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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聪沙弥

朱高烽一行人来到观音殿,见人潮汹涌拥挤不堪,便不想再往里走,他心思本不在焚香礼佛。梅燕本就不是爱热闹的人,朱红只是左顾右盼,想见到程步林。这地方朱成杰来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如今天不是陪他们,打死他也不会来。看到朱高烽停住脚步,微笑道:“兄弟,怎么,不上去看看吗?站在塔顶,大同城内可以一览无余。”

“一览无余?那岂不是个重要的军事要地?”朱高烽答道。

“行啊,兄弟,我父王也说过,哈哈,无论敌我,谁占据了这塔顶,就能对大同敌我情况了如指掌。不说这个,你不上去?”

“梅姑娘,你看呢?”朱高烽问道。

“朱公子,这人太多了,我透不过气来,还是不去了吧,等有空人少了我们再来。”

朱高烽知道梅燕有这个病,刚被高玉儿治好,千万别再反复了,便对朱成杰道:“朱兄,下次吧,我们到别处转转。”

朱成杰正求之不得,接话说道:“我们去我师父那里,看看他们练武,他好久没来王府教我武功了,只是怕委屈几位姑娘,一群臭老爷们,臭和尚,哈哈哈。”说着便带领他们出殿向东边的大门走去,明明是武僧练功的地方,这大门上却写着“禅修苑”。门口有和尚当值,显然是认识朱成杰,合十道:“世子爷驾到,你跟果光大师约好了吗?”

“怎么,师父不在吗?”

“阿弥陀佛,果光大师一早被方丈叫去,说有要事相商,至今还没回来,您是先四下转转,还是里面坐等?”

朱成杰无奈的看着众人,道:“兄弟,我们四下转转过会再来,玄济,师父回来告诉他,今天在这里吃晌午饭,我有朋友拜会。”

“自当转告。”玄济回道。

后天就是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寺庙离上香许愿的人实在是多,朱高烽一行人实在没有游兴,朱成杰更是如此。

“这样吧,二位姑娘,朱兄弟,观音殿后面是方丈的静思斋,那里外人进不得,我也只是随我父王来过一两次,旁边有条小道通往后山,那里人迹罕至,历来是僧人犯戒思过的地方,景色却还不错,我们到那里去转转吧。”

“也好。”

众人穿过观音殿旁边的便道,来到静思斋前面的广场,朱成杰看到门前站着两个小和尚,一个是林竹音。远远的站着一对中年农夫,像是烧完香的香客,也可能是寺里的雇工。朱成杰对着那个拉林竹音过来的和尚道:“玄苦,今天你当值吗?怎么多了一个?好像不认识。”

玄苦道:“世子殿下,阿弥陀佛,今天静思斋有客,方丈不方便,世子请回吧。”

“好你个玄苦,谁说要见方丈啦,我师父是不是在里面啊?”

“世子爷,这个、这个、小和尚不敢说,果然大师有交代。世子还是请回吧。”玄苦道。

“不说就不说,我们去后山转转总行吧?”朱成杰说着就走向去往后山的路。

“世子,世子......”那玄苦甚是焦急的喊道。

“玄苦,玄苦......”静思斋里一个老者的声音叫着。

“来了,来了。”玄苦答应着往静思斋跑去。

雷子鸣颜瑾正欲去收拾旁边杂物,远远看着朱高烽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心里怦怦直跳,这群人并没正眼看他们,一对农夫嘛。

寺庙周围向来都有大量地产,和尚基本自己不会耕种,一般租给当地雇农收租,祥云寺在元朝时鼎盛一时,地产自然更多,方圆几十里的农户都是靠租寺庙土地过活。除了有雇农,寺庙一般还会雇许多当地人做些杂役,比如洗洗涮涮、清运垃圾,运送生活物资等。所以寺庙里出现这些当地的农夫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这些做杂役的人员极其不固定,有的做一两天,有的做十天八天,别说游客,就是本寺僧人也不在意。

静思斋门口就剩下林竹音一个人,她焦急的向两人使着眼色,打着手势。颜瑾就一个劲给她做双手下压的动作,意思是稳住。雷子鸣此刻心思全在梅燕身上,看到梅燕温情的看着朱高烽说着什么,他心中五味杂陈,及近后才听梅燕说道:“朱公子,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八叔说,鸣哥他们最快今天就能到,到时候见不到我可怎么办啊?”

