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淘气鬼吗?”希笙摸摸怀里的小狗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一点都不认生,微眯着眼窝在她怀里,小声哼唧着撒娇。
清晨阳光和暖,希笙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叫你什么好呢?”
“叮铃铃”门铃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狗仔小声叫起来。
“没事儿,是,是小鹿来了。”
门铃还在响,希笙终于忍不住道:“我们请客人进来坐坐吧。”
门外陆沉散漫地站在那儿,眉眼带着慵懒的贵气。他打了个哈欠把信卷起来塞到门把手里,低头揉眼睛的时候看见脚下有封白色的信。
他哂笑了一下,弯腰把信捡起来,用手弹了弹。
他挑挑眉,把信反过来,上面的字娟秀清丽——“鹿先生亲启”。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樱花香,清淡温柔。
陆沉听到屋子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
脚步声停在一门之隔的那边。
陆沉舔了舔后槽牙,恶作剧似的又按了按门铃。
“等,请等一下。”
希笙的声音本有些清冷,但在着急的时候会带上捎扬起来的颤音,似是冬日白雪飘在红梅上,清清丽丽得动人。
于是出乎意料的,陆沉耳边传来软绵绵的声音,是早上刚出锅的红枣糕,冒着甜滋滋的香气,轻轻颤动,一下一下都弹在了心上。
不知怎么的,闻着这信上的樱花香,他突然有些紧张。
希笙握紧拳头,又松开,咬着下嘴唇慢慢把门打开。
她吃惊地看着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塞在门把手上的蓝色的信。
小鹿先生:
见字如面。
首先说声抱歉,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给您带来困扰。其次还要道一声谢谢,看了您的信,对您的感谢无以言表。多谢您多年以来的资助,让我有机会走出山区看世界。
看了您的信,我昨晚一夜没睡。我想了很久,不管怎样,为了早日回报恩情,我会找一份兼职,早日还清您的资助。但情义难还,我只能努力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不负您重望。请您放心!
昨晚的星星很亮,有个善良的老爷爷送了我一只小狗,我给它取了个名字,你大概会觉得很好听。
但愿能跟您保持联络,仿佛这样就能把漫天星空和温柔月色,都分享给你。
最后,祝君好。
笙
陆沉嘁了声,把信仍在旁边的沙发上。他拨了拨头发,直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他仍然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做好事为什么刚才跑得跟做贼似的。
“沉沉,你怎么了?”陆夫人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
“没事。”
“你刚才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陆夫人水嫩的手里拈了个西红柿,衬得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手愈发白皙瓷净:“你是不是昨晚做春梦了?”
“……”
陆沉捂住脸。
“你这个年纪,很正常,真的,”陆夫人柳眉微蹙:“不过你去当兵可能就要忍一忍了,那里没有妹子。”
“妈,吃东西不要讲话。”陆沉起身上楼回房间。
“哦,这是什么?”
“别动!”陆沉把信抢走,信封上带了些隐隐的水渍。
“情书吗?也太嗑掺了,至少找个粉色的信封上面画个小心心吧!”陆夫人摆摆手一脸嫌弃。
陆沉挑挑眉,边上楼边冲陆父使眼色,应了句:“哪像您这么有经验。”
“真的是,现在的小姑娘,一代不如一代,我当年……”
一道身影压过来,陆夫人一秒变脸,端坐在沙发上,端庄得体的像个封建时代的大小姐。
“你当年怎么了?”陆临站在那儿,定定看着她,问了句。
木心边在心里骂陆沉是个白眼儿狼边笑:“我当年给你写的情书,一周七天不带重样儿的!”
陆临脸色缓了缓:“是吗?”
“那当然了,有一封红色的我还特意画了一只绿色的猪,特别可爱!”
陆临脸色彻底沉下来,声音凉凉的:“不知道你送给谁的,反正我没有收到这封信。”
“……”
“为了让你早日还清债务,我帮你找了个兼职,你想去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另,我帮你跟李老师请了一个月的事假。
鹿”
希笙没有犹豫就拿起老旧的老人机拨通了那串数字。第一次没有人接听,她犹豫了下,又打了一次。
“喂?哪位?”
