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什么看不起他?
夏檀儿瞳孔骤缩,肩上乍然一凉,她惊恐地回头,却感一股如凛冰窖里的至寒气息袭面而来。
“萧齐然!你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夏檀儿疯狂地挣扎起来,用脚踢,用牙咬,用自己能够活动的每一块地方拒绝和挣扎。
可萧齐然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半点。
夏檀儿脑袋一空,而后便被大力甩向了地面,脑袋撞到了飞鹤铜花烛台,一时间头昏眼花。
夏檀儿慌了。
彻底慌了。
她想要喊救命,但突然反应过来,这小皇宫里没有人在了,即便有,也不可能来救他。
连容兮都不在,容兮……
“容兮……”
她无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萧齐然脸色登时变得极为恐怖,“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他。”
“可他不会来了。”
萧齐然用力掐住她的下颌,看着那双混乱与愤恨的眸子,激烈的情绪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飞扬惊艳了,就像一簇剧烈燃烧的焰火,柳眉如刀,勾魂摄魄。
他半是嘲讽半是痴迷地将手指移到了她的眼下,声音微冷,“他要是来了,朕不介意,让他看看,你到底是谁的人。”
夏檀儿浑身僵住,强烈的恨意与无力的挣扎将她推入深渊,她嘴唇颤抖着,几乎绝望,“你、会、后、悔、的!”
“永远不会。”
夜雾寒烟,月凉如水。
徐德缩着手臂在墙边站着,手中拂尘时不时抖动一下,表情凝重,遥望那无人敢靠近的空殿。
压抑而凄厉的骂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四下冷寂,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心中不安。
寒风入骨,一缕月光穿过琉璃瓦,进入了殿内,下一秒,月光就像是被殿中情形惊到了,害怕得躲到了云朵后面。
男子宽阔的脊背上是交错繁密的指狠,形容惨烈,活像是被人乱刀砍过,下手的人带着一百分恨意,每一道痕迹都划破了皮肤,是指甲深陷才能造成的伤痕。
为什么反抗得这么厉害?
为什么咬破嘴唇也不愿说一句求饶的话?
为什么眼泪流干了也还是那么饱含恨意地瞪着他,不愿示弱?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萧齐然忽然有些累了,他抱着人的手臂未曾松懈,可心跳却逐渐缓了下来。
纵她乖顺无语,他却无半点欢喜。
忍不住又抱紧了些,萧齐然在她颈间深吸口气,而后坐了起来,闭眼下令,“来人,备浴。”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久,会迟早会适应皇后的身份,迟早眼中、心里只会有他一个。
……
临淄王喝次酒就捡回俩小子,对宣德宫的下属来说并不意外。
因为临淄王经常从外面捡小孩,只不过昨天带回来的两个年纪大了些、长得俊了些、身份微妙了些而已。
昨日变故重重,蜀中骚动不止,整个小皇宫里人心惶惶,蜀中郡守忙着收拾后续,将容兮以及方浩的住处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即便蜀中郡守能够记住,事情也不大好办,因为谨世子虽然立功,但只要是人都看得出皇帝对他并不喜欢,怎么安排也是一件费脑筋的事情。
夏檀儿逃出皇宫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知道容兮与她关系不错的人也不多,但看到夏檀儿维护容兮、与皇帝针锋相对的人确不少。
临淄王次日起身用过早膳,将容兮叫到身边,本想同他好好说说话,哪知道这人才刚出现,就被蜂拥而来的太医们包围了。
临淄王:“……”果然是个病秧子。
容兮尴尬地看了眼临淄王,没注意到身旁太医小心翼翼的表情。
老太医认真给容兮做了检查,替他换药上汤,将人收拾妥当了,这才道:“谨世子身上这伤再过半个月便会大安,只是这身上的伤疤怕是除不掉了。”
“无妨,”容兮穿好衣裳,对着太医微微笑道,“多谢太医,辛苦了。”
难得碰见个这么懂礼斯文的世子,老太医也笑,“好在这伤没有伤在脸上,否则谨世子就太亏了,对了,老臣起先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皇上吩咐了,请谨世子饭后前去凤栖宫拜见。”
容兮神色一缓,“皇后娘娘怎么了吗?”
老太医讳莫如深,“皇后娘娘喝醉了酒,伤了手,好在并无大碍,昨夜皇上陪了她一夜,今晨有些发热,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
老太医笑吟吟地说完了话,容兮却整个人都冻僵在了座位上,表情不受控制,脸色摹地惨白,心悸地站了起来,嗓子里却发不出半个调子。
老太医恍若未见,提起药箱,转身就离开了宣德宫。
临淄王静静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扫了眼太医,老太医讪讪一笑,没好意思地告退。临淄王无奈摇头,帝后诊脉结果,岂能轻易让旁人知道?萧齐然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孩子,在什么事上用手段不好,偏偏要在这种事情上……唉。
“谨儿,”临淄王上前,伸手在他肩上一按,“时间还早,且休息一个时辰,再行进去问安吧。”
容兮缓慢地回头,怒意磅礴,脸色铁青,手指用力掐住了座椅扶手,指节如唇,白的毫无血色。
临淄王没有多劝什么,只是意味深长道:“谨儿,知道我什么叫你谨儿吗?”
容兮没有出声,呼吸却沉了两份,“这是,他的赏赐?”
“是啊,这是他的赏赐,他的赏赐,即便我们这些个王叔一辈的人,都得受着,记着,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什么叫分寸。”他叹了口气,“谨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后不能永远护着你,明白吗?”
容兮眼底发红,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的冷笑,“我不要她护着。”
我宁愿她不要护着,也不会受此磨难。
他抬脚,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房间,临淄王眯着眼睛目送,来到门口,缓缓叹息,“可惜了,是个好孩子,又努力,有能力,本以为跟他很是兄友弟恭,没想到偏偏跟他不对付。”
“皇家的兄友弟恭,屈指可数罢了。”淮南王施施然走了出来,面色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