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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逼宫

公元1436年,大明王朝进入了朱祈镇时代,这个皇帝八岁即位,史称英宗。大明王朝表面歌舞升平、繁华锦簇,然而,自太祖朱元璋建立明王朝以来最大的危机却悄然来临,我们的故事也从此说起......

公元1368年,徐达、常遇春率部攻克元朝大都,元顺帝北逃。至此,鼎盛一时的大元王朝土崩瓦解,蒙古部自成吉思汗、窝阔台、拖雷、忽必列以来建立的泛蒙古及中原政权到此正式宣告结束,后经朱元璋及子孙的几番绞杀,蒙古后元势力实已经丧失殆尽。

漠北的冬季格外寒冷,才刚到十月就下了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牛羊冻死无数。北元大汗、大明册封的博日古德王爷脱脱不花也格外着急,他是元顺帝幼子,老皇帝北逃时,他还没出生,大元王朝的兴衰实在和此人无关,可历史却把他推上了前台。顺帝的儿子十几个,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为了争夺北元的控制权斗的你死我活

公元1402年,元顺帝架崩,儿子们为了汗位互相争斗各败具伤,居然让年幼的脱脱不花渔翁得利继承了汗位,成了北员蒙古的实际元首。永乐元年,朱棣因“靖难”夺取了侄子朱允炆的皇位,来历实在不正,为了安抚朝野不满情绪,实行休养生息政策,抚国安民,暂时对北元罢兵。脱脱不花也因此过了好几年安生的日子。可好景不长,朱棣本就不是善茬,一旦安内完成,必定要攘外的,纵观整个永乐朝,朱棣就没让北元得到过喘息,直到这位永乐大帝战死疆场。

北元也不是处处被动挨打,经过内部不断整合,出现了一个划时代的厉害角色——也先。今夜也先造访,脱脱不花心中忐忑不安,但能猜到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也先简介:

本名:绰罗斯·也先

姓氏:不详

民族:蒙古族

学历:胎教

职业:太师、阴谋家、政治家、军事家、傻瓜

终极梦想:当皇帝

活动范围:中国北部

职业业绩:擒获明朝皇帝

职业遗憾:又把皇帝给放了

博日古德王爷脱脱不花是北元大汗,可这几年也先的势头发展迅猛,脱脱不花居然有点怕他,所以也先造访他不敢怠慢,忙命人开门接待。

“王爷,”也先给脱脱不花行礼说道:“这么冷的天,打扰王爷休息,属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是事出紧急,不得不请王爷定夺。”

脱脱不花看着也先伪善的面孔,知道他今夜造访的目的无非又是进攻南朝的事情,抢些物质,补充大家(主要是也先控制的军队)的给养。此事已经议过几次,他都没同意,他不能不忌惮大明王朝的雄厚实力,战端一开,他这个偏安的一隅可能就没了,真的就得喝西北风。他不同意,也先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发兵。

脱脱不花说道:“太师何事?”

“南朝拒绝我方提议互市,王爷知道,我漠北物产稀薄,此番又遇百年罕见大雪,牛羊冻死无数,百姓无以生计,特请求王爷修书南朝皇帝,开放边境贸易。”

“此事不是已经要你办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脱脱不花把皮球踢给也先,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他。

也先当然知道原因,明朝不是不开放边境贸易,只是一开放,蒙古人就以贸易的名义进犯内地,轻则杀人抢夺,重则占领城池,明朝索性封锁边境。这一封不要紧,断了蒙古人的财源、生计,下属官兵屡屡进言,希望也先和南朝谈判。

也先也难,前几年谈判,明朝也都应允,可是边境一开放,自己人就滋事,开了关,关了谈,谈了开,开了又关,到今时今日,适逢百年雪灾,百姓实在无法生计,也先才来请求脱脱不花再修书南朝,请求贸易。

这些只是表面原因,真实情况是,也先感觉经过这几年发展,蒙古瓦剌部已具备吞并鞑靼和兀良哈部的实力,兵马空前强大,足以和南朝抗争,再加之他在南朝布满了内线,得到不少有利线报,认为时机已到,只要南朝拒绝贸易,就可借机发兵,里应外合,一举推翻明朝,实现他和他父亲两代灭明的愿望。王爷脱脱不花不愿意兴兵,宁愿安守现状,他又是实际上的首领,如果他不授予兵符,也先也无法调动军队。

也先了解脱脱不花的心思,说道:“王爷,南人多狡诈,臣已经多次致书南朝,却一直没有音讯,臣想,以王爷的名义再修书南朝,如若还无结果,就,就......”

“就怎样,难道太师又想攻打南朝不成?”