“梅姑娘,放心,雷兄弟也是我十分想念的,既然来了,我们也不好败了世子的兴,尽早回去就是。”

“兄弟这话说的亮堂,既来之则安之,你们还没见识我师父的武功呢怎么能回呢?再说这后山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梅姑娘,安心就是。”

一行人说着话就向后山走去。雷子鸣给颜瑾使眼色,意思是跟过去,颜瑾指指林竹音。见一行人快走远,雷子鸣是小声说:“我们跟过去看他们做什么,你没听朱成杰说后山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吗?”他其实是想跟着梅燕,虽然不能相认,远远看着也好。

“我们不是一般人吗?竹音姐姐咋办?”颜瑾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是没揭穿他。

“竹音妹妹没事的,她熟悉佛事,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没问题,再说我们是这身模样,你没看寺里的和尚根本就把我们当成杂役了吗?”说着使劲朝颜瑾使眼色。

那边玄苦已经出来,跟林竹音说着什么,边说边比划,看意思是让她伺候着,端茶倒水之类,然后带着她进了静思斋。

“呵呵,就看她的造化了,鸣哥,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想人家了吧,哼!”严谨说着往后山走去。

朱高烽一行人边走边说,雷子鸣颜瑾远远跟在后面,但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后山丘陵上种植很多玉米、高粱、红薯之类的庄稼,这个季节正是仲秋,已到了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青纱帐。雷子鸣想听他们说些什么就快走几步,却被朱成杰发现了苗头,停下来拦住雷子鸣,一行人也都停了下来。雷子鸣没理睬朱成杰,却看向梅燕。颜瑾虽然妒火中烧但也不便发作,只好赔笑着用当地话说着:“各位公子小姐,我们是寺里的雇农,和老汉来这后山照看庄稼,不敢搅了尊客们的兴致。”说罢拉着雷子鸣往东边庄稼地的方向走去。

朱高烽感觉两人神态动作甚是熟悉,心想,这么僻静的一片地方,连朱成杰过来都费口舌,怎么突然出现两个农夫?心中甚是纳闷。朱成杰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笑着说:“兄弟,不要多虑,这里的和尚是不干活的,绝大多数庄稼、杂役都是雇佣当地农民,和尚富的很,走吧,前面有一座凉亭,我们到那里坐坐,再往后才是和尚思过的地方,那地方我们远远的看看就行了,有的和尚都思过好几年了,不好玩。”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疑虑也就打消了,远远的看到凉亭里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和一个老者在说话,两人似乎在谈着什么。他们看到有人过来便停下谈话。那公子却迎了过来,走近才看到居然是程步林。他看到朱成杰道:“原来是世子,在下见过世子了,哦,莫兄也在,巧了,沧州一别没想到这里见面,幸会幸会。”

“莫兄?什么莫兄。程公子,今天听父王讲,程公子已经搬离鄙府,原来躲在这里清静啊,哈哈哈,难道我们王府还不如这古刹好吗?”朱成杰半调侃说道。

“世子说笑了,莫兄,尊驾不是去济南了吗?什么时候到的大同?令妹也到了。”他在对朱高烽说话眼睛却盯着朱红:“莫姑娘一向可好?咦,这位小姐是?”她征询的目光问朱红。

朱红两腮早已绯红,懦懦道:“程公子,这位是我姐姐,她她......”

“程公子,幸会幸会,那日匆匆一别已有数月,能在这里见面,也是我们的机缘,这位姑娘是在下朋友的妹妹,一同来礼佛烧香的。”朱高烽打断朱红的话。

“咦,原来你们认识,这是怎么回事?朱老弟?”朱成杰问朱高烽,眼睛又看上程步林。

“朱老弟?”程步林疑惑的看着众人。

“朱兄,实在抱歉。程公子,是在下的不是,那日在沧州萍水相逢,兄弟有要事身就用了化名,在下朱高烽,舍妹朱红。”朱高烽立马接话说道,说过又有些后悔,不知道程步林底细,万一暴露了身份,唉,还怪自己江湖经验不足啊。

