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觉得她在说笑，笑了两声，抬头：“我巴不得他们都死了，又怎么会救他们？说起来你们还是在帮我呢！”
鱼千初咬牙，斜眼看他：“你为什么会进来？你难不成还想再历一次劫吗？”
墨鸦：“我可不想再回忆那件事情。”顿了顿，走进了鱼千初两步：“要不是为你，我又怎么会来？”
鱼千初躲开他的视线，转身落座在椅子上，将什么摆放在大腿上，撑着脑袋看他：“索性无聊，要不你把伤疤揭开来给我看看吧，我挺想看你难过的。”
墨鸦诡异的看她两眼，似乎不能理解她居然有如此变态的要求。
“你这丫头，还真是无礼啊！”
鱼千初勾唇笑道：“主要是别人的我也没兴趣，就是想听听你的，怎么样？妖帝大人，说是不说呢？”
墨鸦盯着她良久，知晓她是在拖延时间，可也十分明白自己是拿她没办法。
谁让他喜欢上了个这么张牙舞爪的小妖怪呢？
若非知道鱼千初会进到灵境里来，还好死不死的遇上他的过往，他又怎会进来再亲历这一切呢？
他觉得自己疯了。
扔下妖界诸事跑到雪山来，还将那人交给他的任务抛之脑后，任性妄为，只是想跟鱼千初多呆一会儿。
方才拉下盖头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那颗沉寂了很久的心脏跳动了。
那种感觉，是他千百年来第一次知道心动是什么样子的。
说来可笑。
那天鱼千初跟萧渐行走的时候，尊贵无比的妖帝第一次感觉失落和悲伤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会生气的。
可是回过神来，他什么也不想做，一个人跟那些鬼怪走在一起，可他们怕他，不敢靠近，于是他就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他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有那种感觉，可是走了一晚上，脑子里居然全是鱼千初那个女人的脸。
想来想去，似乎还从来没见过她笑的样子。
从前要是谁说了一句让他不开心的话，他就要那人不开心一辈子。
可是他只要一看到鱼千初那张龇牙咧嘴的脸，莫名其妙的就想让她多笑笑，即使这个女人从来都不识好歹。
他和鱼千初都一样，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
他想看他的伤疤，那就撕下来博她一笑又何妨？
他撩袍坐下，刚抬头去看鱼千初的眼睛，后者就立马转头去拿葡萄剥了起来。
紫黑色的葡萄被她拈在手中，薄薄的皮一点点撕下，粘稠甜腻的汁水顺着指尖滑落，没多久一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葡萄就…送进了鱼千初嘴里。
墨鸦自嘲一笑，这丫头，想避开他的眼神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鱼千初吃完了葡萄，葡萄籽都吐出来了还没听他开始，不免催促道：“讲啊！”
墨鸦冷笑：“普天之下，能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就你一个了。”
“那是不是还得谢恩？”
“不必，反正你今日都嫁给我了。”
鱼千初忽然垮下脸，甩起鞭子，‘啪’的一下砸在地上脆响。
墨鸦瞧了一眼，立马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招惹你还不行吗？”
鱼千初还是没消气。
连忙又道：“还听不听了？”
鱼千初这次翻了个白眼收回了什么，顺便还把自己的椅子远离了墨鸦一点。
墨鸦无奈的叹了口气。
似乎是感觉到外面的厮杀了，鱼千初有些心急，墨鸦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三百年妖界安定了，我这个妖帝也清闲得很，看上面那些人喜欢到凡间历劫便也觉得好玩，我便投身到了凤城的一户人间。”
“这户人家，很穷，连饭都吃不饱，没过几年旱灾来了，农人颗粒无收，谢筹的爹娘去钱庄借了钱买米吃，没过多久就被催着还钱，后来直接被打死了，钱庄也就不了了之了，唯一值得让我满意的，还有一个小妹活着。”
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谢筹。
因为他觉得，如果当时自己有记忆，一定要让那些人死的更惨。
鱼千初却抓住了重点，好奇：“还有个妹妹？”
墨鸦侧头看她一眼，道：“她的尸骨就被我埋在西厢枇杷树下。”
鱼千初忽然觉得胃里不适，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之前还摘了枇杷吃！
最可怕的是，每日每夜，她们都和一具尸骨在同一个院子里？
见她不舒服起来，墨鸦忽然好笑起来，继续道：“她比谢筹小了五岁，也矮了两个头，看起来像个小鸡崽子，但是我喜欢她叫哥哥的声音，那么甜美动听，即使她长得并不是多好看。”
鱼千初皱了皱眉头。
有这么说自己妹妹吗？
墨鸦的脸色渐渐冷漠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日谢筹领了薪水，给小妹买了簪子。”他张了张嘴，一直没继续说下去。
却转头去看鱼千初，道：“你猜，他发现了什么？”
鱼千初抿抿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道：“小妹，死了？”
墨鸦摇头，鱼千初暗自松了口气，没死就成。
“被人强了。”
“！”
鱼千初猛地抬眼，对上墨鸦平淡的眼神。
见他继续淡然道：“一个，两个，三个…是七个，整整七个男人，我的小妹睁大了眼睛，满身血痕，她看着我，叫不出来哥哥了。”
“别说了。”
墨鸦不听，继续道：“那些男人见谢筹回来，提上了裤子扔了十两银子给谢筹，十两，就抵了小妹的身子，你觉得好不好笑？”
鱼千初觉得心梗，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咬牙：“别说了！”
“谢筹不要，被他们打了一顿，他的血混着小妹的血，流了一地，他去告官，你应该明白这世界有多肮脏，他输了，不仅那七个男人什么事情都没有，还被诬陷是他强了自己的妹妹！他被游街，被所有凤城百姓辱骂，扔东西，他记下了那些人的嘴脸！”
“我叫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墨鸦此刻已经被谢筹的恨意占领了神志。
他笑了两声，像是在哭。
“等他受完屈辱回家，小妹已经上吊死了！然后他亲手把小妹掩埋，离开了凤城，遇见了一个黑衣人，教他用巫术，那些扔过他臭鸡蛋骂过他的人全都被他诅咒了，他后来利用无数换来了好好多钱，把以前的家修成了谢府，当了城主，然后瘟疫肆孽，民不聊生，可是人人都在称赞他！”
“哈哈哈哈哈，好笑吗？称赞他，一个魔鬼？”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
鱼千初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墨鸦好像恢复了正常，他看着鱼千初，冷笑道：“这个伤疤，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