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人再次缠斗在一块,或者说庆不孤又被赵坚一番教训。
庆不孤浑身找不出一块舒坦的地方,不是青了便是肿了,深知师傅个性不能不敢开口求饶,硬撑着又挨了一掌被打中肩膀翻倒在地。
赵坚正欲追击上前,侍从从院门进来,禀道:“天王,刑部侍郎严充在府门求见。”
真是神仙保佑,活菩萨临凡!庆不孤心中暗暗庆幸不已,却不敢在脸上露出来被师傅看见。
赵坚听侍从所禀,略疑道:“刑部严充?何许人也?”
越有权势的人便会越有人前来阿谀奉承,赵坚却不一样,他在朝堂无一人与他为友,若要是说有,那也只能是当朝皇帝陛下。
用赵坚自己的话来说:“不过一群肮脏各自为私的废物罢了。”三世大庆三世大庆擎天王,他地位早就超越了位极人臣这个词,哪怕是从幽海天牢中出来,仍说他是大庆另一个皇帝也并不为过,只是没人敢说出口罢了。
他少年出塞为将,虽有回过金平,但也是来去匆匆,天下皆知的正式退回金平府已是多年以后了。
回朝之后将当时兵部尚书蒙易击毙在天子宫内之举,哪还有不长眼的官员上门前来巴结。
“唤进来罢。”赵坚吩咐了一声,又对庆不孤笑道:“今日到此为止,这五年来却是学乖了,知道不来讨饶了。”
庆不孤悻悻点点头,也不在意师傅挖苦他,想着今日到此为止了,心里又是一番庆幸起码不用受此折磨了。
话落下,侍从领着一埋头中年文人前行到俩人面前,“哦,可是你呀。”赵坚认识,就是那年检举青州武勋戮民冒领军功之人。
严充单膝跪地道:“微臣参见擎天王,天王万安。”。
赵坚对严充并不反感,扬了扬手:“府中无须多礼。”让严充起身说话。
“是严大人哪!”庆不孤高兴道,他认识他,还很深刻,当日朝堂上就是他领群臣先说师傅无罪有功,释迎师傅的人,今日居然巧合又让他救自己脱离苦海,心中对此人更是喜爱上几分。
严正进这个院子不敢抬头看此时听有人唤他名字,得了天王吩咐才抬头看去,一看之下,心里觉得好生怪异。
眼前这人好生眼熟,只是瞧见脸上青紫交加又满是泥尘,一身华服似刚从泥水中洗过一般脏乱不堪。
严充看着庆不孤疑问道:“敢问阁下如何认识鄙人?”
庆不孤心下纳闷,今日本来只是好久不见师傅前来拜见团聚一番,那晓得师傅开口后便动手教训了自己一顿,还美言切磋教导,早知要挨上这顿好打,出门也会琢磨一番要不要来这擎天府,此番模样竟是让严充居然没认出自己,不由恨恨的瞥了一眼赵坚,又不敢让他看见。
“是我,庆不孤!”
严充听言吓了一激灵,连忙又拜倒在地:“臣失礼,望殿下勿怪,殿下万安。”他观太子殿下这番模样又不敢问有没有受伤。
“来本王府中所谓何事?”赵坚对严充问道。
听得天王问起,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微臣斗胆前来向天王讨要一职。”
赵坚诧异,问:“何职?为何要找本王?”
“随军参笔一职。”
严充顿了顿又道:“如今朝纲不整,陛下虽圣明,也会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蒙蔽拖延圣听,当初天灾临我大庆,整整半年后陛下才得知大庆竟荒了半年之久,前阵北疆异族连下我大庆四州之地,陛下竟只知道北境又有战乱,直到再也不能满住,才能得知,微臣在朝官序低微,天下大事,即使有心,也不敢多言”。
此时俩人一前一后人站在严充身后,庆不孤见前头那人正要行礼问候,那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出声。
“此番天王重回金平府,有朝一日陛下必然要遣天王再入沙场,与其在朝白吃天子俸禄,不如跟着天王,作一马前卒,哪怕死在边疆,也不愧对大庆,更不愧对当今圣上!”
严充越说语态越是激昂,脸上都开始涨红,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来人正看着他。
赵坚听了心里有些高兴,那次他敢向自己检举青州之事便知道此人起码是一个正气浩然的官员,听了这一阵话心中也是对严充添了几分认同。
赵坚问道:“四品的文官儿都不要了,反而要跟着本王做一低贱七品武官,你可是想好了?瞧你这般文弱,莫死在行军路上了才好罢!”