“哦,行走江湖这很正常,既然朱兄已经说明,那也没有要紧的,请过来凉亭喝一杯茶。”程步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人来到凉亭坐下,那中年人就是那日沧州被程步林称作“四叔”的人,对众人打拳见礼后就离开了。

雷子鸣颜瑾两人在远远的山坡上假装劳作,时不时往凉亭这边看着他们谈着什么,可离得太远听不见,颜瑾悄声说:“鸣哥,我们从这片红薯地里穿过去,北面都是玉米,我看也就离凉亭不到十丈,我们悄悄的潜伏在玉米地里。”

两人便假装边劳作边拌嘴的样子,凉亭里人根本没人在意这边的动静,山里劳作的农夫,也不过问江湖的事情。他们一步步挪到北面的玉米地里,这里已经能听清楚,只听到程步林说:“朱兄弟怎么和世子这么熟络,在下冒昧了。”

朱高烽正欲回道,朱成杰抢先答道:“本世子就爱结交朋友,朱兄弟为人仗义,又知书达礼,胸怀坦荡,不像我们......”他说这活的时候像是说自己,看程步林听到很不受用。

“朱兄过誉了,在下那日本来到济南投亲,不料人却不在,据家人说被邀请到大同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在下和舍妹也没要紧的事,就到大同凑凑热闹,听说这次武林大会是一个姓程的公子召集的,不会是程兄吧?”朱高烽单刀直入。

“哦,确是我们有缘,”程步林看了一眼朱红,不紧不慢说道:“确实是程某召集的,泰山派于老前辈是当今武林盟主,一言九鼎,话事权也一直掌握在中原八大派手中。就连推举武林盟主也需八大派举荐,小门小户务必服从。人人有气却无人敢言。就比如说北京保卫战一役,我武林中人死伤过万,却没有任何说法,虽说是保家卫国,但武林中人也不免寒心。明年武林盟主就要重新选举,可想而知还是和从前一样。”他说这倒是实情,北京保卫战一役,不要说是武林义士,就是大明军队死伤将士也没抚恤,没钱啊。几个月来也先带着朱祁镇疯狂打劫,哪里还有银子?

“哦,这么说程兄此次是要另起炉灶,与中原八大派分庭抗礼了?”朱高烽反问道,他没想到程步林这么直接爽快。

“哈哈,朱兄弟,在下岂有这个本事?无非是将小门小派、江湖散人团结起来,等明年武林盟主推选时,也有说话的渠道罢了。再怎么着,程某也没有胆量和中原武林对抗。”

“请问程兄何方人氏,师承何门啊?”

“兄弟,在下江南杭州人氏,并没有门派,江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即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事自是要尽一份力的。”

“那程兄对此次武林大会至尊位置志在必得了?”朱高烽警惕的看着程步林。

“不不不,朱兄弟别误会,在下只负责召集,这至尊还是要能人居之,在下有自知之明。世子,你说呢?”程步林转向朱成杰。

“哈哈,本世子无意江湖中事,再说,我连大同都出不去,哈哈哈哈......”

“程兄为天下武林、尤其是弱势群体出头,兄弟着实佩服。”朱高烽道。

“世子、朱兄弟,几位姑娘,既然我们有缘相聚,今天在下做东,就请各位赏光,吃杯水酒。”程步林道。

“好啊!”朱红脱口而出。

朱高烽瞪了她一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朱兄,你意下如何?”他是想进一步接触一下程步林,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成杰知道朱高烽的意思,漫不经心答道:“我无所谓。”

“那好,我们只叙情谊,不谈江湖。今晚定好地方,在下差人通知诸位,朱兄弟,你们住在哪里?”

“向阳楼。”

几个人又在闲聊些江湖中琐事、轶事,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时,程步林突然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吧。”

他这一声,把颜瑾雷子鸣吓了一跳,两人想一对农夫,发现又如何?二人随即畏畏缩缩的从玉米地里出来,颜瑾嘴里还嘟囔着:“死老头子,不好好做你的活,大白天动手动脚,看被人发现了吧,羞不羞啊。”又连忙对一行人作揖道:“各位贵人,打扰了,打扰了。”拉着雷子鸣就走。

朱成杰轻佻的笑笑摇摇头。

“出来吧!”程步林继续说道。众人又是一惊,感情说的不是这二位农夫。

“阿弥陀佛,后山乃清静之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随着话音,出来一位老僧,双手合十,继续道:“咦,原来是世子。”

