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收住了笑脸，盯着苍绝的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蓦地问道：“皇上，你觉不觉得若离的这张脸似曾相识？”
苍绝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若离，你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那好，既然皇上听不明白，所幸若离就捡皇上明白的讲，”若离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若离玩味地看着苍绝的表情，然后慢条斯理地道，“记得皇上曾经有一次问过若离，当年在兰水河畔的初次相遇是不是若离设计主动勾、引皇上的？当时若离没有回答，那么现在若离就回答皇上，是的，那一次相遇的确是若离算好了时间掐准了时机，才在那里等着皇上的，皇上每年都有出宫狩猎的日子，能知道这个并不难，皇上天性霸道，喜欢追逐猎物，那么若离索性就变成一个世界上最有诱惑力的猎物，果然不出若离所料，那一日皇上真的来到了兰水河畔，若离也真的走进了皇上的心中，那以后发生的事情，想必皇上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所以若离也不多说了。”
若离言罢，苍绝顿时面如死灰。
虽然苍绝心中一直知道当初若离接触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刚开始的时候自从知道若离给林御风提供情报的时候，苍绝勃然大怒，使尽了手段来蹂躏若离，有几回若离差点就死在了苍绝的身下，但是渐渐的，这个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带回皇宫做玩物的少年，却走进来苍绝的心中，因为爱他，也就渐渐淡忘了他本来的目的，所以现在若离亲口对自己说这些，苍绝自然有些承受不了，苍绝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破了个大洞，正朝外面汩汩地流血不止。
顿了顿，若离又接着说：“皇上，若离已经回答了皇上的一个问题，那么现在轮到若离问皇上了，皇上，十五年前您是否曾经到过兰水河畔呢？”
苍绝惨白着脸摇摇头：“朕不记得了，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得好，若是再晚一些，怕就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都不记得了！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苍绝，哈哈哈！你不记得！！”若离仰天长笑，疯了一般似的，笑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但是那笑声却是那样的凄厉，伴着夜风，那声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蓦地若离停住笑，怒视着苍绝，狠声道，“苍绝，你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这辈子的不幸都是拜你所赐，而你却根本不记得了！苍绝，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在兰水河畔的时候，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若不是因为你一时的兽行！或许她现在还会好好地活着！她这一生原本应该很幸福荣耀的！全都是因为你！是你一手毁了她！现在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苍绝被若离的这种模样吓到了，若离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暴怒的时候，若离是温柔的，是甜美的，果然，一切都是若离隐忍不发。
半晌苍绝才开口：“若离，你到底想跟朕说什么？”
若离冷笑道：“皇上的记性实在不好，那么就让若离提醒提醒皇上，皇上当年都做了什么好事儿！十五年前，兰水河部落向凤池先皇进贡了一个美人，当时恰逢轩辕先皇驾崩之时，你对凤池怀恨在心，但是当时轩辕国势虚弱，你对凤池无可奈何，所以为了泄恨，你便半路劫下了送美人去凤池的人马，然后你对她施以兽行，哼，你大概不知道吧？那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怀上了你的孽种！”
“苍绝，就是因为你！那个可怜的女人本应该养尊处优一生无虞的，结果，她还未侍寝就直接被打入了冷宫，她恨了十年！苍绝，她恨你入骨！但是她偏偏又奈何不了你！所以，她就怀着对你的恨生下了那个孽种！然后，她用尽办法折磨了她的亲生骨肉十年！”
“整整十年！苍绝，这十年你享尽了人家荣华富贵，在你面对百官山呼万民臣服的时候，你可有想过，这世间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你承受了十年的折磨？！苍绝，你该死！你该死！！！父子、乱伦，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
若离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大颗大颗地滑下，孱弱的身子因为心中如火的恨意在剧烈颤抖着，他对着苍绝歇斯底里地吼着，一字一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若离一屁股坐在了船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若离浑身都在发软，但是眼睛兀自悲愤地看着苍绝，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苍绝脑中一片空白，猛然想起来十五年前兰水河畔的那个女子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晰，只能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是却似乎和若离的脸真的有些相似，那个时候父皇刚刚死于凤池大军之手，自己悲愤交加，为了羞辱凤池先皇，自己在兰水河畔强要了那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也是这般愤恨地看着自己……
“苍绝，你该死！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那个女人也是这么对自己哭叫的。
那个时候自己才不顾那个女人鬼嚎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对凤池的恨发泄在那个女人的体内……
苍绝从来不信报应，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自己是个能掌控万民的九五之尊。
报应？
哼，谁敢给他报应？！
但是此时此刻，苍绝却不得不相信了，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有报应的，而且上天对自己的这种报应，却是太残忍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若离……”苍绝刚一开口，嘴唇就抖得说不下去话，他真的不知道要对若离说些什么，是抱歉还是安慰？
苍绝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到若离的身边，蹲下去，擦拭着若离的眼泪，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自己爱之入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骨肉……
老天，难道这就是你对朕的惩罚吗？
“苍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有多少次半夜醒来的时候，我多想就一刀杀死你，但是……但是我做不到！对你，我从来都狠不下心来！”若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珠兀自从眼角滑落，一个个都让苍绝摧心伤肝，“苍绝，我做不到！我明明答应了她，答应了她要亲手杀了你的，但是该死的我做不到！我不但做不到，而且我竟然还该死的爱着你！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多吗？！先是让我有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娘亲，后来竟又让我爱上了我父亲！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苍绝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想抱住若离，就像往日一样，只要若离伤心难过，他就会紧紧抱着，给他慰藉，但是此时此刻的苍绝，却是那样的胆怯，他不敢伸出去手去，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苍绝，我爱你，我那么无可救药的爱着你，明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明知道你是我的仇人，明知道那是最令人不耻的乱、伦，但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那颗心时时刻刻都为你跳跃着，时时刻刻都在叫喧着在提醒我，我是多么的爱你，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我一定不会、不会爱你，不会再心软，但是下一次，我还是做不到，我根本不可能不爱你，我根本杀不了你，你……你对我那么好，你看着我的眼神那么的温柔，你夜夜都将我搂在怀中入睡，你亲自喂我汤饮膳食，你将我当做心中至宝一般疼爱呵护着，你是这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人，我怎么会对你下手？苍绝，你为什么不对我再坏一点？再狠一点？也许那样我就能够狠下心来杀你了，”若离绝望地看着苍绝的脸，哭得喘不上气来，“但是苍绝，你是、是我的父亲啊，你是我的仇人啊，因为你，我在冷宫之中过了十年外人根本不能想象的日子，也是因为因为你，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母亲在我面前自裁，在我的面前血流成河，苍绝，都是因为你！我忍受了那么多……都是因为你……”
“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是这样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地爱着你啊，苍绝，我为什么这么爱你啊？”
大火已经蔓延到了这条船上来，热浪扑面袭来，耳畔都是“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但是苍绝和若离的眼中，就只有对方。
不管是爱还是恨，他们注定要一生痴缠，至死方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