婫一睁眼,就听见殷陆和其它人聊天的声音。在安全城呆了几个星期,她倒是跟大部分人都混熟了。
而婫不一样,她整天闭门不出,几乎没人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也只有殷陆每次路过的时候会跟她打一声招呼。
看起来一切安好。
婫看向床边摆着的几个定时炸弹。
“明日发动袭击,你先在城内各个位置安置炸弹,引起骚乱,便可配合我们拿下据点。”昨晚指挥官的声音不知何时在脑海中浮现。
婫打开背包,把定时炸弹塞了进去。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简朴的陈设,但那是她第一个可称之为家的地方。
再见。
……
很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婫一个人蹲在墙角,纤细的手指飞快的运动着。
“小婫,你说,机器人和人类可以和平相处吗?”
“小婫,等战争结束了,你要去干嘛?你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么跟我一起吧,我家乡很美的。”
“喏,多吃点,女孩子太瘦也不好。”
“……”
婫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今天格外混沌。殷陆、这里的一切,马上就会和她毫无联系。
她走出阴暗的小巷,远远地就看到了殷陆。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嗨,小婫,早上好啊!”
婫没有搭理她。
擦肩而过。
殷陆还想说些什么,但现实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忽然,殷陆只觉得耳边什么东西呼啸而过,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她下意识地往反方向一推。然后,眼前白光一闪,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婫倒在地上。她努力地尝试着操纵自己的身体,但却是徒劳无功,只能瞪大眼望着天空。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好像乌云遮住了整片天空。但婫清楚地知道,这是战舰,指挥官的战舰。
“袭击!袭击!大家不要慌张,有秩序躲进防……”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婫默默的躺在地上,这种场面她见多了,已经麻木了。战舰在她头顶上,说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机体损毁严重,启用应急电源。”
这时,婫才感觉身体可以动弹,她挣扎着站起身。才发现,她的左臂已不知所踪。
她环顾四周,爆炸还在继续,一座座房屋接连不断地倒塌。烈焰吐舌,好像一朵朵娇艳的彼岸花。破碎的混凝土如流星雨般坠落,人们四散奔逃。
安全城。
摇摇欲坠。
婫本想马上走掉,转过头,就看到殷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愣了一下,然后把她扶起来,背在背上,握紧她冰凉的手,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一位警卫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小姐,防空洞在这边。而且这位女士的伤势如果不经过专业治疗,很可能会……”
“走开。”
婫把殷陆背到安全城外的小树林里,慢慢的放在地上,背靠树。下一秒,一股热浪袭来,把婫推了个趔趄。安全城又发生了一次大爆炸,火光直冲天幕。直到火焰渐渐矮下来,已经完全看不出安全城原来的轮廓了。原本的街道都变成了焦土,上面全都是死人。
那些躲在防空洞里的,也应该都被闷死了吧。
婫简单的帮殷陆处理了一下伤口。她身上血淋淋的,看起来很可怕,好在都是擦伤,并不是太严重。
“当成据点已攻破。下一阶段任务,继续往人类占领地区内部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但这次好像特别严肃。
临走时,婫看了看殷陆,她依然不醒。婫从自己衣服上撕掉一长条,沾了点血,端端正正的写上:“已走,勿念。”
希望永远也不要再碰到了。
权当还个人情而已。
……
在战舰上,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指挥官微微皱起了眉头。
……
“这是哪儿?我是,死了吗?”殷陆在一片纯白中缓缓下坠,“也好,就这么死去吧。”
当她再次睁眼时,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深藏在回忆中的,不愿想起的地方。
这是一个房间。房间里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这个房间阴暗潮湿,随处可见破碎的酒瓶,还会看见斑斑血迹。
女人打开一个小布包,在里面翻找着,但最后只翻找出几枚硬币。
“呸,怎么只有这么点钱?”她狠狠的把包砸在女孩头上,随后又拿起地上的酒瓶猛灌几口。
“对不起,妈妈,那,我去房间了。”女孩低着头走进一个小房间,但没过一会又出来了,“妈妈,小黑呢?”
“那只破猫?被我扔了。”
“啊?”女孩立刻跑到窗口看,只见下面有一滩血迹。她哭着跑了出去。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女孩渐渐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直到精疲力尽,蹲坐在一堵矮墙边。
“看啊,又是那个小鬼,怎么,前几天不是刚受过教育吗?”一队小混混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人,直接一拳把女孩撂倒了,“老子也不跟小孩计较,能滚多远滚多远吧。”
“可是,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女孩小声支吾着。
顿时,女孩身上又落了些拳脚:“还敢不敢顶嘴了?嗯?”
“不敢,不敢了。”女孩连滚带爬地跑走了。身后,又响起了那些人的笑声。
天,暗了下来,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地来临了。黑暗中,女孩漫无目的地奔跑着。晶莹的水珠从她脸颊划过,落到地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如果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想必也没有人会发现吧。如果这一切是梦多好。如果哪一天我能醒来,多好。”
“这当然是梦啦。”殷陆缓缓抚过女孩的脸颊,“因为,你已经醒了。”
……
殷陆猛地睁开眼。
夕阳正缓缓下降,染红了半边天空。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她捡起地上的纸条,一下就看出来了是谁写的。
看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