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探出水面，拼命呼吸着空气。他没有上岸，只是用尽全力呼吸了几秒，再次潜入了湖里。其实野湖并不算深，但是对他来说那是万丈深渊，是他必须去的万丈深渊。他大脑一片空白，一切行动仿佛不是出于思考，而是出于本能。
他几近崩溃地解开了那条该死的安全带，甚至没有去注意姚婧的样子，只是抓住她拼命地往上游。
酒瓶被趴下的阿飞碰到了，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他趴在桌子上，满脸泪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臂，好像是想抓住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能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拍醒。可是没有拍醒他，反倒是自己也感到大脑一阵晕眩。眼前那瓶啤酒已经见底了，我伸手去箱子里拿啤酒。却发现箱子里只有几个空瓶子。看了看阿飞身边七歪八倒的几个酒瓶，我才发现自己喝的竟然比他还多一些。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喝的有点多了，一下子肚胀胃酸的感觉都涌了上来。我在阿飞耳边嘱咐了几句，起身向店里走去。
店里只有一个卫生间，环境十分简陋，空间也十分狭窄。我上完厕所冲了水没有急着出去。在洗脸台面前不断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面部。我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像是火烤一样地滚烫，连耳朵根也散发着热气。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感觉随时会往后一仰便昏睡过去。脑袋里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那个女孩清美好看的脸，感觉她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话。我像个傻子一样，莫名奇妙地对着空气含糊地说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没说几句，一股酸液汹涌地冲上胸口，我难受得勾着身子，赶紧踉跄跑到马桶边，“呜呜”地吐了起来。酸液混着食物的残渣喷薄而出，连鼻子里也有一些喷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歇了下来。我趴在马桶边上却没有力气再起身了，于是干脆就在原地趴着休息起来。酒精在我体内发挥作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我混沌的大脑里有无数细碎的思绪，却没办法取出一条完整的线条来思考。我甚至没有意识去提醒自己还在大排档店内的卫生间里，就这样任由意识越来越模糊，沉沉地将要睡去。
晚风透过窗户，吹动了轻纱般的窗帘。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望着落地窗外黑暗的城市。屋里的床头台灯照射下，一道人影落在了我面前。我转头看着她。她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偏过头来看着我。姚婧眼神里没有往常的灵气，只有一丝平静的死气。她张开嘴，嘴巴开合间在说着什么话。我耳朵里没有传进任何声音，世界一片死寂。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们在一起吧。”我看着她口型传来的讯息，茫然地摇了摇头。姚婧眼神依然直直地看着我。对视无语许久，她再次开口：“和我一起走吧。”依然没有声音。我低下了头，心里开始犹豫，恍惚间又有种怪异的感觉。很久之后，我抬起头再次摇了摇。姚婧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还是一脸木然。然后，她缓缓站了起来，我看到台灯照射中，她穿着白色的睡裙，灯光透射呈现出她匀称美好的身材。她没有再看着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一片黑暗的景色。她抬起脚步，缓缓走向那扇落地窗。第二三步的时候，我便预料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靠在床沿坐着的身子动了动，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却发现只有肩膀微微动了一下。我无法起身了，仿佛有千斤重锁和钢链束缚住我的身体。我只能睁着干涩的双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得远了，走到那扇窗户前。她缓慢而没有任何停顿地翻过了那个窗台，在我眼前消失。
“砰——”
“砰砰砰”突然耳边响起几声敲击木板的声音。我困难地睁开酸涩疼痛的眼睛，抬头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没有找到姚婧的身影，只看见眼前那个马桶。渐渐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趴下那个狭窄的卫生间里。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砰砰砰”我循着声音看去，卫生间的木门正在被敲响。“有没有人啊？！”门口传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我犹豫一下开口准备回应，却感觉喉头有些干涩发哑，没发出什么声音。咽了两口唾液，才艰难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不好意思，等一等。”说完就撑着地板起身，稍微清理了一下那些粘稠令人想再次作呕的呕吐物。门外又催促了几声，我却莫名有些想待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不想出去。最后再次用水龙头冰凉的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我才吐出一口气，开门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