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家的管家。”邵小春替飘柔答道,又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怎么?严管家是准备跟我一起进去么?我们未婚夫妻花前月下的,您.....进去干嘛?当灯泡么?”
灯泡是什么,严成肯定是不懂的,但是老爷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说道,“表小姐说笑了,实在不是奴才想要打扰二位的雅兴,只是老爷特别交待让奴才照顾好表小姐,也是担心您碰上些什么......无法预料到的事,或者是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还请表小姐不要为难奴才,毕竟奴才的差事若是做不好,夫人也会不高兴的,您说是么?”
哟!这是担心自己不就范,把严氏请出来威压自己?
邵小春都要气笑了,正琢磨着怎么摆脱这块狗皮膏药呢,冷不防地从雅间里就飞出了一只茶碗。
茶碗飞出来的同时,邵小春已经听到动静了,她的头微微侧了一下,那茶碗竟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笔直地朝着严成的面门而去。
严成的反应哪有那么快?眼见着有不明物体朝着自己而来,他慌忙转身去躲,速度却慢了不止是一点半点,‘咣当’一声脆响过后,那茶杯正好在他的脑袋上落地开花,一整碗的茶水和着他额角流下的鲜血一起,蜿蜒的流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的雅间外的几个人当场就傻了。
直到从严成的嘴里发出一声似妇人一般的尖叫之后,众人才猛然回过了神。
飘柔:少将军威武!
邵小春:水仙花果然霸气,我喜欢!
吕彻:让你不长眼,活该!
严成是严氏的表哥,在严氏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庇护下,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额角正汩汩冒出来的鲜血,一度模糊了他的视线,剧痛和屈辱一起向袭来,他恨得差点就跳起脚来冲进去把里面那人给撕个稀巴碎。
但是他不敢。
他不仅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除了那下意识的一声尖叫过后,连哼都没敢再哼一声出来。
他深知里面的那位,根本不是自己这种身份能开罪地起的!
他只能一手捂着受伤的额头,从指尖的缝隙里极其愤恨地瞪向邵小春:这笔帐,他迟早要从这个不开眼的‘表小姐’身上讨回来!
里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外面的严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待茶碗四溅而起的声音结束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吕彻,刚才那只茶碗是不久前陛下亲赐的,这个什么管家的居然胆敢损毁御赐之物,这根本就是赤裸裸地藐视皇权!所以具体该定什么罪,本将军说了也不算,你现在就送他去平州知府那里,把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清楚,让那刘知府自己酌情考虑吧。”
严成的背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这茶碗怎么是自己打碎的?!明明是......
他马上明白了,这根本就是要送他下地狱的节奏!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牙齿都像是打起了颤,“少,少将军......都是奴才的错,这个茶......茶碗......奴才愿意赔!”
“你赔?”水仙花轻蔑地笑了起来,“你赔得起么?瞅瞅你穿得那副寒酸的样子,你拿什么赔?本将军告诉你,那只茶碗,就算搭上了整个安西侯府,也赔不起!”
这话里的意思,严成马上就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今天就是他白世忠站在这里,也根本没办法护得了自己!
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善终了。有了这个认知后,他颓然地跪坐了下来,任由吕彻将他像拉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
整个二楼好像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不长眼的家伙终于被清了场,邵小春终于进到了雅间里,回手就关了门,“您果然没白白比我早来这里三年!我怎么就不会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上下打量了这水仙花一眼: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系着利落的腰封,玉冠束发,脊背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霸气却又带着几分邪魅的气息。
果然还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少将军。
水仙花笑的很是开怀,摊摊手,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道:“你吧,就是总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说你现在也是那侯府的表小姐,怎么感觉跟个鸡毛菜似的,谁都能上来捏你一把?”
她条件反射般地就还了口:“大哥,你忘了加一个形容词,是寄人篱下的鸡毛菜。”
魏成锦失笑,“要不我这次为啥非要约你在外面见个面?不就是为了给你撑个腰么?你看看,不过一个破管家,都敢给你叫板,你说说你....”
“嘿!”说到这个,邵小春来劲儿了,一扭身,腾地一下就坐到桌子上,两条腿晃晃当当地悬着。“你知道啥叫韬光养晦呗?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我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受气的小可怜,这叫入戏,你懂不懂?要是演不好,我可能早就被那安西侯府给生吞活剥了。”
他想到那晚屋顶上那两个刺客,想到她现如今的处境,亦想到上次自己离开时,那落寞又孤单的瘦弱身影。
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空气里隐隐地有了几分尴尬的意思。
不过片刻,邵小春率先打破沉默——她看着眼前的这朵水仙花,又不受控制的问了那个丧眼的问题,“锦哥哥.....说来听听,当你知道自己大名时时候.....啥心情?”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快乐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水仙花被她这么一问,气得翻了一个白眼,眼睛东瞄西望的,就是不看她。
“你说不说?”
魏成锦:.........
她一连问了几次,对方都彻底无视了她,感觉自尊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眼泪却“扑突扑突”地滚落下来。
完全没有征兆地,邵小春哭了。
她这一哭,水仙花懵逼了:好像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要哭的人好不?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哭的毫不顾形象,鼻涕都跟着一串串地往下流。面对着吃人的安西侯府,面对着阴晴不定的秦墨,面对着‘邵小春’未知过往的恐惧.......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需要一个宣泄口,而眼前的这朵水仙花,无疑是她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魏成锦也没劝她,只是很有眼色地朝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分,让她能舒服地、一点一点的将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反正等她彻底哭累了之后,水仙花的胸前已经不能看了。
看着那一陀的‘不明物体’,她有些不好意思,轻推开魏成锦,用手帕胡乱地在他胸口乱擦一气,这才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我......我那个来的时候.......碰上了一只送葬的队伍,听说......听说还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我就.....就很难过......现在好了......咱们可以说正事了。”
魏成锦翻了个白眼,也不戳穿她。起身吩咐小厮准备上菜,然后重新坐了回来。
“大哥,我最近的心脏不太正常,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她像是终于想起了这次见面的重点,急急地问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