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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的(三)

慕容珍最近一段时间偏头痛发作的又有些厉害了,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眼瞅着天都有些发亮才来了困意,渐入梦境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只听门外有个声音急切地说道:“庄主,大事不好了。”

慕容珍强压着火气坐了起来,心里暗骂道:“谁他妈的这么不开眼,要是小题大做,非得一脚给他踢飞了。”

结果真出大事了,飞了的不是来报信的手下,而是他们家的招牌,流传百余年足以令武林群豪为之侧目的“天下第一庄”的金字牌匾。

在茫茫夜色中不见踪迹了!在重重守卫下不翼而飞了!

慕容珍呆若木鸡地看着山庄的正殿大门上方,原本该悬挂朝廷亲封,象征家族无上荣耀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在那一刻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在睡梦中,一个离奇、怪异的梦,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哪怕是仇人。

冷静下来的慕容珍很快下令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堂堂诺大的慕容山庄被神秘人物羞辱地这么体无完肤,一面全力查找凶嫌,尽快找回匾额。可惜事以愿违的是,招牌依然杳无音讯,失窃消息却不胫而走。

这是发生在二月十八日的事,几天后,第二、三、四五个案子陆续发生了。

“金枪侯”郑宁、“鹿杖先生”司马戎的成名武器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

富甲山西的寇大年家里珍藏多年的几十幅绝世画像一夜之间全变了高仿赝品。

“长风镖局”在押送一批珠宝时遭了意外,一行四十余人连同总镖头陆长风都被人药倒,价值上百万银子的五箱珠宝被人换成了石头。

这些人平日里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发生这档子事自然不愿声张,再加上这几起案子受害人没有什么联系,区域也横跨好几个省份,手段也各不相同,因此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同一个人或者团伙犯下的连环案件。

事情终于在第六起案子上发生了变化,虽然“山西美髯公”关不畏睡觉时被人剃光胡子这事听起来更像恶作剧,但事后他的小妾将这事偷偷爆料卖给了八卦帮,同时曝光的还有关老爷子案发前一天收到的一封书信,“无人马车声响,深夜的拜访,正义在慕容山庄的月光下血色的开场,消失的长枪,焦黑的手杖,融化的画像谁还在场,珠宝箱上符号的假象,矛盾通往我砌好的死巷,证据被完美的埋葬”,以及事发后凶手用鲜血写在墙壁上的一句话“如果邪恶是华丽残酷的乐章,那么正义是深沉无奈的惆怅。”

关不畏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自然参不透其中的含义,但八卦帮如获至宝,凭借多年经验判断这将会是个重磅事件,火速出击,派人连夜多方整理、打听,才将之前的各个事件串联起来,对之后要发生的事进行了追踪监控,夜之乐章案件的轮廓才渐渐清晰起来。

经过梳理,关于夜的画像大致如下:

一、夜的心思缜密,武功极高,目前作案还没有一人目睹过,其样貌、体型,连性别都是未知的;

二、夜的作案动机是在“进行某种正义的报复”,但受害人年龄、生活阶层、过往经历都无法以某一共同点全部联系起来,以“正义使者”的名义打击隐藏罪恶的可能性很大;

三、所有案件均无流血死伤出现,但所有受害者失去的都是他们个人、门派、家族最引以为傲的某个事物,对他们的打击不亚于取其性命。

四、王老爷子收到的书信中注明,偷取傲天剑会是第十三个案子,但目前已知所有的迷案只发生了十个,所以要么有遗漏的案子还没被发现,要么这两天还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听完荀白雨的描述,大家都面面相觑,这个事情之复杂、夜盗之神秘、案件之棘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的脑子也感觉乱成了一锅粥,困惑之余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大小姐,发现此时她也正看着我,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好香啊”,大家都在等待王大小姐发表意见,她却扬了扬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无语的话。

荀白雨没有听懂,只得追问道:“七小姐说什么?”

