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如获至宝地端着盘子出去了。
不久,阿飞便又端着两碗菜出来了。一盘番茄炒鸡蛋,一盘黄瓜炒香肠,虽然是普普通通的菜,可有荤有素,营养丰富,有红有绿有黄,卖相颇佳。柳眉食欲进一步开放,又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说:“味道真好,比我做的好多了。”
说完,她像献宝一样,把自己做的水果萨拉推到阿飞面前,说:“你也尝尝。”
阿飞捡了一块橙子尝了,笑道:“美味。”
柳眉一听高兴极了,原本被阿飞的手艺打击地无地自容的小心脏又傲娇起来。她跑去开了一瓶红酒,两人边吃边喝。
柳眉美目含羞地看着阿飞,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熟悉,那股似曾相似的亲切感,更加浓郁。她已经全然相信“阿飞是个好人!”,为今天自己留下这个个陌生男人一块儿过中秋的英明决定不停地点赞。
阿飞也确实表现得异常的君子。一直微笑着陪着柳眉说话,从娱乐聊到家常,从家常聊到工作,从工作聊到八卦,仿佛这世上阿飞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开的那瓶红酒两人各喝了一半。柳眉似乎有些醉了。此时,柳眉对阿飞的戒心被酒精消灭了。她在阿飞面前开始讲述自己不幸的人生。
“那个混蛋酒驾,撞死了我爸爸,害得我失去了记忆。我妈妈也因为抑郁去世了。我这一生都是被他毁了。虽然,他进监狱了,可是却只被判了三年。只三年啊,他赔得起我毁掉的人生吗?他妈的,老天要是真公平,等他出来一个雷电劈死他。”
想好的淑女风范,说好的小鸟依人,这会儿全在酒精的作用下,消失殆尽。阿飞非常有耐心,只是默默地听着柳眉的控诉,一声不吭。那张帅的无与伦比的脸上,有几分怜惜,有几分痛爱,有几分温柔,又有几分迷茫。
渐渐地柳眉失去了意识,她只记得最后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醉的动不了了。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然后,柳眉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一早,柳眉醒来,记起昨夜的事情,脸上发烫。突然想到自己是被阿飞抱上床的,便忙看看自己的身子,发现穿着还挺整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内心里,她却隐隐有些小小的失落……
此刻,柳眉得知阿飞的到来竟然是鹿小曼策划的,心中那隐隐的失落变成小小的愤怒。随后,禁不住腹诽:“竟然是你搞的鬼啊!你一花痴,还想我也和你一样花痴啊!虽然他是很帅,还会做饭,人也很老实。……”想到这里柳眉不禁奇怪,自己怎么想到的都是阿飞的好呢,难道自己看上他了?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阿飞不过只是一个送快递的,昨天是因为自己心情太过糟糕,所以才想拉个人陪陪,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就只是这样。
不过,柳眉实在想不通,鹿小曼为什么要介绍阿飞给自己认识。虽然阿飞是很帅,也确实让自己孤独的中秋之夜有了些滋味,但是,他毕竟也不过是个送快递的。除去那帅气的外貌和会做饭的优点,这可不是一个理想的对象。自己可不是一个像小曼一样啥都不顾的花痴!
想到这里,柳眉又给鹿小曼发了一条微信:“小曼,话说回来,你这一花痴,为什么放着这帅哥不要。非要介绍给我啊!你知道,我对于帅哥的态度是,帅哥都是别人家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再说了,这帅哥不过一送快递的,怎么养活我啊!”
鹿小曼秒回:“呵呵!我不就是想让你解解闷吗?这阿飞天天给你送快递,又不给我送。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先观赏观赏,很正常,很正常。”
这闺蜜,从小就是神逻辑,胡言乱语的功夫绝对不亚于指鹿为马的赵高,纸上谈兵的赵括。再扯下去,柳眉怕鹿小曼又扯出什么更加不靠谱的理来,便不再继续了。
柳眉哭笑不得的神情都落到大家眼中,考虑到柳眉有那么一个闺蜜的情况,大家都不以为意,继续吃自己的。
那一头鹿小曼突然发了条微信:“明天上映《复联》三,我已经买了票,一块去。”
柳眉笑了,立刻答应了。
……
打完电话,柳眉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上班时间只有一刻钟了,从这地方走到公司起码也得十分钟。赶紧的,柳眉和一众同事忙胡乱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便匆匆地离开了。
对于这么紧张的生活,柳眉其实是很不喜欢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柳眉或许还是爸妈手心的宝,用不着如今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也用不着为了生计忙碌奔波。她或者可以跟现在很多90后一样,乐意就好好干,不乐意就抄了老板的鱿鱼,或者干脆自己创业。不过这样随性的生活梦,早就随着那场车祸烟消云散。
大三那年,柳眉出了车祸,之后柳眉在家休息了整整一个学期。
其实,车祸并没有给柳眉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那半年,柳眉是因为失忆了在家里。这期间,虽有同学和老师来看望过她,可她一个人也不认识。每次有人进门的时候,她都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漠然地看着前来探望的人。既不起身,也不打招呼,眼里甚至还流露出厌烦的情绪。
来的人都是柳眉母亲招待的。柳眉的母亲从未在外人面前抱怨这样车祸,只是淡淡地对客人说:“这孩子很幸运!”柳眉窝在房里,勉强自己迎接一波又一波熟悉的“陌生人”。脸上尽是茫然。陌生人们见了柳眉,都纷纷摇头叹息:“多好的一孩子,怎么成了这样!”
柳眉躲在在房里的时候,她能听到大家赞赏母亲的坚强,隐隐地柳眉觉得这份坚强刺痛着自己的心: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个月后,柳眉家里再没有陌生人来了。唯一一个还坚持来看柳眉的是鹿小曼。鹿小曼每个周末都会来柳眉家里,给柳眉讲讲学校的情况,也给柳眉带来学习的笔记。起初柳眉也拿鹿小曼当陌生人,内心是抗拒的。但是,柳眉的母亲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连她也拒之门外,恐怕这辈子你就只能孤身一人了。”
柳眉很想对母亲说:“我还有您呀,妈妈!”
可是,当看到母亲那忧伤的眼神,柳眉便不敢再说什么了。柳眉知道,对母亲打击最大的不是自己的失忆,而是父亲的离世。母亲是坚强,可是这份坚强到底有多脆弱,只有夜里听到母亲哭泣的柳眉才知道。
本来柳眉自己计划休学一年再返校学习的,但是母亲说:“你迟早是要走进社会的,早点去比晚点要好。”就这样,柳眉休学了半年就回去了。到学校之后,一切对于柳眉来说都是陌生的。幸亏鹿小曼一直陪着柳眉,给她做向导,陪她再认识同学,甚至每天晚上帮柳眉补课。这样,柳眉才在大四那年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同鹿小曼一同毕业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眉对鹿小曼除了怀有友情,还有亲情和感激之情。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用好朋友甚至闺蜜来定义了。如今,在柳眉心中,除却已经去世的父母,鹿小曼是她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