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这个小小地动作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但是在睁开眼后的我仍然不确信自己是否清醒,只有空气中游离着的未知的火星带给我灼痛的感受以及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的恐惧告诉着我,这一次真的不是梦魇了。
我费劲地命令身体再为我的双臂输送一点力气,好使我可以撑起来背靠在一个废墟边上的石头旁,但我的耳边一直传来一个近似嬉皮又近似癫狂的粗鲁的声音——实际上这声音更像一个人在吹口哨只是我从没听过有人可以这么放荡地吹口哨,这实在使我恶心。
“呼~”我靠在石头旁长吁了一口气,刚刚坐起来的动作压榨着我的每一个细胞,使我有一种透支生命的感觉,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微弱的呼吸吸进一股股某种类似沥青又类似腐烂物的味道不停地灼痛着我的呼吸道使我意识到自己应该还是活着吧。
从过去的一段时间到现在,我肯定是经历了一场什么大灾难,“可能是地震吧。”我脑中这么回想着,能零零碎碎的地回忆起几个画面但是就是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好吧,我可能是脑子不好使了,我甚至不能想起我叫什么名字,我究竟为何这么痛苦地、艰难地瘫坐在这里?
还没等我睁开眼睛细看周围的环境,一个粗鲁浑厚的声音便在我耳边炸响:“汪了个汪!你终于醒了汪!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汪哈哈哈哈!”与此同时一个长满硬茬一样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也使我意识到原来我已经衣不蔽体了。
“啊!”在那个难听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我也发出了一声大叫,浑身都受了刺激绷得紧紧的,我敢肯定如果再多来几次这种刺激,我这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肯定要散架成八块。我彻底长大了我的眼睛,看清了眼睛的这一切,一副永远刻进我脑海深处的画面,一副在接下来几年都反复出现在我的噩梦里的画面。
一只狗,对的,就是一只狗,一只叼着烟,搭着二郎腿、左前爪搭在我肩上的狗。在我惊恐地凝视它的时候,它的两只狗眼都绽放出好奇、兴奋、高兴的光芒,透过它的侧脸,我看见原本繁荣的城市冒着已然变成一片废墟,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夕阳正洒下最后的余晖。
“我...我...我是...咳咳咳”我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便感觉肺里充斥着火辣与刺痛,肺顺势做出想要将这种火辣咳出来的动作又让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么一个动作给撕裂了,可见我的确是受到了重创。
“汪了个汪,你别乱动。”这条老狗猛吸了一口烟,砸吧砸吧嘴,用它的右前爪拿起它的烟——这时我才注意到这狗居然在抽雪茄。“呼~”它吐出了一口浓重的烟,继续说到:“没想到我狗爷也有今天,人类小子,你是这块区域唯一的幸存者了,汪了个汪,我在这里守了你好几个小时,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唔~对,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没死,要不然狗爷我不得寂寞死。”
“你....咳咳....你为什么可以说话....咳咳咳.....”咳嗽放佛撕裂着我的肺叶,“到底发生了....咳咳咳...咳.....发生了什么?”问完这句话我感觉如释重负,希望这条自称“狗爷”的生物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吧。
“你经历了一场战争,哈哈汪了个汪,一场成就了我狗爷的战争,哦不,一场成就了我们所有的战争。呼~”这条老狗给了我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然后又眯起眼享受起它的雪茄来,我实在说不出话来,嘴皮费力地翻着,想要再继续问它,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哎哎哎,不舒服就别说话了,呼~狗爷我给你讲就是了,真是汪了个汪。”
“我本是一只狗,哦不对,我现在实际上也是一只狗,这一切在你看来可能是那么的荒诞,但它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当我能张口说话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汪了个汪,甚至我对这个世界都有了一些不同的理解,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突然开启了灵智吧!呼~”
“你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呼!也算你跟我狗爷同病相怜,我闻遍了几个街区也没有闻到一个活人的味道,汪了个汪真是人间惨剧,那颗炸弹真是刺眼,估计狗爷我当时再多看一眼就变瞎了,呼~”
“说来也怪,你们人类称霸这个星球这么多年,你们最引以为豪的武器居然被他们瞬间掌握了汪,并拿来对付你们自己。”
这条老狗连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大概听出来一点名堂,它说的大概是核战争吧,难道是打仗了吗,那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呢?我应该是在执行一个什么任务吧?我好像是个军人?
我沉了口气,平稳了自己急促的呼吸,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他们,指的是谁?”
我问完这句话,老狗做出了一个更加荒诞的动作,它把嘴里的雪茄一丢,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像遥远的北方看去,我的视线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在遥远的天边,几个巨大无比的烟囱正立在那里,这么远的地方,这烟囱看上去还是无比的巨大,不知道靠近了又有多大呢?天空中漫漫的乌云跟烟囱排出来的黑色浓烟接为一体,我甚至可以听见一阵又一阵“呜~~~”的嘶鸣,像是来自海底深渊的某种生物的鸣叫。
老狗不像刚才那样话多,它只是呆呆地像人一样站着,仿佛狗从几万年前都是这样站立的,看着远方光怪陆离的场景,我又费力地问到:“那个~咳咳咳咳~咳咳”没吐出几个字我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我承认这种感觉是真正地生不如死。
老狗背对着我,也无视我的剧烈咳嗽,但是我仿佛看见了它带着某种复杂不可描述地眼光望着那遥远的巨型烟囱,良久,它开口了:
“外星人啊,你们人类,怕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外星人来收拾你们吧!
我们动物,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外星人的武器强行开启灵智吧
汪了个汪,你不能理解,狗爷我还不能理解呢,谁叫我只是一个刚接受改造不到一天的狗!”
话罢,它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根烟,这回不是雪茄了,它点了起来,遥望远方,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在凝望家乡的人。
而我,在震惊与恐惧和痛苦中,又渐渐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