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女士对于萧灵所说并不相信，她手指着那面荣誉墙上的一面红色锦旗说：“二十年前，也有一个极具天赋的学生，她比你还更要意气风发一些，几乎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那是她当年得到的优秀学生证书。”
萧灵一心想要让欧女士信任自己，一时不能开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一面二十年前日期的锦旗，那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表彰的内容是“优秀三好生”。
“好复古的名号。”
欧女士望着那面红色锦旗，好像陷入了回忆。
“她曾经也是信心满满的，对于基因心理学和实物理疗都表现出了非凡的理解能力。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说了这些话，要在医疗行业有所建树。当时，我是学校里头唯一的老师，我将我在医院里学到的一切，毫不保留的全部教授给她。她也很争气，几乎在主要的学科里，都是第一名。”
萧灵走过去，自作主张的将那面锦旗拿下来，仔细看那上面的名字。
“这是。。。。”萧灵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说不出来。
欧女士轻声笑了一下，道：“没错，她是崔乃文的母亲。”
萧灵惊讶的转过头：“她嫁给了崔校长？”
欧女士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没错，那个曾经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充满雄心壮志的女孩儿，跟我一起许下志愿，终身不嫁的女孩儿，转过头就嫁给了崔乃文的父亲。”
萧灵联想到学校里流传的那些谣言，欧女士立刻就获悉了她心中所想。
“那时候，学校里的确有这样的传言，说我反对她嫁给校长，是因为我存着嫉妒。事实上，我也并不是一定反对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但崔乃文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的对象，你知道崔乃文和她的姐姐不是一个母亲吧？”
萧灵愣了一愣：“还真的不知道。所以那时候，崔校长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欧女士点点头：“她入门的时候，是崔校长的二夫人。原配看她不顺眼，一心找她麻烦，拿她是基因中级的事情说事儿。生下崔乃文之后，她很快就累死掉了。”
萧灵听得心惊肉跳。原来是这样，萧灵一直疑惑，为何崔家独独崔乃文是个中级的基因，皆是因为她母亲去世太早，外人都误以为她是原配的女儿。
崔乃文那样骄傲的人，自是不会解释这个误会了。
萧灵叹了一口气：“鲜鲜亮亮的一个女孩儿，被家庭生活折磨到这般境地，甚至是赔上了性命。”欧女士出神的点头：“对于男人，我彻底失望了。她下葬的时候，我就发誓，绝不嫁人。快二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守在这所学校里，看着孩子们来了又走，能够熬到毕业的人越来越少，大多上着一半儿学就嫁人了。这所学校，慢慢变成了风月场一般，成为男人们挑选二夫人的猎场。”
萧灵眼巴巴的看着欧女士伤怀春秋，并插不上什么话去。她现在还不能够理解欧女士那种伤感，看着昔日的好友堕落而无能为力，甚至看着对方走向生命的尽头。她和崔乃文之间只剩下仇恨，而她们大概从来也算不上至交，她甚至不清楚她的母亲是谁。
欧女士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目光重新聚焦到萧灵身上：“其实我同你讲这些，已经逾越了我们之间的界限，也很没有必要将这股火气发泄在你身上。毕竟对于普通女孩儿来说，能够遇到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你走罢。”
对于萧灵，欧女士有些心灰意冷。她们之间确实远没有当年欧女士与崔夫人之间的那种友谊与惺惺相惜，欧女士在萧灵身上看到了一点灵性和才气，也看到了那点禁不住诱惑的渴望。
萧灵呐呐的问了一句：“你恨崔校长么？”
显然，欧女士可没有料到她这样问。她沉思了一会儿，道：“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个社会如此。更多的女孩儿，尤其是那些出身一般的基因中级女孩儿，只能依附于男人生活。我们的政府，甚至是全世界的政府都以此为舆论导向。女孩儿们从小被灌输的不是保家卫国，而是生儿育女。”
萧灵不想要指出，欧女士并没有直接回答是否痛恨崔校长，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萧灵深呼吸了一口：“在崔乃文和韩越川结婚之前，我或许也是您口中不知所谓的小女孩儿。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是决计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理想，更别提屈从与某些人的二夫人了。”
