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打在一起的人齐齐僵住,惊恐而绝望地看向了萧齐然,却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人按在了地上,捂住了口鼻。
渐行渐远的人没有露出半点愤怒,却叫人不敢直视,不敢喘息,不敢上前问一问,什么叫做“一个不留”。
是有罪者都死?
还是无罪者也一起死?
或是所有知情人都杀干净?
皇后乃中宫之后,是皇帝之妻,又是皇宫的脸面,这等污名,当然……要用大量的鲜血清洗才够,才能令人缄言闭嘴,让人肝胆俱裂,是不是?
宛妃微微一笑,双手交叠,倾身行礼,“遵,帝令。”
磕头跪地,周美人将额头在冰冷的地上不停撞着,好像这样就能博取人的同情,令人心生怜悯。
她也的确值得人怜悯。
萧齐然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混乱不堪的场面被禁军武力压制,惊恐失措的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良久,缓缓站直了身体的宛妃第一个笑出了声,声如清铃,在压抑惶恐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令人胆寒。
“听见了吗?”宛妃扫了眼禁军头领,嘴角划过温婉动人的浅笑,“皇上的命令,一个不留。”
她指了指那墙角上脸色惨白勉强还能站立的两个宫妃,嘴角一勾,“除了他们,这里,所有人,一个、不留。”
跪满一地的宫女太监都愣了,而后疯狂地惊叫着,就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试图从这修罗场上逃离、求救,谋取一线生机。
“不!!宛妃娘娘饶命,我们是无辜的啊宛妃娘娘!!”
“皇上!不知者无罪啊皇上!”
“啊!别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
她转身,温柔依旧,眼角透露出的愉悦光彩,却叫人觉得无端残忍,高傲地睥睨着所有的哭求,扫了眼禁军冷漠抽刀的背影,轻轻嗤笑,踢了一脚方才被人扔在地上的盒子。
慌乱出逃的秀女匆匆回头,阴郁的目光扫过盒中,金钩银画的盒子里空无一物。
她愣了愣,随即恍然。
那里面本来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有些人做贼心虚,不打自招罢了。
皇后,果真厉害。
她心跳骤快,清秀的眉眼里闪过几分慎重,同另一名宫妃跟在莲步轻移仿若闲庭信步的宛妃之后,离开了宫苑。
最后一眼,她看向了那成了被禁军屠戮中一员的周美人,嘴角微扬,无声吐出几个字。
周美人却早已无心分辨,她看着禁军手中的冷刀,上面明晃晃地映着自己惨白绝望的面孔,悔恨和疯狂让她无心兼顾其它,所以也没看清楚她口中吐出的几个字。
你做得,很好。
“啊!!”
惨叫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周美人奋力挣扎,却如蚍蜉难以撼动大象,只见刀光一闪,胸前鲜血喷溅,冰冷和死亡的气息蜂拥而来。
倒下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什么。
那是几天前,同她一起进宫的好姐妹,慕云连来同她说话的画面。
她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即便惊慌失措,也显出大家风范。她匆匆赶来,关上门,合上窗,然后告诉自己……
告诉她……
不好了周妹妹,王美人派人送信去了凤栖宫,怕是她要算计你,你可要小心啊!
还有父母在她入宫前的谆谆叮嘱,皇宫不是好相与之地,让她不言轻言信任,可是她没听,可惜她不懂。
现在,她懂了,却迟了。
一瞬间的明悟让她明白了什么,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看向春申宫大门,却只看了嫣红垂落在担架外的手臂,还有王美人仰面望天的犹如恶鬼冷笑的面容。
……
夏檀儿拿面膏洗了脸,热水温暖了冰冷皮肤,心中那口郁气也终于长舒出来。
小乔却仍旧愤愤不平,口中不停咒骂着周美人心性恶毒,怨怼宛妃、淑妃看好戏,不满皇帝将人带出去,却没有将人照顾好,让她受了如此的诬蔑和委屈不说,还伤了腿。
夏檀儿充耳不闻,脑海里一直不停闪过春申宫里的王美人、周美人、嫣红等等,还有那立身墙角边的新晋秀女,都是二八年华,本该青春潇洒,却个个都心机深沉、行事恶毒,就为了个男人,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
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快点见到容兮,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虽然外面没有了禁军,但这宫苑里却还有暗卫、宫女、太监,这皇宫的每个角落都是眼睛、耳朵,都在看着她,盯着她,她怎么逃?
她有钱,却没有权,没有人,更是没有联络容兮的方法。
艹,古代要是有电话就好了,就算没有电话,有个电报或者传信工具也好啊!
等等,传信工具?
夏檀儿眼睛一亮,蹭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啊!”
小乔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热敷的帕子都险些丢在地上,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双眼放光的夏檀儿,“娘、娘娘,怎么了这是?您还忘了什么吗?”
“我想到了,”夏檀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小乔,去准备几个孔明灯,咱们今晚放孔明灯去去晦气!”
她怎么能忘了呢?咱中华上下五千年,传信工具简直是花样百出啊!
这有什么难的?
难的是怎么让孔明灯上附着她想要带出的消息,又怎么能让容兮注意到,还不能让萧齐然察觉,更不能让别人发现。
这就有点困难了,夏檀儿细细想了想,要想做到这点,只能想办法用她和容兮两人才知道的信息暗示,而且一定要引人注目且又自然而然。
夏檀儿正坐在院子里冥思苦想,旁边是小乔正小心地检查每个孔明灯是否有破损、疏漏,全德小总管却脸色大变地从宫外跑了进来,脸上是复杂和愤怒交织,额上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地像是刚刚才和人吵过一架。
小乔见他那张小脸上都是怒气,顿时笑了,“你这是怎么了?现如今,谁还敢给你气受不成?”
全德一听这话就红了眼,“他们当然不敢给我气受,奴才就是受不了他们在背后议论皇后娘娘!明明凶手已经出来了,她们居然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