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信阳长公主进宫了,带着那个她从南诏带回来的女孩儿。
半年前,信阳长公主从南诏回京,进宫向太后请安时,说了这个女孩的来历。她是南诏一个年轻将领的女儿。虽说多年前长公主带人灭了南诏大部分势力,可南诏依然有些小部落不时来闹上一闹,闹完就跑,大殷损失不大,最多也就丢些粮草罢了。但想要将他们完全剿灭,费时费力,并不划算,大殷便歇下了心思,只是多加防备。
谁承想,去年南诏那边收成实在不好,甚至有饿死人的现象,于是几个小部落联合起来向大殷发起了进攻。穷极之人,残忍无比。虽然最终将他们全数歼灭,但大殷损失惨重。年轻将领死亡近百人,其中就有那女孩的父亲,她母亲本来就身体不好,正值冬日,听闻噩耗,没撑过去,跟着去了。
太后怜惜,允了信阳长公主收她为养女,封为郡主,封号待定。另外,如今皇上公主众多,年满十岁的也该赐封号了。还有安王的两个女儿,因着皇嗣单薄,郡主之称只有安王的女儿,平日里便只大郡主、小郡主的称着。至于皇子,要满十八岁才会封王,最大的大皇子才十四岁,不着急。
之前信阳长公主以孩子换了地方认生为由,并没把那孩子带入宫中,如今虽封号未定,也该入宫给太后瞧瞧了。
那孩子跟在信阳长公主身后行了个礼问安后便低头不语。
知道信阳长公主今日进宫,皇后也在慈宁宫,看孩子拘谨,便给明华公主使了个眼色。
“皇祖母,允了我们跟姐姐一起出去玩吧。”明华公主上前向太后撒娇。今日料到孩子入宫拘谨,便免了明华公主和八公主、十公主的课业,让她们领着那孩子去玩玩,同龄人之间也玩得来。不过那孩子去年就十岁,如今十一岁,比八公主还大一岁,自然要唤一声“姐姐”。
“去吧去吧,知道你们坐不住,别玩太久,当心日头太大。”太后娘娘爽快地放了人。
“多谢皇祖母。”明华公主她们行了个礼,拉着人出去了。
太后挥挥手,殿里只剩下了太后、皇后、长公主和映息。
“念儿,这孩子,你可想好了?”太后娘娘一脸担忧。信阳长公主闺名一个“念”字,如今,这样称呼她的,除了太后、皇后,没几个人了。
“母后,女儿想好了。女儿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虽说这平日里不愁吃不愁穿,可到底无趣了些。”当年信阳长公主在南诏,曾被敌军刺中腹部,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孩子也可怜,既如此,养在公主府,也没什么不好。”
“阿念,可你那府里,那么多人,那孩子可还适应?”皇后关心的是公主府里那数不过来的面首!倒不是关心面首们的处境,而是面首先存在对孩子的影响。
“他们啊。”信阳长公主喝了口茶,“他们住在后院,孩子养在前院就是了,井水不犯河水。”
“你想好了便好。”太后不再多说什么,女儿决定了的事,她不会插手。
“阿初,倒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皇后闺名为“初”,现如今如此称呼她的,也就只有信阳长公主一个人了,哪怕是父兄见到她,也是要称呼她一声“皇后娘娘”的。
“嗯?有事与我说?”这个皇后倒是没想到,近日里也没什么事啊,怎么突然有话对她说?
“是小九。”信阳长公主放下茶杯,“映息姑姑使人去看看小九她们吧,别使别玩太久。”
映息见太后颔首,便退下去了。
“什么事啊?连映息姑姑也听不得?”皇后更吃惊了,映息姑姑可是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啊,连她都要回避,可见此事不小。
“我想着,过些日子让小九去报国寺上香吧,如今她也将要十岁了。”信阳长公主看向太后。
“十年了啊!”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九月吧,等她过了十岁生辰,去报国寺住半个月。”
明华公主与太子是九月初九出生,命格相辅相成。
“如今,悬衡道长也该出关了吧?”提到明华公主的年纪,皇后心情有点低沉,却想起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悬衡道长是皇室道长。当年太祖带人打江山,身边有两个元老级人物,是一僧一道。待太祖建立大殷,为那僧人建了报国寺作方丈,主国运;那道士居皇家道观,主皇室家运。现如今,报国寺方丈已是第四代,道长是第五代。
这一代的悬衡道长两年前闭关了,说好了闭关两年。闭关原因简单粗暴:皇上明年就归西了,贫道不想连跪七天。虽然面对先帝时另有说辞,但在坤宁宫,对着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他说的毫无隐瞒。太后彼时还说他满口胡言,却不想两年已过,是这般模样。
“悬衡啊?是了,前年九月突然闭关,如今,也快两年了。”太后端起茶,想起了那个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那个人。悬衡啊,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呢!十年前,若不是他的一番话,也不会有如今的明华公主。
一阵沉默。
“母后,那公主、郡主们的封号拟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宣旨啊?”皇后见气氛沉闷,便换了话题。这后宫的公主、郡主或是县主、乡君等封号,一般是由皇后或者太后颁懿旨的,如今太后健在,皇后懒得去找凤印。
“七夕吧,女儿节,也是个好彩头。”太后顿了顿,“皇后,还有一件事。”
“母后?”皇后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喷出来。今日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有事找她,今日的主角原本不是她啊!她原本只是来充场子的啊!
“去年南诏那场战事,亡故的将士里,有一位,是贤妃舅舅家的表弟。”太后原本对此事并不知情,是贤妃的母亲,她的弟媳入宫求见,她才知道这回事,“贤妃母亲的意思,是想把贤妃表弟的两个女儿,送进宫来,让贤妃抚养。”
皇后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太后是嫌如今后宫的公主们不够多吗?还是觉得再过一个多月就定下来的新人们不够热闹啊?
“原本是没有这种先例的,可贤妃母亲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又只有两个女儿,没给他们家留个后。他那妻子早在消息传回来时就病了,说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毕竟是为国捐躯,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太后又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差点把皇后的眼珠子吓出来。
“更何况。”太后看了一下信阳长公主,“贤妃她,同念儿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