“果真大师,你思过还没了结吗?”朱成杰又对朱高烽说道:“这位大师是我师父的师兄,法号果真。只因,只因,唉,不说了。”

“罪过罪过,只因在下失手打伤了人,被罚在此思过,阿弥陀佛!”果真回道。

“果真大师,幸会,幸会,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了大师的清修,我们这就离去。”朱高烽拱手说道。

这时,那玄苦匆匆跑过来道:“程公子,方丈有请。”

“有劳了,玄苦师傅,”程步林看着远去的雷子鸣颜瑾,喃喃说道:“这两位农夫身形好熟悉,似乎会武功。”

雷子鸣颜瑾匆忙走去,当然不能按原路返回,他们继续往东南方向的田地里走,颜瑾还不时故意指责雷子鸣,以防被他们看出端倪。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一个小山头。这山头并不高,但还是能看清寺内的一切,人群依然熙熙攘攘,但引起他们注意的不是人群,而是“禅修苑”。离得虽远,他们还是能看到,这武僧不是在练武,而是排兵列阵。

等朱高烽他们离开,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同时惊讶:林竹音。

来到敬思斋前,哪里还有林竹音的影子?这时已经接近午时,香客陆续散去,有不少当地雇工来回穿梭。颜瑾恼怒的目光瞪着雷子鸣,那意思是都是因为你。雷子鸣很也无奈,悻悻的不敢看颜瑾。

两人就在那里转圈,一会弄点这,一会弄点那,倒也没引起别人的在意,天就要黑了,人已接近散完,再不走就露馅了。无奈,两人出寺下山。

这林竹音到底哪里去了?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还没见林竹音的影子,只有边回边找,另做计较。回到客栈,却见到林竹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到他们回来,才长出了一口气道:

“你们去哪里啦,我都急死了,在祥云寺到处找不到你们,我怕被他们发现,无奈就先回来了。”林竹音迎上他们关切的说。

两人也是惊讶,看到人没事,颜瑾放心的笑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吓死我们了,看你被那个玄苦叫进静思斋后,我们遇到了朱高烽一行人,不能老是在一个地方等你,我们就去了后山却又遇到了程步林。”

“是不是一个非常儒雅俊美的公子?”

“你见到他了?”雷子鸣惊讶的问。

“何止是见到了,他们都把我当成哑巴,谈话也不避讳我,就让在那里伺候着,反而把那个玄苦给打发出去啦,哈哈。”林竹音似乎有很大发现。

“竹音妹妹,慢慢说,别急,仔细想想,他们都说的啥?有没有提到姓陈的黑衣人?”雷子鸣焦急问道。

“鸣哥,别急,姐姐一天没吃饭了吧,我们叫点酒饭,边吃边说。姐姐,你别着急慢慢想。”

“好吧,姓陈的他们倒是提到几次,好像和那个程公子有关系,一开始玄苦把我叫进去时,这个公子并不在,只是几个大和尚在说事。”

“妹妹,不急,先休息一下,慢慢说,就从你进去静思斋,尽量别遗漏,好好想想再说。”雷子鸣生怕一急,林竹音再紧张,漏了重要线索。毕竟一天过去了,人的记忆力是会衰减的。

雷子鸣还是真小看了林竹音,她自小在竹林庵长大,从没和外人过多接触,只有师父、师伯和妙琳。偶尔有香客来烧香,她也不怎么说话。环境的单调,使她养成了一个独特的能力,记忆力特别好,不能说过目不忘,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要她听到、看到,也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店小二送来酒菜饭食,他们边吃边聊,林竹音开始回忆着:

玄苦把她领进静思斋一间幽静的偏房,这里香火味甚浓,房间布置朴素整洁,应是一处卧房。里面坐着三人,当中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正是祥云寺方丈果净,旁边坐着住持果然和武僧教头果光。

果净见玄苦领进来一个生面孔小沙弥,问道:“果然,又有多少新僧人入寺?”

“师兄,近来瓦剌和明廷战事不断,果光手下的武僧已不足千人,我寺要自保必须增加人手。”果然回果净的话,又对玄苦道:“玄苦,这个沙弥叫什么?谁的门下?”

