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起来很香。”苏墨闭上眼睛,轻嗅咖喱饭的香味,然后故作难以置信地开口,“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不然呢?”薇不满似地嘟嘟嘴,“咖喱是我做的,水煮西兰花和蘑菇浓汤都是婆婆做的。”
苏墨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匙,凑近鼻子,让香气充分进入鼻子,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不会有毒吧?”苏墨委屈似地朝薇眨巴眼睛。
“那肯定要毒死你的。”薇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
苏墨静静地开始享受这顿晚餐。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墨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不过他早就习惯了,为了实验连续一天不吃不喝都是常态。
苏墨的勺子不断地往嘴里盛咖喱饭,浓香的咖喱在嘴里化开,再配合上牛肉的劲道,真是难以言表的美味。
“再来一盘。”苏墨用勺子敲了两下空空如也的餐盘。
老婆婆看了一眼薇,她的脸颊莫名有些泛红。薇赶忙接过盘子,“噔噔噔”地向厨房跑去。
“她是个好女孩。”老婆婆凑过头来柔声说道。
“我知道。”苏墨用叉子插起一朵西兰花,刚想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很快咽了回去。
“喏。”很快,薇将盛得满满的咖喱饭放到苏墨面前的桌上。
“不吃点么?”苏墨拿着勺子的手悬在空中,双目看着薇晶蓝的眸子说道。
“……我……不饿!下午吃过点心了。”薇侧过头去,丝毫不敢直视苏墨。
“嗯……”苏墨低下头去,安静地独自享受美味。
不是吧……难道这时候不应该邀请女孩子一起共度晚餐吗?还是说苏墨世界这么做就很正常……薇有些懵了,她赌气似得做到了苏墨旁边的位置上,眼神忍不住瞥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苏墨。
算了,不打扰他了。薇撩了下耳边的长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薇,帮我个忙。”苏墨用左手轻碰了两下薇得的手臂,嘴里还咀嚼着咖喱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薇转过头去,苏墨的左手拿着一个不知名的“发光卡片”。
“认识这些书么?”苏墨一边单手滑动着图片,右手还不停地往嘴里喂饭。
“这两本书我都没见过,内容来看都和魔法没有什么关系……最后这本的书话……”薇定睛细看,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像是古精灵语,”
“古精灵语?”
“对,精灵语的前生,书写方式很像,但是具体是什么字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资历比较老的魔法师、历史学家或者文字学家可能会知道。我的话只会一点简单的精灵语。”
“喔,多谢。”苏墨给图片做了“古精灵语”的备注,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晚饭很好吃,多谢招待了。”苏墨很快将剩下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他满足地将盘子放下之后,起身对薇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几步又回到了摞起的书堆前。
“异世界的人,都和苏墨一样奇怪吗?”薇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暗自嘀咕道。
黑夜降临,图书馆除了苏墨桌上那盏小小的煤油灯光,和墙上散发着微光的荧光石,一切都仿佛安睡下来。
苏墨的目光从书页上飞快扫过,纸页翻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薇趴在隔壁桌上睡着了,荧光石照着薇安睡的侧脸,显得更加安静可人。
图书馆安静地能听到薇的呼吸声。
苏墨翻书的声音轻了下来,目光也渐渐得变得柔和。地下城的夜晚特别冷,苏墨的手不自觉地摩挲起来。
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件夹克外套,犹豫了片刻,轻声走到薇的身边给她披上。
此时的图书馆里上只剩下男孩和女孩。男孩看着女孩的脸,有些莫名紧张。男孩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桌上高耸的书本,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愧疚。披上外套之后,女孩的脸色由白变红,她的嘴里发出温和的梦呓,不过男孩并不知道她在说些。
男孩坐会自己的位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眼镜上的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苏墨翻开书,思绪很快又沉了进去。
……
图书馆的钟表时针刚过六点,凄凉荒漠的太阳才刚没升起多久。
地下城的街道上,一个人影耸动。他灵巧地穿过地下城的街道以及灯光的缝隙,似乎对这里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熟记于心。他在比斯特的住宅下徘徊良久,确定没人,才走到了二楼的窗户下。
真是大意……
人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从腰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钩爪,精准无误地扔到了窗户的边缘。钩爪和窗板碰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让人影的心咯噔一跳。
确定没有人发现后,人影顺着绳索一直爬到了二楼,然后灵巧地翻进窗户,这样的攀爬对他来说似乎再熟悉不过了。二楼似乎是盥洗室的样子,他踮起脚尖,从满地的杂物间走过,然后轻轻打开房门。
盥洗室的门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人影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他隐隐约约能听到旁边房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鼾声。
