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涵和南晴一块回了次卧。
漆黑不见路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他凭着记忆摸黑走进去，回头嘱咐，“你在门口等着吧，别进来不小心摔了。”
“好。”南晴扶着门框注视着肖子涵小心翼翼的步子，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似乎肖子涵每走一步都像她在走一样。
他伸开双臂，竭力探视身旁的障碍物，小心地往窗边走去。
房间实在是太黑了，外面走廊到了晚上也从不开灯，只有相互间距很长的两三盏小夜灯在走道上勉强照明。
“喔！嘶……”肖子涵已经很小心了，脚下还是重重地踢到了一个重物，忽如其来的痛感使他倒吸一口凉气，腰顺着脚尖的疼痛弯了下去。
南晴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奈何她离得远，又看不清，等听到了肖子涵的低声才忽觉他撞到了东西。
她慌忙地跑过去，“你还好吗？”
这短短的距离上，南晴没有碰到任何危险，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暗示，肖子涵所走过的路，南晴踏上注定安然无恙。
肖子涵撞得不轻，疼得弯着腰。
她默默到他身边蹲下，手触碰上了他的小腿处，一下便摸到了脚踝。
隔着裤脚，肖子涵亦能感觉到南晴的手在他脚踝骨上焦急地摸索。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轻笑了下，“没事，不是很痛。”
肖子涵故作坚强的样子和南晴一直以来示人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们都不是很坚强，是没有人在背后护着他们，背后没有一个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撒娇放肆的家和家人。
他们是身边人所有的支撑，所以没有退路，必须坚强，不行了也得逞强。
南晴听肖子涵一句故作无恙的“没事”，莫名鼻酸。
她仍蹲在他脚边，两人无声地在黑暗中呼吸着。
肖子涵直挺起腰，拖着脚要往窗边靠。
南晴惊得站起身，不料起得太快一时间有些头晕，她已经顾不得难受了，焦虑地询问，“肖子涵，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吧。”
“你看不清，站着别动。”他固执地走到窗边。
他手上摸到熟悉布料的窗帘，“哗”的一声往边上拉。
“哗哗”两声，侧卧的窗帘被拉开。
没有云雾遮蔽的皎洁月色照进窗棂，拓在地面上，给卧室增添了微弱的光芒。
肖子涵侧身微笑凝望南晴，“别怕。”
南晴微愣，不明白肖子涵的意思。
月光照在肖子涵清俊的侧颜上，她才看清他脸上带着意由不明的笑，眼角却极显温柔。
南晴蓦然明白了……
肖子涵怕黑暗给她带来恐惧。
那时南晴明显在担心肖子涵的脚伤，哪里还顾得了房间黑不黑。
从前孤儿院停电的时候，南晴摸黑爬下床，走向房门。
摔了那么多次，撞了那么多下，疼也疼惯了。
可是那么多次剧烈的疼痛都不及她听到的一声肖子涵喉间的沉闷忍耐声。
那一刻，她的心都被揪紧了。
南晴感激地笑着回应，“我不怕，因为有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眼角已经溢出感动的泪水了。
肖子涵仍旧看不清处于暗处的南晴，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已经不再保持理智，全然是在意念驱使下说出他心中所望，“过来点，这边亮。”
南晴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月光所及之处，和肖子涵一样处于光亮之下。
“谢谢。”她明艳的笑颜似稀郎月光下藏匿起的星光。
肖子涵担忧地蹙眉，“怎么哭了？”
南晴一把抹开眼角的泪。
他瞬间呼吸都紧了，急忙凑过去，“你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肖子涵不太会安慰人，慌乱的眼神深深注视着南晴的一举一动，留意她哪怕一丝变化的表情，手却停在半空中，不敢轻易去触碰南晴，只得柔声安慰她。
“没有没有，我不怕，起来的时候灰进眼睛了。”南晴摆手解释。
肖子涵放下了担惊不已的手。
他转身拉开一层抽屉，拿起备用的手电筒，塞到南晴手上，“你先拿着，站到门口去等，我去找下工具。”
南晴点头走向门口，肖子涵瞬间忘了脚伤快步走去拿工具。
她见状在他身后喊道，“你慢点走！脚不痛啊……！”
肖子涵闻言愉悦地笑了。
他迅速找到了工具，疾步往侧卧方向走。
沿路经过电闸处，他特意停下看了眼，发现……
这时，突然在他脑中蹦出了个有趣的念头。
……
南晴等在门口焦急不已，时不时来回渡步，向走廊深处张望。
直到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她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然而，在看到肖子涵疾步奔跑的动作时，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南晴张惶地前进两三步，紧紧折住眉心，“肖子涵！”
迎面跑来的肖子涵闻声脚下一顿，逐渐放慢了步子。
南晴焦急又夹杂着埋怨的呼声，在他眼中快速闪过一瞬不可置信地，他走得近了，越来越近。
直至四目视线相对，他神情款款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晴焦急担忧的神情。
他从此刻害怕了，盯着她的眼，颤声试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去得久了些，抱歉啊，你……还好吗？”
南晴仿佛透过他真挚的深眸望见了他眼底残存的轻狂少年的影子。
只是好像自遇见她起，再也看不到一点他二十一岁时的样子了。
他收敛起了轻狂，骄纵。
连笑容都淡了……
南晴伸出手，指指他的脚踝，“还疼吗？”刚刚在肖子涵跑来的瞬间想到的所有批评词汇再次尽数消散。
终究是不舍。
他轻言轻语相待，她怎能疾言厉色回馈。
“不疼，你怎么样？”肖子涵担忧的视线从未在她身上挪开，棕眸中似微弱蛰莹闪烁，扑朔迷离。
“我没事。”南晴轻声答道，继续一点一点吐露她心中所想，“就是担心你。”
肖子涵神色稍楞，恍惚间有了种错觉，他同样从南晴不染风尘的黑眸中看到了那个十九岁仍面带微笑，倔强善变的女孩。
他悠然笑着，却是极为庄重的承诺，“下次不会了。”
“什么？”南晴睁大眼睛，十分迷惑。
他仍是笑着，似乎面前的女孩是他一切欢愉的源泉，“我是说，让你担心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