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床铺好了!”念恩柔美的声音打断了浅毅的沉思,他回过神,微笑着向床铺看去,只见两条丝绒被褥头并头脚并脚的横铺在六尺的大床上。
浅毅眉头微蹙,先是觉得这被褥铺的有些别扭,似是与平常不太一样,然后猛地醒悟,一道厉芒从眼中闪过,他受伤的看向念恩,勉强扯出的笑容也僵硬在唇边。
念恩不敢正视浅毅冷到极点的脸色,红着脸将头低下,声音轻如蚊蚋:“我那个……那个来了,今晚不能……不能……”
念恩羞涩的咬唇,最后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完整。
室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也不见浅毅说话,念恩按耐不住内心的不安,鼓足勇气抬头,却在与浅毅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预感。
浅毅灼热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得她心慌意乱,胸口发热,微有些喘不过气来,似是要溺死在他的眼波之中。
“对了,你还没洗澡吧,我去帮你放水!”念恩慌乱的避开浅毅的眼波,向浴室走去。
“念恩!”浅毅一把将她拦下,并顺势拉着她一起坐到了床上,担心地问:“你今天怎么了?不是一直发呆,就是像现在这样局促不安的,是因为我收购了尹氏?”
念恩浅浅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将头低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被浅毅抓住的那只手。
浅毅深深地凝视着念恩神色恍惚的脸颊,双目闪过一丝痛楚,虽然不甘,但他还是开了口:“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因为这件事而委屈自己,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不管我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拿尹氏来作为要挟你的筹码。”
念恩如梦初醒般的抬头,满眼疑惑的看向浅毅,迷茫地问:“委屈?要挟?你在说什么?”
这下轮到浅毅糊涂了,他看着念恩,惊讶地问:“你不是因为尹氏所以才对我那么好?”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啊!”念恩一副恍然清醒的样子,然后又尴尬地低下了头,一只手极慌乱地理着垂落在耳鬓的乌发:“其实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要向你道谢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冷战太久了,我看着你,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呵呵,反正你知道就好,我心里其实很感激你。”
“感激我?”浅毅忽然觉得他和念恩仿佛是在说着两个世界的语言。
念恩又嗯了一声,然后安静的发了阵呆,浅毅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过了许久,念恩才再次开口:“其实我妈已经把事情全都告诉我了,她南非那边的工况出了问题,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紧要关头,要不是你及时代她出手,尹氏只怕已经落入杜世基手中了。”
浅毅愕然地看着念恩:“你妈是这么对你说的?”他万万没想到,对他深恶痛绝的华若诗竟然会向女儿撒谎。
念恩点点头,看向浅毅的目光带了几分愧疚,语气却很激动:“浅毅,我瞒着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我还那样的不相信你,为什么你还愿意这样帮我?”
说道后面,念恩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眶渐渐溢满了眼泪,轻轻一眨,泪水便滴落下来,而她的每一滴泪都如一把钢针,直刺浅毅的心脏。虽然不想撒谎骗她,但是这一刻,他更不想拒绝华若诗的好意,他温柔的擦拭着念恩脸上的泪痕,含混呢喃道:“只要你不生我的气,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是他的真心话,只要念恩愿意原谅他,就算是让他杀人放火,他也会干!
念恩扑哧一笑,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破涕为笑,但眉目流露的,仍是一股忧伤的气息:“如果我还生你的气,就不会允许你亲我啦,也不会帮你铺床,这辈子,我还没帮别人铺过床呢!就连在美国的时候,我都从不理床,每次都是宵子看不过去,帮我理的!”
说着,念恩伸出一双芊芊玉手,在浅毅的面前晃来晃去,好似在说,她的手可是难得才做家务的,而这第一次,却是为了你。
浅毅轻笑一声,迅速抓了念恩的双手,放在唇边亲吻。
念恩红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苦笑道:“其实今天真的好险,我以为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没想到妈妈那边却出了纰漏,更没想到杜世基竟然窥伺了我的计划,想要先下手为强!”
浅毅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后才从那股巨大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听明白念恩说的是今天下午那场收购战的事,杜世基是尹氏的第二大股东,一直都有不甘屈居人下的野心,这次欧明宇将股份抛出,正给了他一个入主尹氏的契机,念恩虽然聪明,但经验毕竟太浅,只顾着对付站在明处的欧明宇,并没有留心那些站在暗处的敌人。当她发现时,敌人已经出手,并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场收购战,对浅毅而言是稳操胜券,但对念恩而言却是如履薄冰,她虽然策划了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计划,但却漏掉了许多可能的因素,在念恩眼中,最后关头若不是浅毅出手相救,尹氏很可能会因为她的自作聪明而落到一个真正外人的手中。
她一个晚上站在窗口发呆,其实是在后怕,在反省!因为这场明争暗夺,她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
稀薄的灯光下,念恩的眸光由惆怅渐渐迷茫,脸色也甚至凄凉。想她一出生便是金枝玉叶的名门千金,又是在浅毅和尹冶加意的养护爱惜下成长,一直以来她都如一株清幽的水仙,高雅绝俗,纤尘不染。可如今,失去了父亲的她,只能独自面对那没有硝烟的战场,面对那些真真假假的笑容,面对那些笑容背后的刀光剑影。
浅毅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尹冶还活着,一定舍不得让念恩卷入这些商场争斗,而他,更不愿意让她敛去纯真笑容,在一群对名利充满欲望野心勃勃的生意人中求取企业生存。
浅毅敛去脸上的哀思,轻轻地将念恩揽入怀中,为了转移念恩的心思,故作轻松地道:“原来你刚才像个日本小媳妇那样的事事顺从我,是为了向我表达谢意啊?害我白白担心一场。”