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毕竟小孩子心性,洗澡水已经送来了。他俩在一个大浴桶里洗澡,互相泼水掐挠。苏敬天披着巾子从浴桶里走到床前,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匀出来点膏子在胎记上抹了,又抹了抹脸。把膏子递给了李佑,自己又进去浴桶泡上了。李佑用手挖了一点抹脸上了。苏敬天拿过来连瓶子一块放浴桶里搅了搅,化开了,把瓶子拿出来仍在一边。苏敬天虽是皮肤略黑,毕竟那胎记过于显眼,李佑生的白净秀气。两人常听那些混混堆里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兴味来了,演说自己种种的本事,如何隐藏形迹,躲过官府盘查,行人耳目。二人默默地泡了一会,李佑身上的皮肤变了小麦颜色,也糙了一点。出来擦水穿衣服,把空瓶子收好。小二敲门进来,把端过来的饭放在桌子上,叫了个人把浴桶抬出去了。把水往院子里一泼,走了。
几个馒头,一盆汤,汤里有些菜叶,鸡蛋末。两人也不言语,一起吃了。
后院是装货的库房,还有一些简陋的屋子给那些商户运货的贩夫住的,床是用板子搭的,在铺上点稻草,上面铺个褥子就是能囫囵个躺一躺眯眯眼的地。
两人躺了一会儿,出去院子里坐了。静静的看着那些院子里纳凉的人,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说着各种各样的方言。苏敬天倒是不觉得啥!自小娘就去了,爹和哥哥只是书信往来,内容大都是书读了几卷,功夫别懈怠。钱去账上支。偶有关切之语,也是寥寥几句。一则是男人心性,二来军中繁忙。哥哥嘱咐他不要因为自己是庶子就胆怯,家里只有他们俩,哥哥自己有军功,在家里不必拘谨。他们的样子很模糊,总是和画像联系不上来。
李佑是想老爹这回是真狠的下心,娘也是。不知道娘是不是再哭?京中没了他二人肃静了吧,那群小乞丐没了他俩,睡庙里时是不是被人踢出去。
这边俩人坐在门口发呆,众人只到两个小孩不知所措,前途未卜。有个老者问到“小娃娃,家里面还有什么人吗?“
“有的,爷爷在家。“
”你家里面……做什么生意?”
”爷爷是私塾先生。”
“教书教的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做生意了。”
“家里有几亩薄田,一亩果园,枣子收的好。爹爹想着卖了,可是今年枣子特别多。同村的有出去跑货的。家里一商量,一是卖枣子,二是这边也有远房亲戚,寻个出路,就出来了”,李佑嘴角抿着,手紧紧撰着衣角说到。
“可怜的娃。”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各自散去了。
他们也回屋了,睡下了。
第二日醒了,吃了早饭,小二传话说掌柜的让他们过去。
“你们俩的钱还够住一天。”掌柜的看着他俩说。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一起看向掌柜,“那我们明天就走,掌柜的你行行好。要是我家里人找到这,您告诉他们我们往家的路上里走了”。
“好说,好说。你们想好了怎么走了?”
“还不知道”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算账去了。”
两个人回到房间,李佑琢磨着为啥要和家眷一起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敬天,他用手在嘴上比了一下。
你到这二人为何要与有家眷的一路走,因这村镇只有一条东西路走往下个州府,中间且有一座山隔着。常有占山的出没,与行商的一起走,太显眼。商人重利,必拼死保财。普通人保命,那草莽劫了钱也就放人走了。也是巧了,碰见这一户家眷。他们毕竟是小孩子,没有真正的行走江湖的经历。
中午饭也是在房间吃的,没出去。那家丁在房间里回禀那夫人,“没见两个有什么异常,确像小门小户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可也不娇贵。小二给的饭菜我瞧见了,没嫌弃,也都吃了。对于事物,看来不太懂。也不敢问”。
”看来是挺好拿捏“
“昨晚我去看了,这俩小孩确实受惊了,两人挤在一处,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瞧着两个孩子没甚不对,感觉不对劲。”
”两个孩子能怎地!你去暗示一下掌柜。他们有马,还骑了那么久的路。身上应该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咱们到地方就卖了!正好那位喜欢……有点黑,长的不错。”
“听夫人的。”
晚饭时候二人来到前面坐着吃饭。又有那好事的说,”小娃娃,明日就走了,年纪太小,怕不怕。不若和我们一到走吧。“旁边那人拿筷子敲了他一下”你往哪走,他往哪走,跟你去哪里?“
”我就是觉得太可怜,小娃娃”那人摸了摸头憨憨的笑了。
众人皆叹气,这时那个家丁来给夫人端饭。掌柜的见了,忙过去招呼,低声说,“小哥是去河间的吧。“
”是”
”不如你们……”
“掌柜的!”
