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拍子的阮宁波正唱得投入,却登时顿住。
主屋的门褴处,站了一个男人,外边阳光洒洒,而他的周身却雾蒙蒙一片冷然。方才手指正随着她的歌声在门上不自觉的抖动,阮宁波这一惊停顿下来,他的手指也僵直在那。
那种被打断的失望转瞬即逝,夜天题表情淡淡的躬身施了一礼,上前拜到:“臣,酒部尚书,夜天题,参见阮顺常娘娘!”
“说起这酒部尚书,到让我想起了,前任酒部尚书宋工柳!”这次阮宁波没有再问他是否还认识她!再问,有什么意义呢!
“家弟前线战死,也是宋家的荣光!”夜天题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不过眼眸之下是痛惜,工柳,那个小时候总是被一脸冷漠的他护在身后的那个男孩,再见时,他甚至都不想相认,如今,物是人已非,他甚至都没有见爱弟最后一面。每当想起,心头处就像堵了一团冰,一团火,交错不下!
“你是,你是宋家大公子?宋御风?”阮宁波难以相信,自己猜测了许久的人,竟然是宋家的大公子。
难怪依依说,这个人冷漠异常,但是知道她是宋府的依依小姐,态度立马转变。
可是,久远到已经快忘了的讯息却告诉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她第一眼看见他,她就给了他三个字,帝王面。
依依进宫时,宋老夫人的强烈阻挠,宋家大公子被一起跟随郎东昱一起送往吴国做质子,数十年音讯全无,却无人关心。
夜天题脸上有一块鹅蛋大小的黑记。
所有这一切在阮宁波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综合得到一个答案,夜天题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而郎东昱则是宋老夫人的儿子,而依依与郎东昱,一母同胞。
她的心,登时捏了一把汗。
不过,瞬间又缓和了下来!郎东昱不是皇室血脉,岂不正好?
可,她又怎舍得将这个昔日曾经深切爱过的男人,推入这样的境地,夜天题,也有他自己的人生!
虽然这样容颜相对,他始终是将她摒除在了记忆之外,但,爱,还是存在过的!
“宋御风已经死了,臣,是夜天题!”回答的很简短,不给人留再问的空间。
一时无话。
宫女小草早已经焚好了香炉,放上一片凝神净气的茉莉,又斟上两杯清茶。
夜天题就专心的拿杯盖拨着浮满一层的茶叶,茶上萦绕的热气将他的脸藏在这云山雾罩之后,显得更加的冷意油然。
阮宁波正纳闷他来找自己,却不说是有何事时,夜天题从杯缘上抬起眼。
道:“青竹公主再过十日远嫁吴国,酒部主管酒礼婚嫁祭祀,诸多准备事宜,都要忙碌,故而,皇上把阮顺常娘娘拨给了臣!”
夜天题的手举在空中,等待。
阮宁波睫毛眨了几眨,“太后舍得?”
“舍得又如何,不舍又如何?”
“可金水江一战中,吴国并没有占到便宜,我金樽国此举是和亲还是联姻?”阮宁波不禁皱了眉头。郎东昱脑子进水了,难道不考虑自己妹妹的幸福?
“吴国不是先行送来了公主袖白雪吗?臣虽不知皇上为何同意了吴国此举,但是皇太后也没有反对!然……”
夜天题欲言又止,只是从容的放下杯子,紧紧盯着阮宁波。
“怎样?”
“这并不像皇上的行事风格,不是吗?”夜天题问得轻忽,语气却渐渐变冷,唇抿在一处。
“夜大人比我要认识皇上时间长,皇上行事风格如何,我无权置喙!”阮宁波暗暗垂下眼,语调也冷冽起来,看到一个曾经托付真心的男人这样的冷着脸,丝毫将过去的记忆抹得一干二净,不能说不心痛。
“古人多箴言,红颜多祸水!”冰雪一样的容颜,冷玉一般的声音。
“夜天题,你!”阮宁波呛得眶子一热,火辣辣的疼!认识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此时的夜天题已经摔了杯子,一撩衣摆,肃然起身。
转过身的时候,冷冽的话音又飘向身后:“为了该不该拨你给臣,皇上思考了两天!而皇上同意吴国此举,也是为了娘娘!看见娘娘的第一眼和第二眼,感观,天差地别!”
这也许是夜天题跟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最狠毒的一句话,混着那样浑身素冷的气息,还真是让阮宁波在这样的夏日里,在原地抖了一下!
小草缓步上来,握住了阮宁波冰冷的手,低声道:“娘娘,进去吧!小草喜欢皇上取得这个名字,但更喜欢娘娘给这个名字的注解!”
“进去吧!”阮宁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始终散不开胸中那股郁闷!
屋内,正举着手让小草换纱布的阮宁波突然出声:“小草,你对那个宋御风也就是现在的夜天题,知道多少?”
小草顿了一下,“娘娘,小草跟着皇上时,夜大人还在吴国!”
“能查吗?”
“奴婢试试!”
接着主仆二人又陷入了静默之中。
夜天题出了春苑,并没有走远,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没有问下去,他今日本来是质问而来的。可,现在胸中一片的抑郁难受之情。
在门口站了半晌,突然一肃身形,大步而去。
当晚,郎东垠又来阮宁波这里讨酒喝,阮宁波问起了初醉和袁湘驿的近况。
郎东垠不甚在意的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就在那耗着被,待到宫宴的时候你自会见着的,近几日还是少见为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