绿珠攻的正凶,陈道玖心头一片苦涩:“这舞殇剑法若是由瑾霓来使,此刻定不会像我这般窝囊了。”
这舞殇剑法,陈道玖自是练得极为熟悉,可招式虽无大错,但剑法出手意在轻柔,再求变化,当初他学这剑法时,瑾霓曾对他说过:
“舞殇剑法算是我们上官家最厉害的剑法了,在很早以前的时候就有了,可惜祖上出了变故,很多剑法都失传了,这舞殇剑法还是我奶奶从祖上留下的一本书册里悟出来的。
可惜我奶奶她也没参透其中全部的奥妙,当时她看那书册,犹如看到一位绝世仙子在跳舞,其后的剑法路数,都是在那位仙子的舞步中变化出来的,虽是轻盈柔美,动向无定,精妙绝伦,可剑术上也练得窄了,练得好的都是女子。”
当时陈道玖练完舞殇剑诀,虽懂得剑招,每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不俗,却总是参不透其中精奥之处,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比之瑾霓,招式稍显僵硬。
是以他也算知晓瑾霓所言不假,自知无这福分,熟悉之后,不再深研。当时瑾霓尚未能学全,但也知不能强求,只好转而求其次,对他说:“舞殇剑诀招式繁杂精妙,能将招式学全,对日后也有帮助。
再说了,我看这黄泉剑法也不赖,将它学精通后,自是不会差了多少。”
陈道玖自此苦修黄泉剑法,到得后来,剑法确实比瑾霓高上了不少,但究其原由,还是在于瑾霓尚未精通,且他知道剑法招式,知晓破招之法。
当时他不懂其中道理,暗暗欣喜,颇为得意,时间久了,才知其理,此刻想到这些,不由的暗自伤神,神色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