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渊亲王似乎听到了邵小春心里层出不穷的牢骚,他的视线飘忽了过来,看着不发一言的邵小春,很是温柔地问道,“这位就是刚才那位口舌伶俐的掌镜史大人吗?”
话题突然引到邵小春身上,她有些不知所措,还未来得及出口,身前的秦墨抢先一步替她答道:“下属失德,微臣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小春,还不过来向王爷请罪?”
邵小春闻言,与秦墨递来的眼风相接,读懂了他眼底的含义之后,很是从善如流地上前两步,一撩长袍,半跪俯身道,“下臣参见王爷!下臣有眼无珠,无意间竟冲撞了王爷的车架,实在该死!得罪之处,还请王爷大人大量,饶过下臣小命!”
渊亲王站的笔直,身长玉立,青色的素袍随着拂过的轻风四下摆动,他就这样高姿态地立在邵小春的眼前,即不答话,也未有所表示,石化了一般地不言不语。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王爷,小春此次随微臣一道外出公干,为了救微臣的性命,曾不小心伤了头部,大夫说她的脑袋里到现在还有血块未散去.....这帝京城里的名医,微臣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王爷可否引荐一二?”
邵小春:“.......”
这是为了替自己开脱,她现在已经是个神经病了?
秦大人!您这是要开启不要脸的节奏了吗?
“是这样啊.....帝京城里的名医我倒是认识几位,等有空的时候,一定引荐给秦大人!传闻九卿府的四位掌镜史,文武双全又足智多谋,想来邵大人肯定也是因为伤了脑子才会这般的....‘真性情’,这倒是能让人理解不少呢!秦大人也不要介怀,毕竟你手下还有其他三位能以一敌百的精英啊.....哎....邵大人真可怜,这般年轻就.....脑子就.....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吧。”
邵小春:“......”
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王爷赶着去普罗寺进香,替皇上祈福,那微臣就不敢再耽搁您的时间了!毕竟烈日炎炎,若是伤了王爷的玉体,那微臣又如何担待的起?王爷请自便!”邵小春的危机一解除,秦墨马上迫不及待地终结了对方暗潮汹涌的试探,他略一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般直白的劝退,渊亲王倒是很不以为意。
也不见他有多恼,只是云淡风轻地一扬手,刚才打人的那位侍卫,立即上前打开马车门,恭敬的立于一侧,等着扶他进去。
可他却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望向秦墨二人的视线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他信走几步上前,停在马车门边,却未回头,声音很轻地说道,“秦大人此次大获全盛,凯旋而归,想来陛下在龙心大悦之下,定会设国宴来替秦大人接风洗尘。如此看来,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次见面的。到时还请秦大人跟本王再细细聊聊,如何?”
秦墨挑了挑眼角,目光微沉,面上一派风平浪静,“与王爷相交,自是微臣的荣幸!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目送着渊亲王的马车,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秦墨仍站在原地,目光微凉,面色沉沉。他抬头,冲着半空中的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隐于暗处的麒麟卫,身形一闪,追着那辆远去的马车就疾驰而去。
“头儿,这漂亮王爷到底想干嘛?故意制造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巧合,不会就为了把我定性成一个神经病那么简单吧。”邵小春拍着腿上的尘土,脸上神情生动,一脸的问号加不屑。
“是啊,连你都觉得这个马车剐蹭的事件不入流了,这位一向‘品性高洁’的渊亲王,又岂会不知?”秦墨的声音低到几乎到呓语。
对于一切不协调的事情,他向来感觉敏锐,尤其是眼前这般的不协调再加上莫名其妙的突兀,又怎么不让他起疑?
“这王爷说了半天,除了恭维你,就是嘲讽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啊.....莫非他是.....头儿你的仰慕者?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您,甚是想念,于是找了这么个蹩脚又着急的借口,专门在城门处等着您的?”
邵小春越说越来劲,本来几句调侃的废话,却被她说出了国家机密一般的慎重,“我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你说......头儿,你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哎,我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担心我再不走,会忍不住拧下你的脑袋来。”满心的疑惑和沉重,随着她的胡言乱语,竟奇异般的散去了不少。他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角,径直就上了马车。
七彩湖,顾名思义,因在不同的时刻能折射出阳光的七种颜色闻名于世。
在每个盛夏的夜晚,湖上总会起伏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画舫。这些画舫上有些人满为患,有的只有二人对座着聊天下棋,当然,也少不了青楼歌伎的身影穿梭其中。
但是现在还是白天,这个美丽异常的七彩湖,就显得有些冷清了。一眼望去,只有一只体态偏小的画舫游荡在湖心处。
邵小春定睛望去,只见那画舫虽然体态小巧,但是精致绝伦,大概有六至八米长,画舫廊檐下倒吊着漂亮的宫灯和各种丝绸做的手工艺品。画舫的前后两端,各立于一个撑船的船夫,两名侍卫分左右而立。
宫灯摇曳,轻纱飞舞,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她看的实在有些费劲,只能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竭力选眺。
或许是画舫上的侍卫看到了他们已到了湖边,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与此同时,那船也似乎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仅仅是靠近了一些些而已。
距离近了,入眼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除了刚才隐隐约约看到的东西之外,这一次,邵小春还看到了位于画舫中央的船舱,它被轻盈飘逸的纱帐层层包围。依稀中,一名背影颀长的白衣男子盘膝坐在舫内,背着他们正在弹古琴。
琴声听的不甚分明,邵小春也听不清里面那人在弹什么,只看到随着河风吹动,画舫内的轻纱飘飘扬扬,里面弹琴的那位公子姣好的背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