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踩着鲜血一步步到萧渐行面前,凶恶道:“你生下来天资就好,你当然可以随便说!普天下能修成仙的人有几个?只有你!你是被天道眷顾的人,你是天下的幸运者!可我呢!”
他低头苦笑:“我天资不好,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比不上沈骁言那个白痴!可我也想变得厉害,我也曾想过济世救人,我也想像您一样斩妖除魔,可是我做不到!天资不好,修为不够,我还能怎么办?”
萧渐行不太会劝人,而且沈旭说的大多都是事实。
他生来就好像被天道眷顾,修炼路上比常人顺遂太多,连一点劫难都没有,活了几百年,他只记得自己飞升哪年,才不过二十三岁,没错,他只用了短短二十年的光景就成凡人便成了仙。
而那些勤勤恳恳,修炼数十年,数百年的修士,却只能眼看着他的衣摆却无法匹敌。
鱼千初却冷眼看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骂道:“放屁!”
沈旭一怔,蹙眉惊愕道:“你说什么?”
鱼千初上前,看着满地的鲜血,满脸冷漠:“知道自己天资不够,修为不够,也不想花时间努力,不如趁早回去当放牛吧!”
“你闭嘴!你不过是个半妖,你怎么能教训我?”
鱼千初转头看他:“连你自己都明白的道理,何必自欺欺人呢?知道自己平庸,你就好好接受这个设定,平庸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甘平庸!”
沈旭咬牙,摇摇晃晃的想要去掐她脖子,却被萧渐行一脚踹开,双膝跪地,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哭道:“你们这些天才哪里知道我们的痛?你知道能让一把神兵认主需要多大的仙缘吗?你有,他也,唯独我没有!凭什么?就因为你们有,所以可以索性所欲的说出不重要!”
鱼千初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居然有些想笑。
天才?
见过被天道抛弃的天才吗?
见过要与天道争夺灵气,见过挣扎垂死的天才吗?
她居然是天才?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走近他,睥睨他,道:“仙缘二字就那么重要?若天下修士都是你这么想,就不会有妖了,因为修士本身就成了妖魔,仙缘…他可没那么重要,你说的没错,千年了,能成仙的只有我师父一个人,所以天下修士的结局大多都不是成仙,你自己走了歪路,却怪起天道资质来,无药可救!”
鱼千初说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心虚起来。
上辈子她也是这般心性,她没办法修仙,更是与灵气相斥,本来早就做好当个凡人的准备了。
可是仇恨趋势着她成了魔修,满手沾血,比起沈旭,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成了魔修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后悔,那些杀孽就像是在一遍遍提醒她,自己和萧渐行已经成了陌路,更是仇人,敌人!
她不敢睡觉,每次躺在床上就会梦到自己杀人的样子,那副嘴脸,如同阴沟里爬出来的魔鬼,可怕至极!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走错路的后果是什么。
萧渐行就站在她背后,眼神温柔且坚定的看着她,莫名的还有点心疼夹杂在其中。
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可是他仍旧不敢伸出手安慰。
直到沈旭猛然出声,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天资不都是注定好了的吗?怎么可能不重要?”
鱼千初挑眉:“你这种人,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已经选错了路,等着仙盟责罚吧!”
说完就要跑回萧渐行身边去,却被沈旭喊住:“等等!”
“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什么?”
沈旭抿了抿唇:“你说仙缘不重要。”
鱼千初嗤笑一声:“对我来说不重要,不过仙缘、天资、修为境界你已经记得根深蒂固了,成了执念,一心想要提高境界,却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被你所想要拥有的东西抛弃。”
在沈旭第一次有这念头的时候道心就没了。
第一次实施的时候就注定与仙无缘。
如今还妄图通过错误的道路拥有他们,着实可笑。
真是枉活了大半辈子,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真的不如当个农夫回家种田!
沈旭听完她的话低头似乎想了很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重要…都不重要…’
鱼千初走回到萧渐行身边的时候,看见萧渐行一直盯着她看,徒然脸红低头。
“说得很好。”
鱼千初轻笑:“师父教得好啊!”
“...我可没教过这些。”
鱼千初眨眨眼,萧渐行真是不可爱!
转移话题看着四周牢房,叹道:“看来那些妖都被他吸了妖力死了,都没声音了。”
萧渐行道:“也算解脱。”
沈旭还是靠在墙边痛哭。
十年谋划毁于一旦,还被鱼千初给教训了一顿。
内心承受不了这痛啊!
不过这事儿闹得有些大,萧渐行和鱼千初两人要是私自处置了他,就是死无对证,所以还得留着他去跟万剑山庄,和仙盟解释。
萧渐行上前:“你方才画的咒谁教你的?”
鱼千初脑子一亮。
对啊!这种比较极端的修魔之法,就算万剑山庄有,肯定也是禁书,他一个旁支连万剑山庄正门都踏入不了,怎么可能会拿到禁术?
难道背后还有人在搞鬼不成?
沈旭心里的希望已经被鱼千初打碎了,抬起头时就是一双空洞的眼神,迷茫的神情,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回房就看到有本书放在床头,如何…如何我就…”
鱼千初嫌弃:“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萧渐行皱眉:“先出去吧。”
两人带着沈旭一起走的,并没有惊动玉壶园里的人,甚至连黎九也没通知。
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姚栀醒来去敲门,开门看见满地的鲜血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宋长堰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等她不叫了立马回身把门关上。
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看着鱼千初和萧渐行的背影:“玉渊长老,这是?”
两人让开位置,中间赫然出现沈旭的身影,只是满脸惨白,嘴边还溢出黑血,双眸盯着某处像是在挣扎,应该是死不瞑目的。
“这…”宋长堰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紧张的看着鱼千初:“你们杀了他?”
鱼千初抬头去看萧渐行,萧渐行只是深锁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摇头:“没有,昨日抓他的时候还活的好好的。”
姚栀有些害怕,却硬着头皮去看那人的死状:“会不会是被他自己吸收的妖力给反噬了?”
千初低头去看,想到昨日沈旭一下子吸纳了那么多妖力,被反噬也有这个可能,而且她都检查过了,除了萧渐行昨日留下的伤口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新伤。
“师父,您看出什么了?”
萧渐行收回眼看着鱼千初,神色复杂:“还记得昨天他说的那本书吗?”
鱼千初点头。
“还有人没出来。”
宋长堰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书,但还是紧张道:“还没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