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西侯府。
秦墨望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假山,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整片禁区,流年带着麒麟卫里里外外的翻了不下三遍。除了花园底下刨出来的十几具少女的遗骸之外,再找不到任何一点点可疑的地方。
禁区内活捉的暗卫人数倒是众多,只是几番审讯下来,他们除了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绝对不许外人进入这里,至于为什么要这般的守卫森严,他们到底守的是什么东西,却无人知晓。
他想起从任嬷嬷那里搜到的那只装满黄金的小箱子。
那个小箱子是新娘子的陪嫁。但是白世忠显然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的。新娘的生母,那个安姓姨娘,想来也是被灭了口的。是因为她在回娘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任嬷嬷给钟灵送女子的画面了么?
于是,钟灵就以这箱黄金先暂时稳住了她?
之后女儿出嫁,安姨娘背着白世忠,将这箱黄金当做陪嫁送去了文国公府?等钟灵意识到黄金已经被送了出去之后,才不得不派人前去杀了新娘又带回了这箱黄金?
可是......
一个奴婢罢了,一出手就能用整箱黄金做封口费,这件事情看上去也不那么简单。
除非.......
“头儿,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秦墨身上余毒未清,内力尚未恢复到两成,自然是离那噬情花越远越好。
邵小春早就看那花不顺眼了,一早陪着秦墨重新回到这安西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锄头一顿辣手催花。
邵小春问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未咽下的水梨。两颊一鼓一鼓的,像只机灵的小仓鼠,分外可爱。好像意识到吃独食有些不合适,她将手中的另一只梨递向秦墨,示意跟他一起吃。
已经入夏了,天气早已炎热了起来。在这般大动作之下,她的额角很快就被汗水浸湿,红润的唇瓣也因为高温而显得更加的红艳诱人。
秦墨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将视线移开,耳尖却有些发热。他轻咳一声,回头看了看白家祠堂,问向邵小春:“如果你有很多很多的黄金,会藏在哪里才会觉得安全?”
邵小春一愣,张口答道,“当然是藏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呗。就是那种即隐秘又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从那个意外的亲吻之后,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协议,谁也不再提那件事,就像这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秦墨不提,邵小春就更没有理由重提‘旧事’了,毕竟她才是主动的那一方。何况那天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强吻了人家,她自己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只是偶尔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突然间就涌上心头。
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她无法解读,只能劝慰自己:一定是她占了这么一个天大的便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肯定是内疚造成的后遗症。
对,是内疚!
秦墨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鲜活神情,心里大抵也能猜出一二,对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不提不代表他不在意。
相反,他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他的一双墨黑色的眸子仍旧眯着,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快了几分,几息过后,他垂下眸光,哂笑一声:“是啊,世人都是这样想,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让自己的财宝有安全感,”他说这话的同时,人却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那座栈桥。
想要去湖中心的假山和祠堂,这座栈桥是必经之路。这座栈桥的一端是从小二楼的后门延伸而出。也就是说,任何人想要到达这湖中心,一定是从小二楼里那主仆两个的眼皮子底下经过吗?
莫非那个所谓的秘密,是在祠堂里?
他两步上前,推开了祠堂紧闭的大门。
里面陈列着的都是白家历代主人和主母的牌位。
邵小春也跟着走了进去,目光专注地盯着上首供着的一排牌位。在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灵位上的时候,秦墨已经四处摸索了一遍了。
很普通。普通到根本不可能有建密室的条件。
更何况流年也带着人将这里搜查了数遍。他皱紧了眉,自己又猜错了么?
邵小春的观察力向来敏锐,可是再怎么细致的摸索,结果都一样——空空如也。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他二人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头儿,会不会是你的方向出了差子?”邵小春关上祠堂的大门,跟在秦墨的身后两步,提出疑问,“要不,我们再去审审钟灵?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钟灵?如果我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她是不会张口说话的。审她不如去审白世忠,弄不好从他这里,我们会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提起这让人头疼的二人组,秦墨收了唇边的笑意,声音也微微低沉了下去。
眼见他们走空了这一趟,邵小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跟上秦墨的脚步,望了一眼身后的假山,有些好奇的问道,“头儿,你说这么大的一座假山,下面是用什么做支撑的?我挺好奇水底下是什么?也是石头吗?”
秦墨前行的脚步蓦地一顿。
他怎么就没想到水下的空间?
他这么猛地一停,跟在身后的邵小春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头就撞上了他的后背。秦墨伸手将她扶稳,立刻两手撑到了栈桥边的护拦上,朝着上游的方向望了过去。
水流的方向和水下的动静......秦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地眯了眯眼。
载着他二人的马车,离开了安西侯府。
这里与他们落脚的活水居相隔不远,相邻三条街,因此都是同一个方向。
亥时过,街上几乎无人行走,商铺也全部关门,这古代没有街灯,只有影一和流年坐在马车前头,手里撑着一个灯笼照明。
马车倏然停下来。
邵小春不明所以,掀开帘子,正准备出声询问,流年沉声道:“别出来,有问题。”
刚探出的脑袋的她,马上就缩了回去。
有什么东西,迅划破空气而至,嗖地一声,从流年的耳边擦过。他若没侧身,这一支箭直接就穿过了他的头。
“有刺客!”流年大怒,让影一赶车,自己则挥剑去抵挡长箭。邵小春一听是刺客,下意识地就朝腰间的手枪摸了去。
东摸西摸了一阵,她的后背突然就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糟了,出门出的急,忘带了!她不安的视线扫向同样一脸铁青的秦墨。
他的毒素未清,眼下他的内力不到两成。流风重伤,不可能前来接应他们的,如今,能护他的人,只剩下自己了么?
刺客人数众多,而且没有露面,只放箭,箭飞得很急,一阵又一阵箭雨向他们扑了而来,流年心道不好,只好尽力拖延着刺客,另一边打着眼色让影一想办法脱身回活水居去叫人。
只要马儿不被射中,一直跑出去,敌人就追不上,就有活路。不过,显然是怕哪样来哪样,只听得马儿一声惨烈的嘶吼之后,它双腿一跪,马车翻倒。
马车翻倒的一瞬间,邵小春几乎未做任何思考,一把就死死地抱住了秦墨的腰身,自已用背挡在了窗口的位置上。事出突然,她所有的动作全凭本能,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前,一支箭就急行飞来,直接扎入到她的背上!
尖锐的痛感,迅速传遍了全身。
她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干出这等英勇的事情出来,直到剧痛传来,她好像才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背叛了大脑的指挥,尽管如此,她的手心,却一刻未松地抱紧秦墨。马车翻倒的瞬间,她借力一推,他二人登时就翻出了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