“回师伯的话,我也不知道,刚才遇到的,是个哑巴。弟子内急,就让她盯了一会。我这就让她离去。”玄苦边回答边给三位换取茶水,再重新沏好。

“慢!”果然说道。

“哑巴?阿弥陀佛,果然、果光,我寺开光已逾千年,毕竟是佛门圣地,你们怎可如此孟浪?弄些六根不净之人进来?”果净似有愠怒。

“方丈师兄,这几年瓦剌和朝廷大小仗不断,方圆百里几无人烟,此次招募新僧有几个六根不净之人也实属无奈。”

“阿弥陀佛,我出家人当四大皆空,果然、果光,老衲早已说过,世事纷争由他们去,我们一心礼佛就是,可你们偏偏......罪过,罪过。”果净双手合十道。

“玄苦,你下去吧,”果然若有所思道:“你在殿外守着,不叫不准进来,如有访客就说方丈有要事推辞掉。留下这个小沙弥在门外伺候着就可以了,去吧。”

玄苦拉着林竹音退出门外,边比划着对她说:“你就这里候着,别远离,听候师父随时叫你。”他把林竹音拉到一个里面人能看到的位置自己才离去。

“师兄,早上程公子来访,他谈及此次武林大会的事,希望师兄能见他一面,他有要事相告。”果然道。

“阿弥陀佛,果然,他都说些什么?老衲一再告诫你们,我们出家人不要过多参与江湖中事,你们为何不听?这程公子所谋者大,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师兄,程公子所谋者无非是此次武林大会的武林至尊而已,于鄙寺并无不利。”

“仅仅如此吗?”果净逼视着果然继续道:“只怕我们想留一片净土也难了。果光,本寺武僧习武历来都是强身健体,护寺卫法,切不可乱了佛门清规。”

那果光站起身来,正色说道:“谨遵方丈师兄法旨。”

“师兄,自本朝立国以来,不仅裁撤了朝廷应给与本寺的经费,还不断圈占本寺土地,尤其是代王就藩以来,本寺土地更是已被圈占十之五六,再这样下去本寺生存都难以为继。”

果净并不说话,只是闭目听着,果然说的不错,尤其近些年,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逃的逃,所遗留土地基本被代王占为己有,捎带着侵吞了祥云寺大量地产。

果然继续说:“想当初,大元执掌朝廷权柄时,也是本寺最辉煌的时候,唉,可惜可惜......”

“果然,往事已矣,世事变幻莫测,非我等出家人能力可为,但求无过顺应自然吧。”

“师兄,此次乃天载难逢之机遇,重振鄙寺辉煌就在眼前,师兄不应犹豫。”果然小心说道。

“机遇?什么机遇?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就是机遇?阿弥陀佛。”果净正色道。

“师兄,但凡遇到这样兵争,生灵涂炭也在所难免,就算鄙寺无为,又能改变什么?师兄,陈施主多年来于本寺有恩,程公子计划更是周详,只需鄙寺微微出力,或许就能扭转乾坤。”

“休要多言,这兵荒马乱的岁月,你我化外之人更需慎言,陈施主所谋老衲岂有不知?是不是也先也来鄙寺了?”果净问道。

“是,昨日我说的贵人求见就是他,当时没敢说明来人身份。”果然回答。

雷子鸣颜瑾听到林竹音讲也先也来到祥云寺都大吃一惊,这也先不是要进攻北京吗?他怎么可能来到此地?难道,难道......

对了,今天在大雄宝殿前看到的那位富贵老爷模样的人,他就觉得眼熟,他在漠北那个大监牢里见过也先,当时也先和朱祁镇说话,当然不会在意雷子鸣这个邋遢小子。也先既然来了,怎么不见伯颜帖木儿?杀死叔伯的凶手他最清楚。是了,这人太过显眼,一定是隐藏起来,但无论如何九月初九他一定会露面,届时联合师叔公等一干武林宗师,不怕他不说。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调虎离山,攻打北京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将江湖名门正派调往北京,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可一举掌控。”

“鸣哥,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可后天就是九月初九了,再晚就来不及了。”颜瑾失望的说道。

