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消息称,袖白堤并没有回他的离宫。再者,太后如何笃定袖白堤不会出卖公主?”
太后横来一眼,那人低头,“奴才多嘴!”
“太后,太后!”殿外传来宫女的叫喊声。
“何事?”皇太后的声音有一丝愠怒。
“麦香伊人求见!”
“麦香伊人。”皇太后咀嚼着这个名字,鼻间哼了一声。“传!”转头望向座下那个人,“帐子后面去吧!”那人领命,默然退到帐后。
皇太后看着掀帷幔进来的这个女子,依然是冰雪一样的其实,冷然中带点晶莹剔透的镇定。
跪下的双膝仍然象初进宫时一样的笔直而昂然。
“何事?”
“宁波想与太后密商一件大事!”
“哦?”皇太后挑眉,大事,不禁望帐子后瞟了一眼,拉长了声音“说吧!”
“请太后先恕宁波无罪!”那女子俯身叩头,倒是挺知道进退,皇太后心中冷然一笑,嘴上淡淡恩了一声,算是许了她的要求。
“皇上在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太后知道吗?”
“昱儿天资聪颖,不知还有此等劣性?”
“多年前的旧案,他在给别人制造翻案的机会!”皇太后和帐子后的那个人同时心中一紧,太后并不是不知道郎东昱对大皇子郎若虚一直同胞情重,只是不知道深一层,他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而帐子后的那个人,捏紧了手指,外面的女子,不可留啊!
皇太后的手,隐约有点颤,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个事情发生。
“太后何不顺水推舟?”
皇太后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子,阮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争相要她的命!如果不是她因为先皇放她一马,又如何能站在这里口出妄言!
李姝仪倚着精雕桂花床缘,沉吟半晌,方压住翻腾上来的怨念,道:“就此一句话,我便可以要你的命!”
“随太后喜欢,只是宁波在丢命之前不得不说,太后并不应该为当年的血案负上责任,至那个始作俑者,就让他背上一切可好!反正那些冤屈的人,只要平反即可,至于事情的真正内幕,依然隐藏便可,不好吗?”
李姝仪看着这个略显稚嫩的后辈,单从相貌上来说,阮宁波可谓是玲珑如玉,却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她喟叹不已,不管对与错,考虑都显稚嫩。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为那些人正名,只是,没法正,因为她要推翻,要葬送的,是先皇的英明,她不能,也不会!
“阮丫头,如何就肯定本宫不是始作俑者呢?”
“以太后的大气,太后的秉性,也许可能在一些小事上因感情用事误了什么,但是在大事上,绝对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灾难!用兵者,爱兵如子,太后怕不舍得伤一丝一毫。何况是六万曾与你同生共死的将士?”
李姝仪笑了,可怜这丫头如此聪慧了,当年的她,确实只是因一时之妒,将两封信给了先皇,一封是肖月兰所说的彼岸花命格,一封是槿江淮呈上的肖少更造反密信。而此后的一切,皆是先皇的手笔,疾风闪电的气势收拾叛军,清肃宫廷,手腕之硬朗,无人能出其右,一度让她怀疑,她身边躺着的到底是人,是魔。多年以后,宫变二字都是朝中的禁忌。
始作俑者,其实一直都是先皇,对肖月兰的试探,封郎若虚太子之说,一是因为肖月兰的关系,二则是朝中结党营私的猖獗,三则是因为肖少更势力的庞大,影响的深广,有一个能征善战,威望成神的元帅,会让皇帝夜不能寐,辗转不眠,一边是安枕的太平,一边是祸起萧墙的忧虑。
“你下去吧!本宫会考虑的!藕虽易断,但丝丝相连。人非得已,不会自断其根。”掣肘掩眸,摆明不愿多谈。
也许她会在这几日想清楚,也许不会。十日后,祭祖大典,她,归期将至。尘世一切不过繁杂尘埃,她不愿再过多沾染。
十日后,同一个日子,不过隔了十六年,有人却用了一辈子来等!
十六年前萧萧血雾,十六年后会是何般。
是啊,人非得已,不会自断其根。翻当年的旧案,相当于煽自己的耳光,如果是自己,有怎么会轻易同意?
安然出了天央宫之后,阮宁波开始为自己来的荒唐行径有点后怕,又有点鄙夷自己的没有原则,就因为对郎东昱用心的怜惜,选择这样折中的办法吗?何时,自己因为感情,也变得这么愚蠢了,竟然去找当年的作案者要求其坦诚布公!
可笑至极!
皇太后,冷静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皇太后李姝仪望着脚步不稳出去的阮宁波,嘴角不禁弯起,进来和出去,这个丫头可是不一样的气势,为了昱儿吗,那来时的决心;头脑冷静了吗?所以出去的脚步才虚浮?
帐子后的人慢慢走出来,身子却依然还在阴影里。
“高公公,你以为如何呢?”皇太后依然看着阮宁波离去的方向,抿唇。
高得全微微俯了身子,“太后,奴才以为不妥!”
“哦?”皇太后转过身来,定定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可谓是她心腹之人的太监,目光中似有幽火在闪烁,让人瞧不清楚。
高得全定了定神,“麦香伊人说的似乎并无端倪,太后一直知道皇上对皇位无多眷恋,现下大皇子又归朝,他做的一切也不过小打小闹,兄弟之情使然,先皇曾经定下的一切,又岂能是那么容易逆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