“但死无怨!”严充斩钉截铁回道。
“哼!”突然,一声冷哼从身后钻进了严充耳里,刺的他心头一紧。
转身看去,双膝一软,又跪倒在地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来擎天府免通禀的除了天子还能有谁?来人正是皇帝陛下。
皇帝没搭理他,径直来到赵坚面前问道:“天王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牢陛下牵挂,自是安妥。”
话音刚落。
蓦地,一白人影一跃扑入赵坚怀中,双手扥着他的脖颈,撒娇道:“王叔可有没有想我呀?”语态甜腻动人。
来人正是大庆公主,庆成双,观之如同画中仙女下凡尘一般,肤若羊脂,眉眼如画,少女的韵味夹杂着香风直袭而来。
赵坚哈哈大笑一把托住她将其放在自己肩上坐着,大笑道:“哈哈,哪敢不想本王的心头肉哪?”
肩上的公主被逗的“咯咯”直笑,宛若百灵鸟儿在唱着曲儿,好听至极。
赵坚常年征战,连年都不会回一次金平,只因一次老擎天王过世才回金平见着了这个姑娘,才出生两月庆成双就能逗的这个煞神开怀大笑。
神奇的是幼小的庆成双公主也爱粘着他,赵坚在时怎么都要他抱,很多时即使皇后也不能哄好。
但身不由己,将军总是要去沙场保家卫国的,那天小公主似乎知道他要走,白皙弱小的手儿抓住他的衣角不放手,赵坚心头都被这手儿抓的大痛不已。
自此以后,赵坚为她收集或是珍禽异兽,或是天材地宝,或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战事略一松,不远千里万里也要亲自送到她的手中,只为了能看看她。
人哪,情感上都是有寄托的,异族眼里的“黑天屠”,将他的柔情都给了这个小公主。
五年多未见,赵坚心头对她可是想念的紧。
庆不孤看着师傅肩上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心头酸溜的很。
皇帝看着这一幕也是龙颜大悦,只是眨眼间,又变成了一块寒冰,拧着眉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严充怒道:“好一个刑部侍郎,背后竟敢当着擎天王讲朕昏庸!”
“臣、臣、臣……”跪在地上的严充臣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他何时和此时一般离陛下这么近,又听着陛下大发怒气吓得更不敢说了。
赵坚也不理这君臣二人,只顾着和肩上的心头肉逗乐。
好一会,皇帝才渐渐平息下来,道:“严卿哪,朕有朕的难处,并非完全是你所言,朕在朝堂更非昏庸被蒙蔽,而是这大庆江山还是要依着群臣百官去管辖,朕并不是不想惩治那些人,二十不能啊!”
又叹了一口气。
“即使有些人枉为大庆人臣,但是大庆和朕也仍然离不开他们,今日在爱卿身后听爱卿一番话语,心中甚是懊恼也颇为庆幸,文武百官和你一样对大庆忠心耿耿之人也是不少,莫要跪着了,起身回话。”
“朕问你,还想去边疆当个卒子吗?”
严充听完这一席话,心中感动,站起身来,迎着皇帝闪烁着威严的眸子,不再害怕:“臣愿为天王马前卒,愿为大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好好好!”皇帝听着如此回应,也好似快活许多。
“回去罢,耐心等着。”皇帝一声吩咐,严充退了出去。
“王叔,小蛮呢?好久都没和它玩耍了,快带我去找它。”庆成双乐呵呵的问赵坚。
“行行行!阿蛮在兽园里,你自己先去找阿蛮玩耍罢。”说着便将肩上的公主放下,又吩咐侍从好生伺候着。
皇帝看着严充离去,自嘲对赵坚道:“天王哪,少了你,朕这铁桶江山四字就少了个铁桶两字哪!”
赵坚见公主离开,也不和皇帝客套,径直问道:“陛下今日来有何赐教?”。
“如今朕难过哪,最近虽然天降甘霖,百姓日子依然还不好过,境外三洲被北境异族占去,内有成了气候的反贼高盛友,镇守西凉的虞温侯也不再听朝廷调令,心中烦闷来找天王商询一番。”
赵坚听言,思索一会便道:“高盛友何人也?有些耳熟,待过几日我去查探一番。”
“至于西凉那边倒是影响不大,毕竟他也没有真正举起造反,应是留有余地,无须太挂心上。”
“最难的是被占了的三州之地,如今大庆被旱灾所祸,短时想必陛下拿不出多少多少兵力给我罢?”
皇帝苦笑了一声:“朕唯有七万守卫金平的亲军了,其余皆难成战力。”
赵坚听着心头也是惊了下,泱泱大庆竟仅剩这一点可用兵,却还是安慰道:“无妨,七万足矣。”
皇帝听着赵坚语气,好似不是七万,而是七十万,心头也略略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