“好香的饭味啊。”

乔羽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道:“哎呀,光顾着说事了,宵夜时间到了,白雨,快去帮几位贵客准备饭菜。”

我瞪向王大小姐,她假装低头躲过了我的“攻击”,嘴里继续嘟囔道:“肚子要是饿了的话,脑子也会转不起来的。”

八卦帮果然效率惊人,不到一刻的工夫就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不过座上的人各怀心事,吃得没精打采,没滋没味,当然这种情况永远不适用于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风卷残云般连吃了三碗米饭,才满意地放下碗筷,感觉要不是有不熟的人在场,她就打出饱嗝来了。

王大小姐伸手又去拿水果,被我摁了下来,她这才正了正衣衫,严肃地看着荀白雨问道:“不知白雨哥哥说的第十起案子可是寇小海员外家动物园里几十种珍禽走兽一夜间全被人搬空了的事?”

荀白雨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这部分也记载在卷宗第三部分里了。”

“那你知道寇员外也收到过预告书信的事么?”

荀白雨脸色变了,有些尴尬地回答道:“还有此事?这个确实不知,他没有提到过,我们也没从他的家人那打听到。”

“但我看到了,那天我家老爷子收到犯罪预告时寇员外也正好在场,他的那个动物园我家也有份额,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来跟老爷子汇报一下的,看到这一情形,他才说出了自己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那书信内容呢?”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都起来了。

“事实会穿过没有脚印的土壤,突兀的细微花香,刻意显眼的服装,每个人为不同的理由戴着面具说谎,动机也只有一种名字那叫做欲望。——夜的第六章。”王大小姐娓娓道来,听着还挺有旋律。

看到她一脸自信的样子,我知道她已经心中有数了,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有些谱了?”

王大小姐嫣然一笑,说道:“能再给我添碗饭吗?……好吧,不愿意就算了。我继续说,刚才听完白雨哥哥的描述,解开了我心中的几个谜团,在目前所有的案件中,寇小海这件的作案过程已经不能用复杂形容了,如果是复仇,凶手完全可以直接下药,毒死那些动物明显要省事很多,但他如此这般大费周章把几十只动物挪走,这个工程绝非三五个人可以完成的,因此我怀疑这些连环事件是某个团伙所为。至于犯罪目的,却又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求财?看着不像,金枪侯、鹿杖先生武器并不值钱,且事后也没有勒索钱财的信息。复仇的话,也不太像,那几个前辈丢了兵刃,少了字画,没了动物,受害者会痛苦,难过么?在我看来,可能更多的情绪是羞愧、丢人,也就是说凶手只是想让这些个名望大家声名扫地。在刚才那封信里还有几个关键信息点,没有脚印的土壤应该说的就是动物园失踪案,提到的花香、服装应该就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两起,至于‘戴着面具说谎’、‘动机叫做欲望’,很明显,就是在以自己的立场在谴责寇小海以及之前的那些受害人。我的个人意见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兵分三路,一路去找花香的主人,一路去阻止服装案子的发生,还有一路调查已有受害者之间背后的关联,凶手甚至可能是在报上一辈的仇怨,因此要扩大时间范围,查查十几年、几十年前的往事。”

王大小姐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众人皆面面相觑,良久,才发自内心地鼓掌表示钦佩。

激动过后又是一阵沉默,我迟疑地问道:“那花香和服装指代的又会是谁呢?”

荀白雨接话道:“这个不难推出,花香应该说的就是桃源谷,服装八成指的就是绣月山庄一剪梅梅三娘他们家吧。”

王大小姐附和道:“白雨哥哥跟我想的一样,桃源谷里有三株五百年树龄的树王,世间罕有;梅三娘飞针走线,手艺巧夺天工,他们被人盯上也在情理之中。”

乔羽抚掌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分一下工,调查过往这事我会联络六扇门的跟进,他们现在焦头烂额,正愁没有线索呢,桃源谷那条线我去跟,我和他那谷主还有些交情,一剪梅那劳烦老四走一趟,白雨你也跟着魏堂主见机行事,七小姐回去保护王老爷子,也防贼人钻了空子。”

王大小姐摆摆手,说道:“不用,夜盗也算言出必行,说好的时间绝不会提前动手,我还是跟着我四哥去以趟绣月山庄吧,毕竟……”

我瞪着眼睛问她道:“一剪梅你也认识?”

“认识啊,每年过生日她都会送我一件她家限量版的云裳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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