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她池小手往身后一背,借着身量小,轻而易举钻着空子,挤进了人群中央。
顾她池站在门口,将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好挡在一排货架之前。
白色背影看着像是七八岁的样子,头刚好比货架高那么一点,腰间配一柄小剑,一双黑色镂金锦靴格外晃眼。
他面前的书坊掌柜手中捏着一把玉毛笔,苦着脸正和那二世祖解释,“路公子,您这种笔,小店里真的没有啊,您要不移步去别家看看?”
掌柜指着外边,“路公子,您看,那东大街的麒麟书坊,那北正门旁的墨玉书斋,都不比我们的三味书坊差啊,或许路公子要的这种笔,那两家正好有呢?”
掌柜也是十分无奈了,今天好好做着生意呢,没成想这路家出了名的小霸王找上门来。
一来就要书坊伙计给他拿出上等的玉笔来,书坊伙计把店里所有名贵的玉笔摆在他面前任由他挑选。
可这小霸王原本还好好的,看着看着,突然就发起火来,说书坊伙计骗他,这家店明明就有这种玉毛笔,偏偏不卖给他什么的。
书坊伙计胆小,怕惹事,被他吓的蹲在一边。
掌柜一看势头不好,就和小霸王解释,小霸王非但听不进去,还嚷着要他想个办法,不然他就放火烧了这家书坊,让三味书坊不要开了,开了也是丢人现眼。
掌柜额头上铺满一层汗,这根本就没有的东西,让他去哪里给他找嘛?
掌柜想着只好把他打发到对家去。
要祸害,就去祸害对家好了。
掌柜一石二鸟的算盘打的贼精,可他却低估了这小霸王的缠人劲。
小霸王就像是打定主意要跟三味书坊过不去,任由他好说歹说,三寸不烂之舌都快磨破了,这小祖宗也不肯放过他。
小霸王听到他又是这句话,耐心彻底耗尽,冷冷看掌柜一眼,“你,想死么?”
掌柜的心脏一抖,哆哆嗦嗦差点给他跪下去。
突然,一只黑色的锦靴从地上缓缓提起,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优美的黑金色弧线。
黑色极暗,金光闪耀,两种王者之色在烈日余晖中熠熠生辉,锦靴上的精细刺绣愈发活灵活现。
富贵子弟不愧是富贵子弟,仅仅一双靴子都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眼球,端的一派贵气逼人,夺目至极。
这一切在众人的眼底看起来都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掌柜就那么盯着,门外的人也同样盯着。
就在顾她池的眼皮子底下,小霸王旋即一个反踢,漂亮的锦靴毫无征兆狠狠踢在掌柜的手骨上。
一声“哐当”震天响起,是靴子踢在骨头上的声音。
“啊!”
掌柜第一反应是惊叫,第二反应则是放开了手。
“啪嗒!”
满地碎玉哗啦啦铺了一地。
路拓脚优雅落地。
“本公子是这么好打发的么?敢拒绝我的人,这辈子都还没出生!”
“你算什么东西?!”
路拓扬着头,小小年纪的他,光看背影都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门外的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
顾她池手扒在门边上咬牙切齿。
“这小子,真Tm的嚣张!”
路拓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一样。
他再次抬起脚,把地上的碎玉踏成一堆粉末,动作随意的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给你半刻钟,要是再找不到,今天你这三味书坊,本公子烧定了!”
半刻钟,这是路小霸王给出来的最后极限。
掌柜顾不上手背灼烧的痛感,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指使缩进墙角的伙计,“快,快去翻账簿!”
说着,自己就着急忙慌的跑到柜台前,一阵乱翻。
半刻钟不长。
掌柜越翻越乱,柜台前一阵乱七八糟,额头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路拓沿着货架绕了一圈,回来看到掌柜那无厘头的样子,什么也懒得说了。
他把手中的玉笔往腰间一塞,打断了掌柜和伙计的动作,“行了!”
掌柜就像是被一个惊雷砸中,一屁股跌在地上。
“路公子,求路公子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到这种笔的来源,下次一定多拿些笔来,全都孝敬路公子。”
“路公子您看,成吗?”掌柜揪着路拓的衣角不放,两只眼睛里满是祈求和讨好。
他是知道的,这小霸王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揍的人,不管市井泼皮,还是皇亲国戚,他也一样照揍不误。
他说他要烧了这小店,他一定会这样做!
谁让这小霸王有一个了不起的当朝太尉的爹呢?
只要不死人,就算烧了他这一个小书坊,想要摆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现在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掌柜心里一阵难受。
路拓似是心烦气躁,一脚踹开掌柜。
“哼!”
“这种笔,上次来买,就才一支。雕刻它的人,雕刻完仅有的两支就死了,你去哪里给我买?”
掌柜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说,诺诺的往后缩。
捂着自己疼的不行的手背,掌柜心里一阵呜呼哀哉。
算了,随他吧。
随这小霸王了。
反正这书坊也不是他的,主家问起来,他就实话实说,能留就留,不能留他大不了不干了。
就算不干,也比受这小霸王的摧残好的多。
掌柜心下想通,索性眼睛一闭,就彻底装死了。
路拓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火气更甚,“为什么你们书坊明明有两支笔,却只卖了一支出去?”
掌柜不说话,路拓烦闷不已,一眼扫向缩在墙角的伙计。
小伙计肩膀一抖,头低的更低了。
路拓轻轻“呵”了一声。
“你们书坊,看来真不想要了?”
“既然这样……”
路拓从腰间玉带上取出两块火石来,“既然这样,那就和这间什么书坊,说再见吧!”
路拓拿着火石正要擦,门外刚好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
路拓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门边。
那里站着一个……小奶娃娃。
奶娃娃双瞳剪水眸大大的睁着,水汪汪,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漫天星河。
贼TM亮,贼TM好看。
这是路拓看过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路拓忘记了奶娃娃先前说了啥,只顾着盯着看她的眼睛。
那里有浩澜星海。
顾她池见这二世祖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说话,两只眼睛色眯眯的盯着自己。
“呸!”
顾她池啐了一口,“色胚!”
这回路拓听见了,不止听见了,他还想起了奶娃娃先前那一句“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
路拓脸黑了。
刚才一定是他的错觉,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奶娃娃的眼睛好看?
现在再来看,路拓完全已经没有那种让他一眼惊艳的感觉了。
他只觉得,这奶娃娃……很烦人!
还有点凶!
路拓不耐烦,手中的物什提醒他,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来着。
于是他鸟都不鸟对面的顾她池,把火绒放在账本上,低下头就要继续擦火石。
他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嚓!”
火石没有动静。
又是“嚓”地一声。
冒了一点点火星,但是火绒没燃。
就在路拓要擦第三下的时候,顾她池动了!
顾她池趁路拓没顾得上她,她一把把路拓手中的火石抢了一个过去。
路拓先是愕然,然后铁青着一张脸,“还给我!”
顾她池更气,她简直都要气死了!
她的店,敢来找茬,她的下人,敢给她装死!
现在这小子,竟然还要继续当着她的面,烧她店?!
士可忍孰不可忍!
当她是死的吗?
!!!
顾她池越想越气愤,怒火中烧的她,恶狠狠的把火石往地上摔。
这回,所有人都看到,火石落地,顺利蹭出一地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