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沙海,是红沙城一座古老的酒楼,相传酒楼有着悠久的历史。在红沙城,乃至整个炎州都颇有名气。这里的菜肴可口,美酒醇厚,更主要的是你能在这里享用到除炎州之外的美味,只不过这楼里的消费着实不低,相比起平常的酒肆,一顿望沙海的酒菜,能在这红沙城中吃喝半月有余,那还只是比起望沙海里普通酒菜的价格。而那些珍贵罕见的食材了,就算你再有钱也不一定有一饱口福的机会。
苗二柱是望沙海的一个小帮厨,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炎州人。人老实,能吃苦,又会看事儿,来楼里半年多,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还经常包揽粗活重活干。
一个月前苗二柱的父亲苗大棒听他表姑的妹夫,也就是望沙海主厨陈胖子夸了苗二柱一嘴,能得望沙海的主厨赞奖,那是何等的荣幸啊,莫不是那陈主厨喜欢上自己家的傻儿子了?那......那当然不是那种喜欢!如果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能在能在陈胖子手底下学得一些做菜的本事,那以后也有一手谋生的手艺啊,想到此,苗大棒便托了关系让他表姑的妹夫陈胖子教些手艺给苗二柱。
陈胖子看苗二柱老实肯干,年纪轻轻的就比同龄人多了一份稳重干练,也就没推迟,索性让他拜了师父。
这不,刚拜师没几天,往常生意平平,不温不火的酒楼今天来了大主顾。主厨把所有放假的没放假的厨子帮厨伙计全招了回来开了大会,大伙儿开始行动起来,然而忙里忙外一堆人硬是感觉人手不够用。
苗二柱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不停忙碌着,一心想着多跟师父学习学习手艺得他为了表现,半天下来硬是半口气没歇着。先是砍了六根粗壮的樟木、劈了两桩红桃树的树根,又用这些木材生了九台灶火,接着还洗了几筐时令,一个人愣生生做了两三个人的活儿。
这气还没喘匀呢,又被主厨陈胖子叫去取东家后院池子里养的那条黑斑剑嘴鱼。这一听师父吩咐,好家伙,立马跑到前厅去找管事的赵小萍,让她领着去后院取鱼,这东家后院还是第一次来呢!不过苗二柱没有到处乱看,只顾低头看着脚尖走路。
说起这条鱼,他可听说那是东家从遥遥数万里外的滨州花大价钱专门请人运过来的。据说此鱼在滨州一出,十几个州郡二十几家有名望的大酒楼全部出手争夺,东家硬是从一众富甲贵胄中抢到这条滨州深海中极为稀少的黑斑剑嘴鱼,由管事的赵小萍亲自照看着,到得酒楼里养了快有半年了,东家愣是没舍得拿出来招待谁,就连上个月从京都来炎州视察的特使都没能得其品尝,此时取鱼,这楼里怕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苗二柱虽然惊讶这位客人的身份竟然能让东家用上这么珍贵的食材,但作为小人物的他有着基本的觉悟,此人肯定是身份尊贵,但都于自己这种市井下人没有什么瓜葛,只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好了。
苗二柱抵着头,跟着前厅主管小萍姐来到后院。
“二柱啊,你们后厨处理的时候注意着点,这鱼容易把人伤着。”
“知道了小萍姐。”
取了鱼,又急冲冲回到后厨。
望沙海三楼雅间里。
“黎颖拜见绯祖!”这是楼里的东家。
这望沙海算是家族式酒楼,东家经常换人,也都石黎家的人。而黎颖也是半年前来的红沙城,只是为什么这次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儿,谁也不知道。不过这里的人也没应为人家是小姑娘就小看她,这黎家来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而此时却跪在一个白衣女子面前,两人年纪还都差不多。
“起来吧!”
端坐的白衣女子出口说道,此时取了薄纱遮后,一张倾世容颜露了出来,只是有些冷冷样子看不出情绪来。
黎颖缓缓起身稍稍的退到一旁,压低着声音对身侧的擎执说道:“擎执前辈,后厨准备好了,菜肴会逐一送上来。”
擎执点头。
白衣女子见这个女的局促的样子,心里微微觉得好笑。
“不必如此拘谨,好了就让他们送上来吧。”
“擎执,小冰坐下吧!”
“哦,还有......你......”
“绯祖姐姐,她叫黎颖,黎正秦那一支的后辈。”
黎颖正想拒绝。
“坐吧。”
“是。”
白衣女子两个字把本来要拒绝的话堵了回去,族中长辈时常教导自己一定要听长辈的话。何况这人还是绯祖大人啊,不对,在家里的时候,吃饭是不能跟长辈同桌的,只能坐在偏厅。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但像他们这种大家族的人,教礼是相当严格的。
黎颖心中一阵纠结!