说话的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王妃,这个王妃可不得了,他是大明王朝当今皇帝朱祈镇的爷爷的妹妹安康公主。

当年老皇帝朱棣五次北征,最终病死征途。他看到北元数绞不尽,思量着改变策略,变绞为抚。临死留下遗言:北元能绞则绞,如若不能则抚,毕竟彼大势已去也。他死后,长子朱高炽即位,这个身体有残疾的儿子,在位不到一年,却彻底贯彻了父亲的遗志,登基不到三天就下令将自己的小妹赐婚给北元可汗脱脱不花,封为安康公主,封脱脱不花为博日古德王。

当年的安康公主才15岁,脱脱不花却已经年逾不惑。这样的大哥可真舍得啊!大哥是大哥,妹妹却不是亲妹妹。原来,安康公主的母亲是个普通宫女,朱棣夺取了侄子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整日想着正视听,只要听到谁说有关他皇位不正的话题,格杀勿论。安康公主的母亲却是例外,她是建文帝的侍女,朱棣杀入南京城后被留在宫中。一日,安康公主的母亲和一个宫女议论建文皇帝,被喝醉酒的朱棣听见,当即把那个宫女处死,而安康公主的母亲因为长相可人,却得到了另外一个处罚——她被朱棣当场临幸了——安康公主来了。朱棣酒醒后忘事,把这个情节忘记了,可想而知,安康公主母女在宫中的地位有多么悲凉。

朱棣死后,儿子要贯彻老子遗志,朱高炽在守灵的时候看到了安康公主,才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妹妹,正好瓦剌部来使吊唁,于是一个在明朝开国以来空前的壮举诞生了——和亲瓦剌。

这些年,也先势力壮大,争服了女真降伏了朝鲜。他可以不把脱脱不花放在眼里,事实上他也早已把脱脱不花架空。但他却不得不忌惮安康公主,为什么?身份!安康公主是当今大明王朝天子的姑奶,天皇贵胄。更何况这个安康公主自从下嫁漠北以来,凭借其超强的个人魅力,改变了脱脱不花,甚至改变了蒙古贵族的生活习惯。

也先看到安康公主突然到来,而且态度极不友好,心里透着一股凉气,毕竟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安康公主逼视的眼神,令他心中发憷。但他毕竟是久历官场的老江湖,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的逼问给震慑住呢?

也先伏地行礼道:“臣也先叩拜王妃,臣斗胆,不是想要攻打南朝的意思,何况,发兵之事还要王爷定夺,臣觉得我瓦剌子民面临生存危难,唯求南朝开放贸易,给我瓦剌以生息之机,造次之事绝不敢想。况且开放贸易,对南朝也是百利无一害,我瓦剌毛皮、战马等不正是南朝缺无之物吗?”

“哼!你已经敢了,你对王爷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安康公主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也先,怒斥道:“太师的醉翁之意,路人皆知,我虽为妇人,却也知道一二,自古以来兴兵者都没有好下场,现在南朝和我瓦剌和睦相处,百姓安居乐业,一旦挑起战事,受害的还是无辜百姓,太师,我警告你,断了你的念头,贸易之事我协助王爷修书南朝,或者让南朝于我提供援助度过今冬难关。我想,当今大明皇帝断然不会拒绝我等请求,王爷,你看呢?”

脱脱不花本来被也先逼问的不知如何应对,没曾想安康公主出来给自己解了围,于是说道:“王妃所言极是,本王也正有此意,莫儿,你拿笔墨来,我这就修书。”

莫日根是安康公主的儿子,年方弱冠,汉名朱高烽,此小王爷虽然是蒙古汉子,却没有蒙古人的粗犷、豪放,反而白皙文静,气度华贵,也是汉人装束。安康公主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从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突然来到地广人稀的大漠,极其不适应,有了儿子后,就象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伴儿,安康公主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以,朱高烽的涵养很好,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父王,孩儿这就准备。”

这下也先急了,他的本意是借贸易的名义对明朝宣战,眼看脱脱不花一家配合默契,把他说的事情转眼就办了,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就为等这一天,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南朝又有内应,他自己判断离登基不远,这么容易就给脱脱不花化解,他不干了。本来嘛,我来给你打个招呼,是来通知你,不是请示,你脱脱不花一大把年纪,还这么不懂事啊?也先从地上站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桀骜不驯,大声说道:

“王爷,小王爷,且慢。”

脱脱不花正要写信,被也先这么一叫,倒是打了个激灵,说道:“太师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本王这就修书。”

“王爷,其实贸易开放不开放对我瓦剌意义不大,我瓦剌部习惯游牧,南人的物品也多半对我无用,至先帝北狩以来,蒙古多乱,近来我瓦剌崛起,眼见就能统一蒙古各部。现今的蒙古,臣以为是自成吉思汗以来最强大的,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先帝北狩实在时因为南人狡诈,不足以定我瓦剌之弱,现南朝皇帝年幼,朝廷腐败,百姓民不聊生,我天朝挥师南下,乃替天行道,报朱明亡元之仇,到时,王爷登基即位,顺天应民,此实乃大势所趋也,王爷如还在犹豫,就是误国误民,愧对大元列祖列宗,王爷,你还犹豫吗?”