透过电流,那边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特有的大嗓门,背景音很是嘈杂。
“喂,喂,你好,我是希笙,是,是鹿先生让我打的电话……”希笙莫名有些紧张,讲话变得磕磕绊绊。
“大点声儿!听不见!”那女人扯着嗓子不耐烦叫着。
希笙连忙又大声说了一遍。
“知道了,就在樊城医院住院部的餐饮店这里。”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随便!”
“嘟嘟嘟……”电话被挂掉了。
希笙叹口气抱起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狗仔,眼圈儿红红的:“小鹿,是不是没吃饱?”
躺在沙发上玩儿游戏的陆沉“阿嚏!”一声,手里的手机“啪叽”一声被拍在地上,屏幕稀碎。
陆少爷一脸茫然.jpg。
希笙洗了澡,打扫干净屋子,把小鹿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白色运动服就出门了。
站在医院门口的希笙想,这大概是一个新的开始。
餐饮店就在住院部大门左手边,里面人不少,嘈杂声四起,桌子老旧却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辣椒味儿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有个穿着黄色半截围裙、白色长袖的胖女人坐在柜台那里,手里的笔画画停停。
“没有奥尔良鸡翅了。”她不耐烦应了句。
希笙听出了她是电话里的女人,正准备过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穿着病服的老人家颤颤巍巍抬起手抱歉道。
“没关系没关系!”
“喂!你是瞎了吗!是不会走路吗?把人撞出个好坏我打死你!”正在点菜的男人喊道。
老人似乎瑟缩了下。
“嚷什么嚷哦!吓死人了!你到底吃什么?半天点不出一个菜,就给你爸吃生菜哦!没被你打死就饿死了!豆腐肉糜行不行的哦!搞特价套餐才八块钱!”
“行行行!”那男人不耐烦下了单。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哦!要吃饭就快过来点!没看到店里很挤吗?是没被人撞够吗?”那女人突然瞟了希笙一眼。
希笙忙走过去:“阿姨,你好,我是过来做……”
“我说你讲话大点声好不啦?你是学蚊子叫吗?”
“阿姨,我是来做兼职的,早上打过电话的。”
“叫我曼姐,谁是你阿姨。”曼姐拨了拨刘海。
希笙抿抿嘴:“曼姐。”
曼姐这才挪眼打量希笙。虽然读高三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一副瘦小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面容消瘦,愈发显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盯着你的时候像是能看透你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和沉默。她面色暗黄,露出来的手倒是白得透亮。
“这里活儿很累的哦,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行不行啊!我这里不养闲人的哦!也不是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哦!”
“我,我行的曼姐!”希笙急忙道。
曼姐又看了她一眼,冲后厨喊道:“来个人顶我班好不啦!我忙飞起了好吗?一个个干什么吃的哦!一到关键时刻都给我消失!在这儿cosplay隐形人吗?”
希笙的手紧紧攥着衣服。
一个高个男生跑了出来,嬉皮笑脸:“哎呦曼姐,您是门面担当啊,坐在这里一会儿就这么多生意啊,真的是!樊医一枝花!”
曼姐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脸色到底也缓和下来:“就你有嘴!”
“实话实话曼姐!”
“哦,对了,介绍一下,这小丫头叫……”她疑惑地看着希笙:“你叫什么?牺牲?”
“希望的希,笙歌的笙。”希笙解释道。
“哦,我说的就是那俩字儿好吗?她叫希笙,以后也在我们店里做兼职的哦,这是阮冷,冷哥。”
“你好啊小妹妹~”那人晃着一头黄色的头发,冲她打了个招呼。
“冷哥你好。”希笙正正经经打了个招呼,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跟我来,”曼姐扭着腰往前走:“简单跟你介绍一下这些人哦,我这里真的是……”
希笙转头看了眼,冷哥正好抬眸看她,愣了一下,细长的眼睛眨了眨。
希笙回过头,没有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