欧女士似乎有些动容，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将萧灵手中的红色锦旗挂回到墙上去。
萧灵不再多说什么，扭头从办公室里跑出去。
欧女士面对着那面墙，呢喃出声：“希望这个女孩儿能熬过去。”
萧灵离开欧女士的办公室之后，直奔了图书馆。她想要找肖子雅，脑子里便第一个反应出这个地方来，甚至往哪两排书架中间走都十分明确。
果然，那两排历史书架之间的，站着的赫然就是肖子雅。
萧灵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过去，一手拍掉了肖子雅手上正在看着的书。
肖子雅面露惊讶之色，眉眼之间全是疑惑。
萧灵脸都红了，不知为何自从看到肖子雅的那一刻她身体里的怒气愈发蒸腾：“你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饶是肖子雅整个人再具有绅士风度和涵养，也对萧灵表现出的粗鲁行经大皱其眉：“何以见得？”
萧灵努力压着那股怒气，生怕再出现如同之前几次的那股戾气来：“你找来我叔叔，又搬来婉瑜姐，留在这所女校里迟迟不肯离开，不都是逼我就范的意思么？”
肖子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涌出一丝疑惑来：“婉瑜跟你说过什么？”
不知怎的，眼前肖子雅的脸渐渐与崔校长的脸重叠，好像刚刚欧女士描述的，那个罪不可赦的贪图年轻女孩儿生育能力的男人。而萧灵看着这张面孔，越发的痛恨起来。
“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巧言令色了。皆是因为我拒绝了韩叔叔和婉瑜姐做你二夫人的要求，你被拒绝了心有不甘，留在这里还想伺机引诱我是不是？我告诉你肖子雅，我萧灵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给别人做小！！”最后两句话的时候，萧灵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避免引来图书管里为数不多的学生。
肖子雅是真的被触怒了，他本来就出身名门，又上位多年，对于多少谣言中伤都不屑一顾，却被这么一个小姑娘这样劈头盖脸的数落，如何过得去。
果然肖子雅眉毛也不皱了，脸上也没有疑惑了，整个人恢复到了萧灵刚刚见到时的那种冷漠神态，似乎周身都释放出冷空气，萧灵都感觉到了冰冷。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他冰冷的说了这样一句，萧灵语塞。虽然她自知说话唐突，却控制不住那怒气，肖子雅的问话更是答不上来。肖子雅往前走了半步，呼吸正好喷射在萧灵头顶：“一个中级基因的孤女，凭什么这样狂妄自大的想当然？我若是想要女人，还不必自己动手，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
萧灵瞪了肖子雅一眼，着实气不过。虽然肖子雅说得都不错，但他提到自己的出身，便让人不服气起来。她想到那天，在那个不恰当的气氛里，他们两个那个错误的吻，便觉得心寒。可她无法说，只要说出来，就输了。
“你让张婉瑜来说的事，难道不是。。。。。。”
“妇人之言，何足挂齿？”
萧灵还想挣扎，却被肖子雅一言封住。
肖子雅言语之中充满的不屑让萧灵为张婉瑜和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悲哀。
“即便是这样，你也是抱着那样的目的留在学校里吧。”
萧灵太好胜了，还在负隅顽抗，而肖子雅以一段仰天长笑来回应她，边笑边说。
“我肖子雅即便是各好色狂狼之徒，也不至于这般下作的亲力亲为起来。你既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留在学校，是为了给这所学校的学生讲授实战知识，为了日后武装部队的医疗后勤培养力量。你明白了么？”肖子雅一番话说的官气十足，阴阳顿挫让周围不少学生都听到了。
萧灵被说的面红耳赤，自知理亏，呐呐的望着肖子雅。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在肖家那一句无心的“志愿”，却被肖子雅记在心里，还竟然运用在现实之中。
“我。。。”萧灵知道自己错了，她一心想着因为肖子雅的申请开罪欧女士，怪肖子雅不为自己着想。可他又有什么理由为自己考虑？自己误会了他不说，还忘记了他是救过自己两次性命的恩人。
肖子雅却云淡风轻的，疏离感十足的捡起那本书，放回书架之上，对萧灵说：“既然你这样讨厌我，我便如你所愿。”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图书馆，再也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