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肘子铺中响起道摔筷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身影怒气冲冲掠过蹲在地上的钱小乐身旁。
看背影，是那位足智多谋的萧先生。
或者，该称呼他——天机宗的叛徒。
“老板，结账！”
肘子铺中，尖细公鸭嗓同时响起。
后不久，穿着朴素似农夫的老太监跟着离开，但方向却是与萧春风截然相反。
钱小乐起身，左右看了看，选择跟在了老太监身后。
奉安城很大，繁华街道也很多。
但廖公公离开肘子铺后并无兴趣驻足其他地方，而是很有目标的直奔城西北角。
一阵七拐八拐后，他走进了一条幽深小巷。
巷子里多是民宅，这大白天的都无人在家，廖公公一直向前，忽然掏钥匙走进其中一间看上去无甚特殊的。
而当那间房子的大门关上后，一个小脑袋缓缓从拐角处探了出来。
“一个皇室太监，玩微服私访？”
钱小乐看着廖公公走进的那间民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便悄咪咪的靠了过去。
附耳贴门。
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在身后，那间他背对着的民宅之中，有目光正透过窗纸，死死盯着他。
“禀国舅爷，那萧春风答应了。”
民宅内，廖公公的声音传进了钱小乐耳中。
“答应的这么痛快？”
一道透着沧桑与浑浊气息的嗓音紧跟着响起。
“哪儿能啊，我是把您交代的那些话告诉他后，他才答应了的。临走时还发了不小的脾气，估计不少人都瞧见了。”廖公公谄媚回道，虽然听上去也是笑着说话，但与先前萧春风交流时，那态度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就行。”
那被廖公公称作国舅爷的男人回了句，而后沉默片刻，才接着道，“天机宗来的那几个现在在哪？”
“禀国舅爷，他们已经到刘大人的店里了。”
廖公公轻声答道。
“那就通知刘劲，萧春风已经搞定，一切按计划进行吧。”
国舅爷吩咐了声。
“是。”
廖公公欣然领命。
却在这时，门内突然响起了道暴喝：“谁在门外！”
哗！
几乎是同时间，门内有呼啸风声出现。
跟着不到眨眼的功夫，这间屋子的门从里面被撞开。
两扇普通木门瞬时间化为漫天飞屑。
一道恐怖的冲击力轰入小巷。
“没人？”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是个穿着灰布长衫，满脸皱纹的老者。他鼻翼旁有两条极深的法令纹，让他不怒而自威。
他冷眼扫视过整条小巷，一股骇然气息随之荡开。
“跑的倒是快。”
老者的灵识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灵气，眼底杀意骤现。
他转过身，怒目瞪向已经是吓成瘟鸡般的廖公公。
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只抬手隔空一拳，前一秒还活奔乱跳的老太监，下一秒竟成了满地碎肉。
……
……
“呼……呼……”
钱小乐双眼瞪的老大，疯狂的喘着气。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死亡逼近的感觉究竟是多么的恐怖！
“只是心跳节奏稍有起伏，就被察觉……”
“隔空一拳，居然能把活人打成碎肉……”
“那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透过窗户纸，钱小乐目睹了刚刚小巷子发生的一切。
也正因为这，他才感到无比的后怕。
他敢肯定，只要晚半秒，死掉的那个就会是他！
“还好被救了……”
钱小乐轻声叹着。
忽然发觉，还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他忙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眼前的这间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地上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也没有任何脚印。
这是什么情况！
霎时间，钱小乐炸毛了。
大白天的闹鬼？
还是，天垂之运的功劳？
钱小乐木然原地，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现有的一切认知。
如那杀了廖公公的老头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自己，却在自己听到师兄师姐下落后，心头一紧时才有所察觉？
如那杀了廖公公的老头明明表现出可以探知到空气中参与的灵气，却没发现与他仅有一道窗户纸之隔的自己？
如是谁救了自己，却没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任何痕迹？他是人是鬼？
如救了自己的那人，他为何这么做，又为何不辞而别？
如……这一切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钱小乐摇摇头，这些问题凭空想肯定是想不出来的。
要弄清楚，必须得一步步来。
“继续待在这地方，还是出去？”
钱小乐强行扭转自己的注意力，放眼当下。
考虑了会儿，他决定暂且不动。
天知道那位国舅老头有没有真的离开，如今整个奉安城，唯一能让钱小乐感到安全的，就只有这间屋子。
“LZZSCL！事情怎么突然这么大条！”
钱小乐拧起了双眉。
也不管地上的灰有多重，愤然坐下。
这是他自打重生以来第一次碰到如此不爽的事情。
命悬一线暂且不提，关键是他有种钻了别人的套，被当成棋子摆布的感觉。
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有种我命不由我的屈辱。
进而直接影响到他答应自己，这一世要活的轻松潇洒的承诺。
“喜欢玩乌七八糟的事情是吧？”
年仅六岁的钱小乐少有的冷笑起来。
比武力值？
他现在的确是个渣渣。
但比脑子？
他乐意奉陪！
“萧春风，廖公公，国舅，刘大人……”
钱小乐抬起小手指，在面前厚可写字的灰尘上划拉出这几个人。
斟酌片刻，他在‘刘大人’上画了个大圈圈。
来之前，丹殿中人给的线索是在刘掌柜的店里见到萧春风。
刚刚，廖公公向那国舅老头说过，师兄师姐们已经到了那刘大人店中。
那么……
所谓的刘掌柜，便是刘大人。
而此人，肯定知道不少东西！
“我进城后不久，就和师兄师姐他们走散，所以我的存在即便被国舅老头发现，但具体身份仍未曝光。换句话说，不管是谁在谋划着什么，在他们的计划里面，我都是不存在的。”
钱小乐呵呵一笑，“那么……我岂不就是最大的变数？”
吱……呀！
正在这时，这屋子的门被推开。
刚刚才恢复镇静的钱小乐陡然间再度紧张起来。
一道白影沐浴阳光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竟是个少女，穿着一袭雪白长裙，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嘴角噙着微笑，浑身散发出一股超凡的仙灵气质，却不似钱小乐曾经见过的百花宗百花仙子那般倾城绝代，不惹俗世，而是一种沧海明珠般的傲然，像是尚未登基的女王。
看着来人，钱小乐倏然站起。
很诡异的，他居然从少女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天机宗内的哪位师姐？
钱小乐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少女身上的气质实在太耀眼，他如果在天机宗内碰见过，肯定会有印象。
那……
她是谁？
钱小乐默默握紧了小拳头。
脑中惊弦绷的紧紧，心跳难以控制的加速。
而就在这时，少女说话了。
“仙师，好久不见啊！”
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笑颜在这一刻彻底绽放。
那女王般的傲然，也在这一刻怦然碎裂，就像是自愿卸下了伪装。
她看着钱小乐，并没有像是看个孩子，那目光细细体会，反倒像是个迷途羔羊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依赖的对象。
仙师？
这是什么称呼？
钱小乐愣了愣，一开始还未想起什么，以为这少女是不是认错人。
可紧接着，他脑海中闪回一幅画面。
是天坑里的小水潭中，一白蛟引电踏四海。
是她？！
钱小乐心中热血滚动。
他瞳孔一放，脱口而出道：“你是那天坑中的白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