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话如此地不客气,可这孩子的面上却丝毫未显不悦,看来也是个有沉浮的主。想到这里,老夫人的目光沉了下来。
作者君:请问你想要什么反应?那又不是人家的亲妈!
“家母出嫁前,深受老夫人的熏陶和教养,自然高瞻远瞩又有见识,想来这些都是当年老夫人提携的好,”邵小春讪笑着开了口,彩虹屁谁不会?这不是张口就来?反正又不要钱,她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说道:“念安医术浅陋,如今却能为老夫人诊脉。这般荣幸,小女每每想起来都惶恐的睡不着觉呢!”
最后这一句倒是真话,这两天她还真是没睡好觉——戏台子都搭好了,万一表现的不好,露了怯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钟姑姑木着一张脸,完全当她放了个屁。
而里面的老太太除了冷笑一声之外,再没给出任何一点活人的动静来。
眼见着室内又要陷入到沉默的尴尬中去,恰好此时,外室的飘柔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小姐,您的药箱还在奴婢这里!”
邵小春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似乎忘了外室飘柔的存在。只是她突然插进来的这一句话,真是该死地恰到好处!
钟姑姑是个有眼色的,不过一个来回,那药箱就出现在了邵小春的脚边。她嘿嘿一笑,一步上前,挽起水袖,一屁股就坐在了床前的矮凳上,随手就打开了那箱子。
各种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银针整整齐齐地被摆放在针包里。
演戏嘛,没有道具哪像真的?
她微微侧了侧身,见这二人好像没反对,右手直接就掐上老夫人伸出的右手手腕处。
摸到脉搏后,她就闭上了眼睛。
她哪里会诊脉?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为了避免露怯,她只能闭上眼睛,免得被这主仆二人看出什么心虚来。
水仙花也没本事一夜之间就能将她调教成一高手,更何况他自己本身也并不擅长此道。她坐的端庄,掐着脉的那三个手指头装模作样的动了动,一眼看去,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钟姑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打扰了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大夫’。
邵小春在心底里盘算着时间,感觉应该差不多可以了,这才把手松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钟姑姑见她收回了手,上前一步,着急问道:“如何?与上前诊脉有什么不同么?”
邵小春面色凝重,看上去有点吓人,她犹豫了片刻,很是严肃的说道,“我上次诊脉完就告诉舅舅一些实情了,怎么?他没跟二位交底么?”
钟姑姑一脸懵,侯爷跟自己可什么也没说啊?
邵小春看着钟姑姑的难看脸色,心底却开始暗爽了起来——我就不信还离间不了你们两个!
她很是沉重地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之前就跟舅舅说,老夫人的病恐怕没那么简单。安儿一介弱女子,有些事情不是小女所能左右的,只得告诉舅舅实话,好让他能提早通知姑姑早做打算,这般看来.......”
她奇异地在这里的节点上停了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说道,“或许是舅舅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说有其他的考量也说不定?”
钟姑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
白世忠......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欺瞒于我?当真是时间久了,真把我当成下人了么?
倒是纱帐里的老夫人,丝毫未受到影响,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寡淡,“老身到底是怎么了?”
邵小春低垂着脑袋,呐呐地出声,“老夫人.....老夫人其实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扔进了湖里,激起数仗高的水幕来。
纱帐里的当事人听闻此言后很是淡定,不过是将一直放在帐外的手收了回来而已,之后就再无任何举动。
可钟姑姑就是无比紧张了,说道,“怎么可能是中毒?老夫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奴婢亲自监督的,万万不可能会给别人提供下毒的机会!”
老夫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平淡无波,“灵儿,你着什么急呢?听她说完。”
钟姑姑不急不行啊,这可是中毒!再想起白世忠之前刻意的隐瞒,她的脑袋就像是被施了紧箍咒,一圈一圈的被勒地生疼。
极度恐慌下,她再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不自觉的颤栗,“老夫人是中的什么毒?又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邵小春将早就备好的腹稿又过了一遍后,这才摆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开口答道,“这是一种很隐秘的毒,老夫人中毒应该是有好些年了。小女上次诊脉之后,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这才没敢公之于众。可是今天二诊的结果......小女这回终于敢肯定了——老夫人的确是中毒了。”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很是急切地说,“如果钟姑姑不放心,那小女再诊一次老夫人的左手,如何?”
听闻自己中毒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老夫人,在听到需要再诊一次左手时,居然连气息都紊乱了几分。而原来一脸紧张的钟姑姑,好像也在这一瞬间就急急地闭了嘴,讷讷地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邵小春心下了然。
这般看来.....她跟秦墨的推测向真相的方向又近了几分。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她一闪而过的精光。
钟姑姑目光躲闪了几下,然后才硬着头皮开始胡扯:“表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最近病情严重,导致翻身都成了问题,所以,这左手诊脉......”
邵小春‘天真’的目光恰到好处的迎了上去,很是识相地说道:“这样啊.....不诊左手也行。反正这一次我肯定是确诊了。”
看她并没有纠结左手再来一次诊脉,钟姑姑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而后又紧张道,“这毒表小姐可能解?”
邵小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道,“这个.....我只能施针让老太太的病症缓解一二,至于解毒,请恕小女学艺不精,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言下之意,还是要请她那位师父呗。
“那就赶紧施针吧。”钟姑姑显然已乱了章法,一脸的急不可待。
然而,纱缦中的老夫人这会居然开了尊口,“如果施针后,并未缓解老身的症状,你当如何?”
邵小春一愣,心时暗骂了一句MMP。
真他妈的老狐狸,这是想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么?她看自己长的跟猪么?谁会那么傻跟自己玩圈套的游戏?
见她面上颇是为难,钟姑姑心往下一沉,道,“表小姐当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么?”
邵小春此刻深深的觉得,或许到了该硬拼演技的时候了!
她使劲地揉了一把眼睛,盈盈大眼里立刻就带上了红血丝,她的两只手不停地搓着手帕,几欲开口,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这副样子,将那种明明没什么把握,却被人硬逼着上梁山的可怜弱小给演活了!
她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般演技.....她都快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然而,就在她往‘纯情的小白花’一条不归路上越跑越远的时候,心口处再次莫名其妙的传来那种被针扎的刺痛感。
这次的感觉非常清楚,她肯定,这种疼痛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错觉什么的!
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难道自己的心脏上出了什么问题么?
她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而纱帐里的老夫人,其实对于邵小春的医术,一早就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自己身上的毛病她最清楚不过。不要说这么一个小姑娘了,恐怕就是华陀在世,也一样束手无策。
可是谁愿意生病难受?
更何况她如今......她当然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能治愈自己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她也想尝试一番。
所以,又何必非要为难这个孩子?
许久过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终于伸出了右手。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这动作显然是默许了邵小春接下来的动作。
邵小春也不是个傻的,略一怔愣后顺势就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
施针这事水仙花特意给她上过了几节课,虽然似懂非懂,但她学习能力一流,用来假装或者是伪装江湖郎中那还是绰绰有余。
尤其这针......
还不是普通的银针。
经过水仙花的‘特殊加工’,她一万个相信——这老太太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为了准确‘定位’穴位的位置,她的脸又向这老太太的手靠近了几分。之后,她取过一旁的金针毫不迟疑地就一针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