也先的真实目的不再隐瞒,说的也都是大道理,不为己、不为私,为的是替你老脱报家仇国恨,你还怎么推辞?事实上脱脱不花也确实被也先给问住了,他手里拿着笔,左右看看没了主意,是啊,从家国上来说,这么多年养兵为的不就是有遭一日光复大元吗?不就是有遭一日抱负实现吗?可现在机会在眼前,自己却犹豫了,为什么呢?他思索着,安康公主说话了:

“太师,你为报灭元之仇,可元又是从哪里说起呢?”

“回王妃,当年宋庭昏庸,民不聊生,灭宋就是替天行道,拯救其子民,何况,灭宋的也不是我蒙古铁骑,是金。”

“那汉人如若再报灭宋、灭明之仇,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了?难道这么多血的教训还不足以让我们警醒吗?”

“王妃,此等恩怨不绝于史,我等顾虑不了那么多,现实是机会摆在眼前,王爷,”他不再搭理安康公主,转而逼视脱脱不花:“你拿主意吧,臣等具已准备完善,如若王爷不允,为了光复大元基业,莫怪也先越俎代庖了。”狠话说出来了,意思很明白,你不干,我自己干,但你不能干预我,否则,哼哼......

脱脱不花虽然贪图安逸,却不是傻子,他知道也先的实力,更明白也先的手段,此时如果来硬的,他这颗金头即使不被也先忌旗,也会招致不天之祸,何况他也先敢这么放肆,一定是做好了准备。他看看老婆孩子,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老了,当下最主要的是稳住这只狐狸。

阻止也先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保证家人的安全,先拖住他。脱脱不花转过身来,对也先道:“也先,你想干什么,难道你眼里没有本王了吗?别忘了,本王才是正统,你也先也想做皇帝不成?我虽老朽,但心里明镜,你也忒是大胆,竟敢忽视本王的存在,王妃、莫儿你们先下去。”目送安康和朱高烽走向后院,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太师,报灭元大仇也是本王平生夙愿,只是要掌握时机,现在已经入冬季,我出兵不利,这个事情须从长计议,你所说之事不是不可为,而是要详加斟酌。”一面安抚也先一面使眼色让安康公主母子回避。可也先岂是泛泛之辈,焉能听不出其中奥妙,回道:

“王爷所言折煞也先了,臣至死都是大元的忠臣,如有不臣的想法,愿遭天谴。可眼下确实是天载难逢的机会,南朝我早已布满了内应,不要看大名王朝表面不可一世,实则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运筹得当,我敢保证天兵一到,一定会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收复大元河山指日可待。我已派出伯颜帖木儿和塞刊王刺探大明兵马部署,待明年开春后先从大同攻击。王爷臣请求你下命令吧。”也先说罢扑通跪倒,态度甚是恳切。

也先实际是在逼宫了,脱脱不花焦急的想着怎么回应,王府周围估计已经被层层包围,当下要保住老婆孩子,怎么办,怎么办?无奈说道:“太师,此等大事不是儿戏,再说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老脱想拖延时间再想良策。可也先不同意,说道:“王爷,时不我待啊,对于军事准备三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其实已很仓促,就等你下决心,我们才好做详细计划,鞑靼、兀良哈部也会唯王爷之命是从,你不要再犹豫。”

“那太师你的意思呢?这样吧,我不反对你的意见,兵符我也可以给你,你集合千户长以上的将士们共议此事,我现在就随你去,你稍等。”

开春之后,也先就蠢蠢欲动,他毕竟是个军事将领,老谋深算,心里也很明白,大明实力强大且蒙古内部并不统一,鞑靼和兀良哈部貌合神离,在脱脱不花面前说的信誓旦旦,真到实施层面却异常小心,派出伯颜帖木儿、塞刊王等几小股部队袭扰大同等地,没遇到实质性抵抗,几股小队兵合一处继续深入,不料在土木堡遇到了朱祁镇亲征,在太监王振的指挥下,五十万大明军队被三万瓦剌人马全歼,朱祁镇被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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