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抬起头,透过纱帘望出去。古筝声骤起,随即琵琶与玉箫跟上,曲调缠绵悱恻,不过一息间,却似转往铮铮之意。忽然不知从二楼何处窜出一条足有两尺宽的红绸,直直冲着那悬在空中的露台而去,搭成了一座艳红色的桥。
桥的一端出现了一个娉婷的身影,着轻薄青纱,腰间一枚半蝶形的玉佩衬的她更加别致清丽。珍珠浅露掩盖了她精致的五官,露出的双眼清澈灵动,满头的墨发束于头顶,不过一支蓝如深海的簪子固定。几缕未束起的长发在精致的侧脸处轻轻拂过,更映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风情。
在场的男子在看见她的那一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红绸虽宽,却并不觉得它能承受多重的重量,可那女子在上疾行过后直达露台,那红绸竟丝毫未有颤动的迹象。她如一叶轻舟似的落到了露台的正中间,乐声正好至末尾,珍珠浅露遮掩下的唇角似乎微微一勾,那股子恰到好处的风流,竟让一边的秦墨也似乎微微出了神。
一片寂静中,她从身后带出数条比之前的红绸略窄的青色长缎,由她的背后呈几何发射状向四周的二楼雅间卷来,不过一息功夫之后,已散开的青色长缎随着她腰间系着的半蝶形玉佩一起上下翻飞,在一声裂帛的脆响声之后,她笔直的落在了露台的正中心,那已然断开的长缎有如莲花脚下的荷叶一般,映衬着她宛如踏月而来的仙子一般清贵高洁。
许是这女子过于高杆的舞技,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秦墨的瞳孔深处不由自处主地紧缩了一下,脸色也从刚才的散漫变得慎重了起来。
数秒之后,人群里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和叫好声,一片喧哗声中,青楼的妈妈登场了。
秦墨的目光从女子身上收回。刚才在这女子身上的惊鸿一瞥,足以让他心惊肉跳了。
他向来不相信巧合,但是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假象?是真实?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大爷们,接下来咱们就按老规矩来决出今晚的彩头花落谁家了!得了彩头的大爷,今夜能上这露台后的雅间,与素问姑娘共进晚餐,大爷们各凭本事的时候到了!”
随着众人的欢呼声,秦墨等人也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这彩蝶轩的顶部。
在房顶的正中央位置上,垂吊着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彩球。一会当倒计时结束,启动开关,这颗巨大的彩球就会应声而破。球里事先装了成千上万只纸制的蝴蝶,可只有一只是正红色的亮片蝶。拿到它,就是拿到了彩头。
秦墨将折扇在手心里点了点,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过几分算计,他微一抬手,招来流风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清命令后的流风,显然有些诧异,但仍是什么都没问,静悄悄地退出了雅间。
随着一边倒计时的响起,大厅里那些跃跃欲试的男人们兴奋了起来。有酒液流淌入杯的声音在耳侧如此清晰,一下子冲淡了楼下那些吵吵嚷嚷的叫嚣声。
这清浅的声音让秦墨回过神来,他发现邵小春此时正执起酒壶,往他的酒盏里添上清酒。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邵小春放下酒壶,笑嘻嘻的举了举手中的酒盏:“头儿,刚才这美人一舞倾了这一屋子的男人,怎么着?也把过尽千帆的头给倾了?”
秦墨端起酒盏,轻轻一抬,与邵小春的酒盏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碰撞之后这才笑开。眉眼处的两分阴霾此刻也消失地荡然无存:“是啊,如此佳人放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岂不暴殄天物?”
邵小春举杯的手一抖,凤眸里涌上了两分八卦的色彩,“不是吧,头儿这是准备开荤了?”
秦墨一瞬哑然,他一双深沉的眼眸眯了眯:“不可以么?毕竟这么美的佳人,还能拥有这般风骨,的确是难得一见。”
跟个背景板似的流月,望着自斟自饮悠然自得的邵小春,满眼都是“你是好汉,你牛逼”的崇拜样。
开玩笑,这天下还真有这般‘不怕死’的家伙,敢这样跟主子对话!
开眼了,真的开眼了。
大堂里的倒计时已近尾声。
随时一声鞭炮一般的脆响过后,顶端的这只巨大的彩球应声而炸,炸出了数以万计的纸制蝴蝶。视线所及之内,到处都是色彩缤纷、形状各异的蝴蝶翻飞着。
男人们在此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以一个极其有难度的角度倾尽全力的仰起脖子,在这满是蝴蝶的空中寻找着那只正红色的亮片蝶。
只是这结果注定是要失望了。
在这声脆响过后,一道锐利的视线早就在满天纷飞中的蝴蝶里,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他有若林中飞雁一般的轻盈,足下轻轻一点,冲着那正红色的蝴蝶而去,在众人还在费劲的寻找之时,此人已手执蝴蝶进了秦墨的包厢。
亮片蝶制作的异常精致,不过是成人女子的掌心般大小,主体是上好的绸缎完成,边缘上用了月隐线,勾勒出属于蝴蝶的线条,在蝴蝶的瞳孔处还镶嵌着熠熠生辉的水晶珠子。
邵小春凑过脑袋,把这蝴蝶拿在手上掂了掂,如此小巧,要在一瞬间从数以万计的同类里找到它,这换成现代的搜索引擎恐怕也要一阵子吧,这流风的眼睛里是装了雷达了么?
流风面无表情的从邵小春的手上接过这亮片蝶,向秦墨示意后,转身出了雅间,交给了早就等在一边的小厮手上。
不久,妈妈那特有的音调就响了起来:“各位大爷们,今晚的彩头已被天字一号房的贵客获得!不过没关系,我们彩蝶轩里漂亮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贵宾们今晚可要玩的尽兴才能对得起这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