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毫无胜算的逼宫戏码
建元三年,春。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比往年要晚一点。明明已经进入三月,却丝毫未见草长莺歌的春景。一眼望去,处处都透着寒冬的冷凛。长街廊下倒吊着的长冰根本没有要消融的意思,尽管北风凛冽,却不妨碍它直挺挺的矗立倒悬。过往路过的百姓总是会下意识的抬头望一眼,然后匆匆而过,借由一句佛福保佑,似乎就能避免了在这样的“暗器”下血溅三尺的悲剧发生。
入夜后,这派萧瑟的寒意就显得更明显了,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有更夫打更的声音像是从天的那一边传来似的,恍恍惚惚,听不太真切。
南晋的帝宫分为四门。东门为尊,南门为坤,西门为辅,分属是当今圣上、皇后及大臣皇族进出的必经之路。三门分属重兵把守,不时能看到人数众多的侍卫和暗卫高手的身影一闪而过。
四门中,只有北门隶属于大内管理。专供太监、宫女嬷嬷等下人出入而设立此门。此门比其他的三门要小上许多,高不过一丈,宽也只能勉强一辆普通马车通过而已。与重兵把守的其他三门相比,这里的守卫显然是落了下风。
时间已至深夜。
黑色是一切罪恶最好的保护色。
浓墨下的帝宫北门,悬挂着的风灯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屋檐下的的灯烛尽数熄灭。
人数众多的黑影在这样的保护色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北门外。在这些黑影的身后,似乎也是黑影重重,呼啸的北风依旧哗哗作响。杀气似乎一触即发。
黑影们静默地站在那里,如同等候命令,既将冲锋陷阵的军阵一般。人群中走出一个面带诡异面具、身着披风的高大男子。他定定地立于已大开的北门前,压下心中蜂拥而出的嗜血般的兴奋,稳了稳心神,冲着身后的助手一摆手,一群身着夜行衣的下属立刻秉着气息,迅速的通过了北门。
进宫顺利的似乎超出了首领的预料。
帝宫内早有内应的太监传来了消息,现在小皇帝正宿在离这不远的芳华殿。
按照计划,他带着手下众人,冲进芳华殿。只要行动够迅速,在禁军还未做出反应之前,他就能与内应联手将小皇帝挟持在手。
如此之后,至少这南晋的半壁江山就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如今,一切都在计划内,可是为何,为何现在北门都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他却开始了阵阵心慌?
那种心慌是莫名而起的,带着隐隐的绝望,似乎在向他昭示着行动已然失败。可是明明这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啊!
首领面上一派从容,只是掩在面具下的双眉深深拧着,心里不停地打鼓。眼下这帝宫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他总觉要出事。跟随在手后的助手,也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尽职尽责地安慰他道:“太子殿下,眼下一切顺利,放心,我们经历过数次演习,怎么样都不可能失败的。”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原来大敞着的北门,不知道是被谁按下了什么机关,咣的一声,狠狠地被关了起来。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原来漆黑无边的帝宫,在这一时刻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只响箭直射天空。
喊杀声从两旁的林中传来,已经在林中埋伏了许久的禁军官兵们,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时候。
一阵箭雨之后,被围在包围圈里的黑影们倒地大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刚人称为“太子殿下”的首领,甚至连小皇帝的脸都还没看到,那所谓的半壁江山的梦想就被人生生的捏碎。
他望了望四周密密麻麻的尸体,心下绝望,却仍是不愿束手就擒,他一举长剑,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我们身为前朝的后裔,怎么能让这群反贼断了退路?当年他们不仁在前,毁祖宗江山,如今却要我们在此长眠,哪来的道理?天理何其不公!世道何其不公!尔等难道愿意成为这些反贼的阶下囚么?今天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鱼死网破也要冲出去,否则哪来的脸面......”
驾!
战前动员会的义正言词还没说完,就听到队伍前方有马蹄声临近。他猛地抬头,一双怒目直往前头射去,就见夜幕之中,一匹高头大马正往他这边飞冲而来。
这马连同马上的人根本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大有踩踏他们而过之意,身后跟着的助手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却被弘裕太子呵斥住:“怕什么!”然后再抬头去看那飞冲过来的那人,厉声高喝:“围击!”
一声令下,己方兵马大动,作势就去挡路。可是谁成想,奔过来的那匹马速度根本不减,就好像压根儿就没看到前方这些人一样,直奔着人群就碾压了去。
众人吓得纷纷闪开,竟然就这样生生地给那匹马让出了一条路来。
直到那匹马横在首领面前,众人也没反应过来这人带马的是怎么冲过来的。
首领到底是蛰伏以久,一惊过后迅速出招,手上的长剑直直的向马上的人砍去。
来人一身红色铠甲,银制的头盔在火光中反射着阴冷的光,手上的宝剑甚至还未出鞘,不过随手一挥,轻松的就挡掉了来自首领的这致命的一击。
他拉住缰绳,骏马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向上抬起的两只前蹄,在空中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这才堪堪落下。
马上的青年并不着急与敌人缠斗,不紧不慢地在首领周围踱了几步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知道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听你废话连篇,这件事让我有多憋屈么?”
众人一愣。
“哎,下次如果你还有机会造反,记得选在白天,这黑灯瞎火的,你连小爷我英俊的长相都看不清楚,岂不可惜?”
“你个黄口小儿,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听清了来人无比挑衅的言语后,首领怒意更甚:“报上名来,让本太子这就送你去见你祖宗,让他们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礼义廉耻!”
“呵,太子....弘裕太子么...”青年出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轻蔑的意味十足,“还礼义廉耻呢,我都快吐了,这四个字会写不?我的太子殿下?哦,我想起来了,你肯定是会写的,毕竟......一个太子伴读也应该跟着学了几年,是不?”
太子伴读?
首领在听清了这四个字后,隐在面具下的眉头深深的拧在了一起,连脸颊旁的赘肉都跟着抽搐不止。
怎么可能?身份替换这件事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查到这样隐秘之事的?他到底是谁?
同样心中大骇的还有跟着这个太子一起造反的众人。这怎么可能?前朝玉玺、龙形玉佩、传位诏书这些东西他们都是见过的,如今正摆在大本营的密室里,难道有假?
被叫做“弘裕太子”的首领,努力稳住心神,冲着马上的青年怒斥道:“你个卑鄙小人!本宫承天地恩惠,享万君朝拜,自有神灵护佑,金甲护体,血统高贵,岂能是尔等小人能轻易作贱的?今日本宫技不如人,即使埋骨于此,也绝不允许你信口雌黄,辱我清白!”
话音未落,他突然不进反退,身体向后掠去,抬手一掌,想从众禁军的包围圈里打穿一条生路。
这是想逃走的节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