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银和爸天还没亮就起床,成银的妈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早饭,爷俩随意的揣着两个馒头,扛着锄头,带着弯刀就出发了,因为他们要去后山寻找粘性好的黄土,木料,石头等来充当做房子的原材料。
成银和爸来到后山,取下别在后腰的弯刀,砍断生长在土地之上杂草。用锄头挖起一锄泥土,成银的爸对泥土的了解非常深厚,他用手一摸就知道这个泥土是不是适合做土坯。“这个不行啊,太软了”成银的爸手上慢慢的的揉搓着泥土。
离开此地,走向山的深处。重复这之前的动作。“成银,你来看,这个泥巴还可以哟。”成银连忙来到父亲的旁边,抓起地上的泥土,“这个确实可以,就这个嘛。”
“要的,我回去喊他们来担。”成银对父亲说到。
成银循着来时的路小跑着下了山回到家中,这时弟兄们都已经起床,有的正坐在桌上吃早饭,有的却在站着发呆。“成学,成伦,成智,成华,你们四个快拿起罗兜(西南方言,一种圆形的竹制器物)跟我一路去担泥巴。”
“大哥,你说的真的迈假的哟,老汉怕不是脑壳发热才想起建房子哟”成学打趣的问成银。
“哎呀,就你话多,快点走,老汉还在等。”
“修房子,切,我看该修哈脑壳”成学虽不情愿但是却也不敢违背大哥的命令。
四个兄弟每人挑了一幅扁担跟着成银一起上了山,来到成银和父亲不久之前发现的合格黄土前。
成银的爸已经将周围的杂草砍得差不多了,裸露出很大一块土地。
“来,成学,把你的扁担拿过来”。
“哦,来了”。
老爷子亲自为成学装了满满一挑的黄土“老汉,你少装点嘛,我担都担不起。”
“老子都担的起,你担不起,搞快点担起走,话多的很。”老爷子狠狠的说了成学一顿,成学终究还是害怕他这个父亲,只能老老实实的咬着牙将黄土担走了。
五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将黄土从后山运到家门口,“哟呵,哟呵”担东西的吆喝声响彻后山,后山的田野里也全都充满了他们的吆喝声。整整一个上午,一次次的搬运,黄土在家门口对出了一座新的小山。
直到太阳当空,他们才停止了上午的工作。回到家里的兄弟们一个个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躺在箩筐旁就睡了过去。妈妈和婶子两个人也在热火朝天的张罗着午饭,海英一个人在外面的柴垛上抓蜻蜓。
繁忙的上午终于过去,而接下来又将是一个繁忙的下午。总之这将是繁忙的一天。
有了打泥砖的黄土,下一步就是找地方打泥墙了。老爷子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事先做准备的道理。原来老爷子事先已经找风水先生勘探好了位置,就在现有两间破房屋的右边,在这里挨着建过去,房屋坐北朝阳,视野开阔。
现在来说老爷子的构想:在现有的两间房屋的基础上,往右延伸,建出12间房,包括猪圈,牛圈,客厅,卧室(两层),厨房。这是老爷子想了二十年的宏大理想,从今天开始,他要把做了二十多年的梦变成现实。尽管到时候房子里可能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但是有个宏伟的框架总是好的。老爷子希望能够给儿子们一个一生都可以依靠的家。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错了。
吃过午饭,大家伙又开始忙碌,老爷子带着儿子们开始用弯刀割草,砍树,因为要先弄出一大块平整的地来。妈妈和婶子则是忙着给男人们送水,擦汗,忙的不亦乐乎。三岁的海英个子还没有野草高,也拿着自己的小锄头参加到劳动中去。她的“爸爸”们也时不时的会拿她开玩笑“你这小姑娘还挺能干的,这么大的太阳,你不怕晒成煤球吗?哈哈哈哈”成智打趣的问海英。
“我不怕,我也要和四爸一样为新家贡献一份力量。”小小的海英回答成智道。
“哈哈哈哈,海英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啊,将来一定比你这几个爸爸有出息”。老爷子听了海英的话很是开心。
老爷子一说完,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劳动在继续,欢笑也在继续,每个人都在为新家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杂草丛生的荒地渐渐的变得平整干净,众人把割掉的杂草摊在地上,照现在的温度,明天一天就可以把杂草晒干,到时候就可以做柴烧了。
日薄西山,是该收工的时候了。“哎,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收工。”老爷子身为这场建房子大战的总指挥,自然是他发令了,众人才会停下手中的活。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收拾地上的工具,回家!
努力的后勤人员已经做好了晚饭,今天破天荒的有了肉,要知道,肉这种东西都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够吃的上的。几个兄弟狼吞虎咽,而老爷子只是在一旁嚼着馒头,妈妈也是在旁边看这几个儿子咯咯的笑,自己的碗里只有几个小小的红薯。婶子则是光顾着海英,海英吃到肉高兴极了,因为她还真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吃到肉。
“爹,你咋不吃呢”。作为大哥的成银是心最细的。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老爷子,默默的将伸向肉碗的筷子放下。
“爷爷,奶奶,你们吃,你们吃”小小的海英将装肉的晚推到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
“哎呀,你们这是作甚,你们吃嘛”老爷子突然有点觉得不知所措。
“爹,我们一起吃,你们这样,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怎么吃得安心呢?”成华连忙解释道。
“娘,你也吃”成华往老太太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老太太犹犹豫豫,不肯下筷子。
“娘。这都是你做的,你咋还不好意思了呢,快吃吧。”
“哎呀,这成华都夹到你碗里了,你就吃吧。”老爷子发话了
“行,行,我吃”老太太听到老头子这么说,终于才下定了决心吃下了这块肉。
“诶,这就对了嘛,都吃,别愣着了,快吃吧”成银赶忙招呼大家。
众人又重新拿起了筷子,重新开始吃饭,只是这一次,每个人都能够吃到肉了。这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建房子是个大工程,这样每天忙碌的生活持续了六个月,这六个月,榨干了每一个人的心血,榨干了本就不厚实的家底。
从烈日炎炎的夏天到冰天冻地的冬天,每一天大家都在忙碌,这样的忙碌是有结果的。但是过程却是十分艰辛的。
在搭建房子的房梁的时候由于没有合格的木材,于是老爷子带着儿子们走遍了周围的山,寻了一天才找到了合格的木材,由于当地禁止私自伐木,父子几个就晚上偷偷地潜入山林去偷偷地伐木。大晚上的做贼去偷木头,说出去都怕人笑话。可是老爷子不怕,因为他坚定无比的信念。
历时六个月,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欠了无数的外债。老爷子的宏大理想还是实现了:12间房,猪圈,牛圈,厨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宽阔的石坝子,这下子夏天一家人终于可以在外面的石坝乘凉了。那是1990年:那会儿成华17岁。
一听说李老爷子真的实现了每个儿子建一间房子的梦想,而且还要准备搬家宴,邻里乡亲纷纷都来道贺。这其中不乏那些曾经看不起李家的人,他们或许只是为了来蹭一顿饭罢了。
一时间,老爷子的宏大壮举传遍了十里八乡,大家都说着李家真不得了,建出这么多房子。
可是,只有李家人自己心里清楚,建这房子的代价是什么:心血被熬干,家底被熬干,家中穷的现状依然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