“来不及也要通知八叔他们,纵然名门正派人不及返回这里,至少也能揭穿的他们的阴谋。竹音妹妹,你继续说。”雷子鸣愤恨说道。

林竹音继续回忆。

“鄙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经了然大师发展,到了元朝达到鼎盛,元庭于鄙寺有恩,就是北元也先也十分袒护本寺,多次袭扰大同,本寺却毫发无损,这些老衲岂有不知?元庭统治时期多对南人施行暴政,但毕竟大势已去,也先所为也不是阳谋正道,如若本寺卷了进去只怕会有灭门之灾。”果净缓缓说道。

“师兄,总是要争一争,如此坐以待毙,不要说朝廷,仅就一个代王也能将本寺置于死地。阿弥陀佛,程公子图谋我也不甚明了,但关乎本寺生死存亡,方丈师兄理应见上一面。”果然说道。

“果光,老衲老了,寺内事务一向是你做主,你把他请来,我有话对他说。至于也先太师,老衲还是不见了,你来处理吧。”程步林毕竟是汉人,是大明子民,他的图谋也没摆到桌面上,纵然他想做这武林至尊,也只是江湖中事。也先就不同了,他是敌对集团的首领,其野心路人皆知。果净虽老朽但并不糊涂,锦衣卫遍布天下,如若他跟也先勾勾搭搭,自然是纸里包不住火,大明仅凭这一条就能把祥云寺铲平。

“果光,你且退下,记住,本寺武僧本为护寺所设,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过问江湖中事。”

果光一直没说话,祥云寺传到今时,已是“果”字辈主事,果净方丈已年逾七十,果然也有六十多岁,果光在师兄弟里面是年轻的,也有五十开外。祥云寺因处塞外,跟蒙古、西域多有交流,武功融合中原、西域及漠北武林各家所长,已自成一派,除强身健体外,更注重实战。果光对寺内事务不甚关注也插不上手,但只要是方丈果净和住持果然的命令他无有不从。这人粗狂练达,刚正不阿,只醉心武学,祥云寺内其武功也是最好。果净这么对他说话,自然是不想他卷入这场阴谋中来。

这些年来,果净基本不过问寺内事务,一心研究佛法。果然作为寺内住持,实际掌控者寺内一切。他八面玲珑,不只和程步林等江湖中人,代王、也先甚至锦衣卫、东场他都有交集,无非也是想夹缝中求生罢啦。

程步林随玄苦进得殿来,果净已迎出偏房门外,客人自然不能在卧房接待,便招呼他去客房说话。

程步林还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拱手鞠躬道:“在下拜过大师,打扰大师的清修,实在过意不去。佛恩浩荡,在下能再次聆听大师教诲实在是三生有幸。”

“程公子客气了,请坐。”果净引领其在客房坐下,林竹音自然沏茶倒水,然后站里不动。

“你下去吧,到门外等候招呼。”果然对林竹音说道,可她还是不动,一双大眼疑惑的看着果然。程步林看着这个黝黑矮小的小沙弥,不禁纳闷,住持的话怎么不听呢?果然哑然失笑道:“我倒忘记了。”于是用手比划着,林竹音才退到门外。

程步林和果然经常见面,他对果净的态度当然也是知道的,便首先开口道:“方丈大师,在下今日拜会大师,是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师成全。”他即已和也先有过沟通,又和代王密谋很久,心中自是有底,此次见果净也就不兜弯子,单刀直入。

“公子客气,陈施主这些年来对鄙寺的惠顾,老衲心知肚明,但说无妨。”果净双手合十还礼道。

“最近武林中的事想必大师也早有知晓,现在武林一片散沙,瓦剌和朝廷又战乱不断,在下发起这次武林大会就是为团结各路英雄好汉,保家卫国。即来到贵宝地,还请大师成全。”

“阿弥陀佛,程公子言重了。老衲虽不出寺门,但对江湖中事还是略知一二,中原武林在于清明于盟主的带领下,北御瓦剌,安抚江湖,并不是公子所言之一片散沙吧。”果净针锋相对。

“大师所言不错,只是中原武林始终在八大派手中掌控,小门小派生存艰辛。”程步林回应。

“方丈师兄,程公子的意思......”