“哎,咳咳。这俩小孩子……”
“我们是去河间不假。只是多有不便吧!”
“哎,他们也不用多照顾,自己能骑马,给口吃的就行,你们就当行善积德了。小孩怪可怜的,及至到了家里,也会重谢你们的。”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去回禀夫人。”
“那我就替那俩孩子多谢您了。”
两个吃完饭回了后院,进去收拾东西。他俩留意听见了那家丁和掌柜的对话,知道妥了。果不然,一会小二来了,掌柜的叫他们过去。掌柜的见了,先把个包袱给他,“里面是干粮,够你们吃到河间的,多说三天,少说两天”。又拿出一个手绢,”这里面是二十文钱,出门在外手不空。拿好。”
“谢谢掌柜。”
“二楼的夫人心好,同意捎带你们啊去河间。把东西送回去,让小二带你们上楼。”
二人要给掌柜的跪下,掌柜的阻止了。回了住处,放下东西,跟着小二去客栈二楼房间。小二敲了敲门,那家丁开了门,让他们二人进去。那夫人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只简单的梳个发髻,插了一只金簪子。面皮有些黑,眼睛很亮,穿了一条蓝色纱裙,窄袖交领。二人忙给夫人行礼,夫人受了。“掌柜的说你们可怜,说你们去那河间府?”
“是的。”
“正好我们也去,稍你们一路吧。”又对着那家丁说”王虎,明早上叫上他们一起走”。
“谢谢夫人,到了家里我爷爷会重重谢您的。”
“去吧”
二人下楼回后院休息睡觉。
第二日二人早起收拾好,去到掌柜那里谢了又谢,草草吃了饭,牵了马就在门口等着。那家丁也不叫他们帮忙,他们装完东西,待夫人吃完饭上了马车,一起出门上马往河间府。
去往河间的路上是没有村镇的。第一天一路上风平浪静,中午在路边停了停,简单吃了点饭。给他们安了一个马鞍。晚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搭了帐篷休息。一行人坐在火堆旁边,他俩个坐在帐子边上离得有点远。“我瞧着他们不是普通的家眷。那夫人穿衣打扮不像普通的家眷,身边也没有服侍的丫鬟奴婢”,李佑说。
“他们都是功夫在身。”
“不知是哪一路的!”
“见机行事。”
“嗯。”
第二日早起赶路,今日要过山。大路两边的草越来越密,树木也多了起来。走了半日,转过来,地势宽阔了些。这半日并没休息,渴了饿了就地解决,车马不停,今晚日落前要走出这座山。一行人加紧前行,急行赶过了这一段。家丁扬了扬手,慢下来。前面的路左边是个山坑,右边是个很高的山坡。王虎骑马跑到那夫人的马车前说了几句话,又跑到前面引路。
突然,那山坡上面呼啦啦的出现了很多人,横刀立马站在山坡上。当中一人大喊”全部停下。”
王虎勒住了马,摆了摆手,后面的队伍跟着也停了。王虎在马上抱拳朝上面见礼,说到“各位好汉,辛苦了。请容在下给各位好汉的茶水钱送过去。”
“上来,看你有何话说。”
王虎下了马,上了山坡。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举到那领头的面前,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带。领头的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王虎又掏出一张银票,”知道当家的领着兄弟们辛苦。我们这趟是办事,并没有其他意思。待日后到了我那,必盛情款待。”
“走”
后面的土匪问“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都是占山头混饭吃的,不懂规矩?”
“你懂什么,你没看见他那牌子么!你以为和我们一样啊!”进去树林不见了。
这边王虎朝他抱了抱拳,转身走下山坡。一扬手,继续前行。自己骑马来到夫人的马车旁边说了句“夫人。”
“知道了。日落前务必走出这座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