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刻在厚重的棉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外套,给果果胡乱地系上牵引绳,便出门了。北方的春天总是重复地上演着春寒料峭的光景,在民间俗称为“倒春寒”。往往暖气的供应已经接近尾声,供热器里只透出些微弱的热气儿的时候,窗外的世界里却依然寒风呼啸,冻天冻地,有的时候甚至几天都不出太阳。小白的两个仔仔丢失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天气。我记得那时候空气中还飘着似雨似雾的东西,风吹过来,它们会扑向你的脸庞,带给你一阵透心的冰冷,而且,周围的一切都被这些固态的气体浸得湿润了,石板路上也一样地潮湿。这是果果除了下雨天之外讨厌的第二种天气了,湿哒哒的地砖和草地让它的小脚丫子感觉很不好。带它出来的时候,我很是很是担心这家伙又要闹着回家,拒绝走在湿漉漉的地上。于是,我一边走着一边跟它交谈。
“你知道吗,小白的仔仔不见了呢!它们如果丢了该怎么办?天气这么冷,它们冻坏了该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呢?万一他们被人扔进小河里了,或者扔进垃圾桶里了,那小白该有多伤心呢?所以你说,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找去呢?”
果果果然很懂事,尽管它不对我的一番语重心长做出明确的表态,却加快了小腿迈步的节奏,那四只小短腿原本就只能走出的小碎步现在更加变成小小碎步了,原本就卷起朝天的尾巴似乎在前进力的作用下卷翘得更厉害,那大脑袋也是笃定地看着前方。果果认真的样子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当它执着地看着一个地方(比如肉肉),或者坚定地不回头地向前走的时候,你会知道它一定是把要做的那件事儿当真了的。
我们俩就这样快速地划过视力所能及的范围,比如宽大的草坪,并且有重点地去寻找一些较为隐蔽的地方,比如被冬青包围的大树下,或者每一幢居民楼的四周墙角地带或者楼前的冬青丛。我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蹲下,起来,钻进每一个人或者狗可以进去探个究竟的地方,可是都没有。路上几次遇到了小白,它见到我们就立刻摆起了尾巴,我知道那不是表示它的高兴,而是它的无望之下的求助。
“小白,我也没有找到,你让我再多找一会儿啊!”
小白看着我,似乎听懂了一样,冲我白白尾巴之后就独自继续寻找去了。
其实,我那时候已经差不多筋疲力尽了,这个小区从前门到后门的直线距离就差不多有一公里,我们则绕着这里找了差不多四五圈了,我们俩时快时慢,跑跑停停,果果也开始喘粗气,吐舌头了。因为长时间浸在湿哒哒的空气里,我的头发上开始滴水,果果肚子上的白毛毛已经变成黑泥浆色的了,因为它的腿太短了,一遇到这种天气,那肚皮上总会沾一层脏兮兮的污水珠子。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我也开始绝望了。如果小区里没有,那一定是已经被人处理掉了的。有没有可能被人收养呢?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想过,但我不敢那样乐观,我总会感到这两个家伙是凶多吉少。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邻居打过来的。她告诉了我一个让我兴奋而紧张的消息——两只小狗因为遭到了居民的投诉,被保安连纸盒子一起扔到了附近的网店房门口。
“哪一带的网点房?”我有些着急了。据邻居讲,扔狗的时间是早晨九点,也就是物业公司刚刚上班的时候,而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以为它们颠沛流离的命运增加很多的不确定性了。
“不知道,那个保安也是支支吾吾的。”邻居的话里透出一丝气愤。
我们这一带小区的外围都是网点房,当初建成的时候是分成好几期来出售的。如果都找一番恐怕是要费一点工夫。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继续找下去。因为邻居的另一番话让我有些担心了。
“现在天这么冷,两只小狗冻也会冻死的。”她说。
最后,我们决定分头去找,她负责东边和南边方向的网点房,我负责西边和北边方向的。
可就在需要立即行动的时候,又出了新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