人影有些窃喜,看起来是没有守卫了。些许的路灯光顺着窗缝隙照射进来,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向上走去——目的地显然是三楼比斯特的办公室。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让人影有些恐慌,他只好俯下身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
他觉得自己的身形有些滑稽,但是似乎没有更好地办法。
终于到了三楼,楼道漆黑一片,简直是最完美的伪装。虽然没有光源,但是似乎难不倒人影,他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比斯特的房间,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门锁。
房内一片死寂,人影轻轻合上了房门,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书架,书架……”人影在黑暗中摸索着,突然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是比斯特的武器。
既然摸到了武器,也就能找到书架的位置了。他顺着长剑后面的墙壁继续向右摸索,终于找到了书架。人影的手指感受着书架的层数,脑海中回忆着机关的位置。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书架后面的暗格缓缓打开。人影伸出手,摸到了隐藏的保险柜,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兴奋。
突然,一束烛光顺着门底下的缝隙射了进来。
“有人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了比斯特冰冷地质问声。
人影背后发凉,摒住了呼吸,右手缓缓摸向了腰间的枪袋。
“小薇,外面好像出事了。”薇的耳边传来了婆婆有些焦急的声音。
“嗯……”薇睁开惺忪的睡眼,睡意还没有完全消除。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睡涎,目光飘向了隔壁垒满书的位置——苏墨已经走了。书上下的顺序显然被改变了,说明他全部看完了。
薇深吸一口气,感到一丝难以置信——一晚上看完这么多书,记忆速度恐怕丝毫不亚于一个顶尖法师。
“什么事啊,婆婆?”薇站起身,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她将衣服脱下,抱到怀里,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
“比斯特先生,好像被人袭击了。”婆婆有些惊慌失措,看上去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薇如梦初醒,赶忙站起身来,不再思考和苏墨相关的事。
“快带我去看看。”
比斯特居室的楼下,人头攒动,几十个人围成一个圈,愤怒声,辱骂声此起彼伏。
薇拨开人群,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比斯特的右腿大腿,小腿,右边肩膀,中了三枪,鲜血染红了他外面的白色亚麻衬衣。
而站在对面的人,居然是……苏墨。
苏墨全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左手拿着头套上,右手握着一把左轮手枪,目光冰冷。肖遥背对着站在苏墨身后,怀中抱着熟悉的长剑,一声不吭地站着。
薇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全身颤抖到说不出话来。几小时前,她和苏墨还在图书馆中一起相处,为何一觉醒来变成了这样。
“让他们走,这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比斯特低着头,喘着粗气,大声地吼道。
“大哥,这个混小子伤了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是啊,他们得到了很多情报,如果放他们去凌风城,恐怕对沙影团不利吧。”
四周沙影团团员的声讨接二连三地袭来,苏墨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说过,这是我们欠他们的!我们沙影团最重要的是侠义,你们忘了吗!”比斯特咆哮道,躁动的人群马上安静了下来。
“那之后劫狱的计划呢?”人群中传来颤巍巍的声音。
“再议。”比斯特被伊恩搀扶着艰难地站起,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苏墨,“从今天开始,我们互不相欠!我会叫人给你们准备马车,你们现在就走吧!”
苏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左轮手枪放入枪袋,招呼身后的肖遥。
肖遥也点点头,拨开人群,和苏墨一起向外走去。
“苏墨!”人群里传来薇尖锐的叫声。苏墨停下脚步,看到满脸涨红的薇提着裙子大步走来。
薇的目光充斥着愤怒。她先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比斯特一瘸一拐离开的身影,然后回过头来,盯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苏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原本甜美的嗓音也充满了哭腔。
苏墨只是静静地看着薇的脸庞,一句话也不说。
“人渣,我看错你了!”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在地下城上空响起。被薇打的那半边脸微微泛红,苏墨注视着薇的眼睛,嘴唇轻轻颤动:“再多打两下么?”
薇提起左手,向苏墨另外半张脸扇去,却被苏墨的右手牢牢抓住手掌。
“好了,闹够了吧。”苏墨淡淡地说道。
薇的双眼瞪大,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她挣脱苏墨的手,两只手紧紧握着,颤抖着的嘴唇中缓缓挤出两个字:
“畜生。”
薇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地向人群外走去。她抬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滚出去!滚出去!”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地咒骂声,不少人还捡起小石头向两人扔来。
“走。”
苏墨看了眼肖遥,唇齿间挤出冰冷的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