“果然,还是请程公子把话说完。”果净瞪了果然一眼。

“大师对江湖中事即已了然,在下也就不再兜圈子。”程步林看了一眼闭目恬静的果净继续说:“此次武林大会,在下具已布置妥当,瓦剌和代王府那里也有交代,大师,贵寺在此一带武林中举足轻重,武僧也个个武功高强,请大师派出一队武僧协助在下,自当感激不尽。”他这已经不是好言相商,有点胁迫的意思了。

“哦,鄙寺小门破庙,只怕耽误了公子大计。”果净见他抬出了瓦剌和代王,这两者哪一个都不好惹。祥云寺军事位置重要,也先已经来到祥云寺,代王在寺内也早已布置了众多眼线。罢啦,叹气道:

“果然,此事程公子定然已与你商谈过,你们说罢,老衲认可便是,阿弥陀佛。”

“师兄,不敢隐瞒,程公子确实与我商谈过,我的意思,这于本寺并无害处,是否让果光带领一班弟子协助程公子?还请师兄定夺。”果然道。

“哦,程公子看来是志在必得啊,既然如此,果然,你把果光叫来。”果净悠然道:“程公子,鄙寺向以弘扬佛法为宗旨,武僧只是强身健体,护寺卫法,从不过问江湖和朝廷中事。”

“这个自然,在下定然不敢破坏贵寺清规。”

“老衲有句肺腑之言,请公子不要见怪。”

“大师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祥云寺自开光起,至今已逾千年,始终坚持普度众生、慈善为怀。大元立国于鄙寺甚有恩惠,但毕竟大势已去,瓦剌也先雄心勃勃但终不会成大气候。鄙寺毕竟是在大明的土地上,理当顺应当今朝廷。陈先生于本寺有恩,是以老衲奉劝公子一句,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不要和也先过多来往,更不可图谋不可为之事。如仅仅为这武林至尊之事,鄙寺自当协助。”

这时果光已经来到客厅,他本就熟识程步林,双手合十道:“程公子,一向安好。”

“果光大师安好。”程步林回礼道。

“果光,程公子所来之事,你是否知道?”果净问道。

“师弟知道,前日住持师兄已经告知。”果光不敢隐瞒,他只是一个听命的。

“那好,”果净斜睨一眼果然,果然却闭目不语,继续道:“即已知道,老衲也不再废言,武林一道本当惩强除恶为民卫道,鄙寺向来与世无争,今程公子既有所请,果然、果光,你们就助他一臂之力吧。你带领一支武僧队伍听程公子差遣,待武林大会一结束务必率领僧众返回寺院,不可有造次越界行为。果光你可记下了?”

“方丈师兄,师弟记下了。”

程步林所图可不只是武林至尊,祥云寺武僧卫队皆知,武僧虽人数不是甚多,但战斗力极强。元末对抗起义军,朝廷曾调动过祥云寺武僧,威名远播。他听到果净仅仅协助他此次武林大会,就有不甘,正欲说话,果然用眼神示意制止了他。

“谨遵方丈师兄法旨。”果光果然同时说道。

“程公子,老衲还有俗务就失陪了,具体事务请与果然交谈吧。”果净又对果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你今年也六十有六了吧,你我师兄弟自幼投身祥云寺,始终不改初心,望师弟记住老衲的话,安分守己,不要痴心妄想才能保住本寺平安,阿弥陀佛。”也不看程步林,径直朝自己禅房走去。

林竹音讲到这里,雷子鸣和颜瑾一直静静的听着,边听边思考,结合听到程步林和代王的对话,两人思路陷入困顿:程步林不是怂恿代王造反吗?怎么又和瓦剌勾结?瓦剌可是要灭掉朱明的。林竹音看他俩思索这什么,说道:“雷大哥,瑾儿妹妹,还有呢,你们说的那个也先。”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问道:“果净大师不是不见也先吗?”

林竹音笑笑道:“呵呵,他不见,不代表另外一个大和尚不见啊。还有一个大个子。”她用手比划着继续说着。

“伯颜帖木儿?”雷颜二人同时说道。

也先怎么着也是一个政权的实际控制着,这次微服来到祥云寺,一是侦测这里的地形,再有就是争取祥云寺僧众为我所用。一听到果净不见面,他一下子气炸了,立时要回漠北。还是伯颜帖木儿好言相劝才留下来。

也先欲见果净被拒绝,果然也自觉过意不去,于是便带着程步林、果光主动拜会也先,当然还带着林竹音——又聋又哑在旁边伺候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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