擎执旁的女孩儿把自己和擎执的灰色外袍脱下来,准备挂在身后的屏风上,黎颖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女孩儿手中的灰袍,挂好。
三人入座,黎颖正襟危坐,身体紧绷。
这是绯祖大人啊,族中长辈们口中牺牲自己封印了那位的人物啊,挥手间就能毁天灭地的吧,竟然让自己与她同桌用餐,若是族中长辈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噌!”
黎颖想起来什么,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叫他们传菜!”
然后逃似了朝门口走去,本来想快步走过去,只是想去那样似乎有失礼数所以又将大步迈成了小碎步,硬生生要跳出了蹩脚的天鹅舞感觉来。
到了门口,冲候着门外侯着的侍者点了一下头,又急冲冲得回来坐下,摆了摆长裙,双手放在膝盖上。
没一会儿,楼道了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敲门声。
低着头看脚得黎颖抬头看了一眼擎执,对方点点头。
“进!”
擎执旁彼边的女孩儿看着黎颖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绯祖姐姐有这么吓人吗?”
“不不不,没...没有!”女孩儿的话并没有让黎颖放松,反而更紧张了起来。
“好了,你就别吓她了!”擎执把外袍脱下来挂在房间角落的架子上,刚毅的脸上也微微些笑意,打着圆场说道。
门外三个侍者推门进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制托盘。托盘上是用精美瓷器装盛着三种色泽不一的冷食。
黎颖起身,将侍者托盘的菜拜上桌,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鳞草根,从珉山郡运来的,性属寒,生津开胃。”
“......”
白衣女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左手薇拖缓缓送到嘴边小咬了一口,动作优雅看得人赏心悦目。如果江桓在此,一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小家碧玉得模样这么也无法跟咬人的悍妇联系在一起!
一道一道制作精美的菜食被送进房间里,没一会儿又撤下来,这才又送下一道,又撤下来。这顺序都是事前主厨安排好的,极有讲究。先是上的比较开胃的菜,然后上主菜,后面还有糕点和水果,这对厨师考验是非常考究的,不仅要了解食材间的自身的味道,还要考虑到每样食材先后对味蕾带来的连锁反应。
其中那道黑斑剑嘴鱼的刺身算是算是这这桌最珍馐的美味了。然而最顶级的美味,需要最顶级的厨师才能把它最鲜美的味道烹饪出来。
陈胖子对这道菜还是有信心的,食谱是滨州的古方,做成最简单的鱼生可以尽可能的保留鱼肉的鲜美,而且取得是鱼腰眼上发力的那一小块肌肉群,鲜美又劲道,配上秘制酱料还有前面那道菜的铺垫,然后鱼肉会在嘴里释放出生命绽放般的冲击感。
这样一道菜,如果是以前,定然会被食客追捧然后唤他前去好好的夸赞一番,然而楼上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期待中的惊呼声。
没一会儿,这道鱼生被撤下来,和之前送上去的那些菜品一样,只是稍微的被尝了一些,这让陈胖子心中升起一阵深深的挫败感,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客人啊!
望沙海忙碌的后厨逐渐闲逸起来。刚刚侍者把最后一道甜点也送了上去,伙计们开始收拾器具,主厨做完最后的安排,在前厅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酒楼。
此时前厅开始热闹起来,一楼中间的舞台上舞姬们手中飘带纷飞。台下坐着宾客,阵阵叫好声不绝于耳,一片欢快景象。
相比起楼下的热闹,三楼雅间里却显得安静许多。
桌上酒菜撤完后又摆上了茶水点心,还有堆叠的水果。
白衣女子看着楼下一片欢笑喧闹的人们,嘴角浮起一阵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就是人们活着的样子啊!”
“是啊绯祖姐姐,他们欢乐,笑闹得宛如活成了您最希望的样子呢?”
白衣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接这句话的意思。
女孩儿知道自己讨了没趣,倒也不在意。
“绯祖姐姐,一丈石碎了,那是不是说你的封印已经被破解了?”
“算是!”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注视着楼下的人们。
“那他......”
“不必理会!”
依然没有回头。
“他没有朝这边来,从方向上看,五天后会进入青石郡地界。”擎执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说到:“茶不错!”
黎颖在一旁没插话。
“四天后赶他回来,先别让他出赤地。”
白衣女子稍微得偏过头幽幽的说道,像是已然把江桓的命运捏在了手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