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姚栀几人还是照常出了门。
但紫苑却悄悄施了法离开了马车,夜暂欢也悄悄跟了上去,两个人继续留在城里,寻找那些藏起来的人。
鱼千初早起后就站在那颗枇杷树下。
抬头仰望着树顶,脑子里一遍一遍演练着萧渐行昨夜说的画面。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会让整座城为之牺牲,这棵枇杷树又代表着什么?
当初她是怎么下的狠心灭掉一座座城池的?
是恨,是不甘心,更多的是…想引起萧渐行的注意罢了。
只是她不知道谢筹经历过什么让他如此偏执了。
鱼千初睁眼,看见了上面最大的一颗枇杷,手痒想摘,可是又回想起昨夜吃的那颗的酸味,忍不住蔓延了些唾沫出来,还是决定放弃。
转头,却看见谢筹背着手出现在门口。
他好像也在抬头看这棵枇杷树,只是面具把他的神情全部盖住了,鱼千初没办法分析他是什么心情。
只见他缓缓走来,看着树忽然没来由的来了一句:“很美吧?”
鱼千初皱眉:“什么?”
他微微抬手,将手掌心放在树干上,摸着粗粝的树皮,似乎很是卷帘的样子道:“这棵树,是我亲手种下的。”
“给谁?”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的…灵魂。”
鱼千初一怔,眉毛一挑,总觉得他在骗人。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忽然转头看着鱼千初,调侃道:“你不会信了吧?”
鱼千初赏他个大白眼,瞪着枇杷树埋怨道:“酸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好吃。”
“你觉得用恨滋养出来的果实,会是甜的吗?”
鱼千初抬眸,惊讶的看着他。
还以为他不会这么直接的告诉她,没想打他如此直白,搞得鱼千初一下子没了还手之力,一口气噎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呆在原地,看见谢筹放下了手,又转移话题:“你想吃枇杷可以告诉我。”
“不想吃!”
转身想回房,却在踏上门槛的一瞬间挺住。
猛的回神,看着站在庭院里的谢筹,抿了抿嘴唇,道:“我答应嫁给你了。”
谢筹背在身后的双手一下子拿到身前来,似乎有些激动起来:“当真?”
鱼千初尽量忍着内心的不适点头。
她回了房,谢筹高声喊:“三日后,我来迎亲!”
三日后,本座必取你狗命!
……
谢筹的行动力特别快,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嫁衣凤冠准备妥当了。
嫁衣的花纹和材料一看就是上乘,就连秋画屏看了都连连赞叹,甚至上手摸了两把更是贪念起来。
夜暂欢啧啧了两声,瞧着鱼千初就道:“这谢筹对你倒是大方得很呢!要是他多活个三百年,说不定你们还真能修成正果呢!”
话音刚落,一把水果刀贴着他的面庞,刺进了门框里。
夜暂欢僵硬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匕首,内心有些心慌,可是身边就是紫苑,他可不想在紫苑面前露怯,只好尴尬道:“真是!好…好没礼貌,讨厌!”
鱼千初正过脸,拿起托盘里的凤冠把玩了起来,抬头望着二人。
“有线索吗?”
紫苑点头,抱着胸靠在门框的一旁,冷道:“城内有个城隍庙,大约二十个人,每天都会有足够的粮食送过去,但是身上的脓疮与城外那些差不多了。”
鱼千初抿了抿嘴唇,沉声道:“那些富豪呢?”
“闭门不出,花天酒地。”
这大概就是穷富差别吧。
穷人一辈子也攒不下来多少钱财,一旦大事发生,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那些富人他们有无数选择。
天灾人祸,好像都威胁不到他们。
他们大概这时候还不知道,真正的危险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了吧?
她刚低下头就见姚栀凑到他身边来,转头看了看黎九和秋画屏,道:“你让我们激起民愤,有效果了,可是…为什么啊?到时候他们不就死了吗?”
鱼千初道:“他们必须死。”
众人皱眉,秋画屏不解:“为什么?你不是打算杀了谢筹吗?他死了为什么其他无辜的人也要死?”
鱼千初发现秋画屏和宋长堰一样单纯,单纯到脑子里好像装不下事情。
“因为我们的任务,还是治疗瘟疫,治疗瘟疫唯一的办法,只有所有人都消失。”
……
姚栀眼圈微红。
她这几天照顾病人看着那些人满身血污,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啊!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却因为某人的私欲变成这样…
还有那个孩子,他才十多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却要葬送在这里吗?
鱼千初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师姐,他们已经死了三百年了,就算你救了他们,还是不会好结果的。”
姚栀抬头,眼角的泪水一下子滑落,她抬手擦掉,却道:“你要所有人都消失,可是大师兄他怎么办?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宋长堰一向耿直的过分,若是他知道这一切是鱼千初默许的,估计会恨死她。
她裂开嘴看着众人:“所以就请各位帮忙隐瞒一下咯!”
没聊多久,老钱忽然过来说让除了鱼千初的几人都过去,说是商量鱼千初和谢筹的婚礼。
紫苑没动,但其他人都被老钱盯得毛骨悚然,好像他们不去就会有惩罚降临。
直到所有人离开,紫苑上前几步坐到她对面,眼神落在她手上的凤冠,凝眉:“你当真要这么做?”
“不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紫苑一怔,她向来不会处理复杂的事情,在她的世界里,坏人就是死,好人就是活,可是谢筹是好是坏,她不明白。
她皱了皱眉头:“你疯了?”
鱼千初把手里的凤冠拿了起来:“你说这个啊?”她笑了笑,把凤冠重新丢回托盘:“我一向都这么疯,紫苑仙子不知道也没关系。”
屋子里的烛火不算明亮,却把鱼千初的面容照的透彻,紫苑有些不理解:“我师父说萧仙尊是上仙,收了半妖做徒弟,是一生污点。”
鱼千初一怔,她竟不知,原来早在萧渐行收她为徒开始,她就已经成了萧渐行的累赘吗?
见她脸色僵硬,紫苑又道:“不过,我发现你和我想象里不太一样。”
说着站起身看着外面叹气:“我向来都是雾隐阁的最出色的弟子,师父说我不能与那些毫无长进的人相比,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比我弱的人,你有一句话我很认同,这红尘是弱肉强食的。”
顿了顿:“你不一样,虽没有跟你对垒,但我觉得你一定比他们厉害,至少从现在看来,你是这里最清醒的一个。”
鱼千初挑眉:“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